第56章 天赋
十一月的天气越来越冷。
程小婉最近几天放学路上都见不到人, 剩下宁冬宁秋两姐妹一起骑车回家。
怀舟总以顺路为借口跟她们一起走到公交车站。
分别后, 宁冬终是忍不住小声道：“姐, 他是不是喜欢你？”
宁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宁冬道：“大家都这么说。”
上次怀舟为宁秋打架, 又逼孟梦在贴吧刷道歉贴，学生们便纷纷猜测了。
两人没有玩学校贴吧的习惯, 都没有对八卦贴作出过任何回应。
反倒是李安阳高调活跃, 提起宁秋一口一个嫂子的喊，基本也就坐实了大家的猜想。
“而且，他最近天天放学都跟我们一起走。”
一看就是为了宁秋。
宁秋不予回答, 转而问道：“你不喜欢他么？”
“这倒没有啦……感觉他也不算很差劲。”
自从孟梦在贴吧被要求出面道歉之后, 宁冬对怀舟便没有那么深的抵触了。
后来程小婉受托在宁冬面前讲了怀舟不少好话。慢慢地，她对怀舟的印象也逐渐好转。
“其实他很好，你不用那么怕他。”
闻言, 宁冬眨了眨眼睛, “姐，那他有没有在追你啊？”
宁秋失笑，故意板起脸道：“好好学习，少看八卦。”
宁冬只当她是面皮薄，嘿嘿笑了两声便不再提起了。
一中喜欢宁秋的男生太多了，多怀舟一个, 宁冬丝毫不感觉意外。
漂亮的少年少女总是异性私下讨论的焦点。
就像低年级小女生慕情帅气学长一样, 初三小男生们也时常讨论高年级的漂亮学姐。
不过喜欢归喜欢, 中学向来不提倡早恋, 而一中则是明确禁止学生恋爱的。
宁冬不认为有谁能追到姐姐。
不是因为宁秋乖巧听话不会违反校规, 而是没有能让她甘愿违反校规的人。
宁秋骨子里并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守礼，这是宁冬在孟梦事件中，得到的关于姐姐的深入认知。
再提起少年少女的爱恋，宁冬不禁想起一中贴吧里流传讨论过的故事。
不管老师和家长们管的多严，都挡不住青春的种子心动萌芽，破土而出。
一中这样的省重点高中，同样也避免不了早恋现象的发生。
但老师的思想教育工作做得好，被发现的小情侣全都被安静顺利地拆开了。
只除了一个例外。
那应该是一中早恋事件闹的最凶的一次，发生在前两届高三。
年级排名前列的女生和成绩倒数的男生谈恋爱被发现，不知怎么的都谣传女生不检点，已经和男生睡过了。
尽管两人极力否认，家长仍旧强迫孩子去医院检查是否说谎，最后逼的女生情绪失控差点跳楼。
最后的检查结果，是两个人清清白白，都没有说谎。
但女生还是没能抗住压力和打击，产生了轻微抑郁倾向，导致高考发挥失常。
后来女生选择复读，转去了其他学校。
宁冬听朋友们讨论过女生恋情曝光的原因。
据说是被同班同寝的好闺蜜给举报了，偷尝禁果的流言也是对方散布的。
倒不是有什么狗血的三角恋，而是为了争夺有限的保送生推荐名额。
后来，再有谈恋爱的学生便都小心翼翼地掖着藏着，不肯轻易被别人知道。
宁冬班里就有那么一对，尽管大家有所察觉，两人却都极力否认。
*
程小婉在放学路上消失了好几天。
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给宁秋带来了两个消息。
“姜瑜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据说是退学了。”
宁秋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当初盗用她照片的荣昌女生。
程小婉解释道：“之前盗照片的事情曝光后，孟梦一直在学校里针对她。”
上个星期，孟梦在还食堂里故意把汤洒了姜瑜一身，当时她也在场。
孟梦本身就是小太妹之首，再加上假照片的事，没有学生敢开口为姜瑜说一句话。
“我不同情姜瑜，当时孟梦在贴吧造谣你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现在也算是咎由自取。”
程小婉皱眉道：“不过我还是挺看不惯孟梦的，姜瑜做错了，她这样做未必就是对。”
宁秋认可地点头，程小婉的三观还是一直在线的。
“所以我没忍住说了她一句，然后她就当着大家的面在食堂里阴阳怪气了半天。”
孟梦说，她跟宁秋关系好，李安阳也罩她，自己得罪不起。
然后又嘲讽她，可人家李安阳喜欢的是对门学校的贺思盈，让她别痴心妄想。
更气人的是，李安阳知道这件事后，还故意跑来打趣儿她。
“哥知道自己很帅，但思盈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你可千万别惦记哥啊。”
“不用理会孟梦，至于李安阳的话，他向来欠揍，不跟他一般见识就好了。”
“我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呢。”
程小婉撇了撇嘴，她有喜欢的人，李安阳一直都知道，就是故意拿她寻开心的。
说起这个，程小婉脸色微红，凑到宁秋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
她和宋家辉正式在一起了。
片刻后，宁秋微讶地看向她，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的事？”
程小婉羞涩的笑容中写着喜悦，“也就这两天。”
之前宋家辉过生日，她把对方一直没能集齐的卡片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宋家辉惊喜又意外，也就是在那之后两人拉进了一大步距离。
程小婉知道宋家辉喜欢三国和历史，为此特意去了解了许多相关知识，和对方聊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聊着聊着，就慢慢确定关系了。
“哦……怪不得这两天看不见人，原来是偷偷会情郎去了。”
宁秋笑着打趣她，程小婉立刻红着脸反攻。
“是谁之前拿我支走小冬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两人笑闹做一团。
*
时光匆匆踏入了十二月。
再过一个月，便是元旦联欢晚会。
一中作为省重点中学，学校占地面积大，建筑多而气派，也常常举办各种各样的文娱活动和体育比赛。
每年的元旦联欢晚会也是精心组织的。
通常，学校会规划一出晚会表演清单，然后从各个年级的孩子中挑选出一部分进行练习和表演。
节目通常是才艺表演，诸如唱歌、跳舞、朗诵和小品之类，甚至还有校队的武术表演。
通常，学校会把联欢晚会的主持机会交给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
晚会持续三个小时，各年级教师和校领导在学校礼堂现场观看，各年级学生则在班级里通过多媒体投影仪看实时转播。
星期一的时候，年级就开始征集才艺表演了。
学校有合唱团，也有学习舞蹈和音乐的艺术特长生，但还是致力于让每个班都有学生参与进来。
音乐老师在高中部教学楼挨个走访各班，挑了些外形尚可，身高相似的女生出来，说是要组织群舞表演节目。
宁秋和阮果也在其中，去音乐教室开会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兰湾湾一看见她，便亮着双眼打了个招呼，宁秋回以她一笑。
音乐老师温柔好听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大家安安静静地，没有人乱讲话。
联欢晚会上，非专业性的舞蹈表演有两场。
音乐老师定了一场古典舞表演，和一场街舞表演，其他三场舞蹈表演则由学校的舞蹈特长生演出。
两支舞蹈都是面向零基础学生的入门级舞蹈，音乐老师按长相和气质，将选出来的学生分成了两组。
兰湾湾被分到了街舞组，宁秋和阮果则被分到了古典舞组。
从明天起，她们每天中午都要来教室里练习舞蹈。
虽然是非专业性的群舞，音乐老师还是决定在每组加一名有舞蹈特长学生，作为C位的领舞。
学校有好几个音乐教室，古典舞的训练教室在行政楼礼堂的左侧。
宁秋准时抵达的时候，阮果戳了戳她的腰，小声道：“秋秋，是贺思盈哎。”
昨天中午开会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贺思盈，现在她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古典舞组的领舞的。
宁秋也下意识地望过去，贺思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两秒后，对方微抬下颚，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处处被宁秋压一头，如今终于有一处胜过对方，贺思盈心下也是欢欣的。
人来齐之后，舞蹈钟老师先展示了一遍晚会上要表演的那支舞，叫做《雨中花》。
宁秋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很简单的舞蹈。
有些地方的动作略微生硬不平滑，并不是钟老师功力不到家，应该是编舞的时候特意改掉了些难度偏大的动作所致。
“先排队形，确定好站位以后，老师再一步步教大家怎么跳。”
贺思盈因为有着舞蹈基础，没有悬念地站在了正中间最靠前的位置。
钟老师左看右看，将宁秋安排在了她的左侧。
虽是基础的入门级舞蹈，对于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的学生来讲，在最开始的时候仍旧吃力。
“大家可以看着贺思盈的动作来，她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贺思盈本身是学拉丁舞的，主攻伦巴，这种舞重力度，且浪漫缠绵，比起古典舞来要热情诱惑许多。
学校节目表里没有拉丁舞，恰好贺思盈不是舞蹈特长生，却又学了好几年舞，钟老师便让她来古典舞组领舞。
由于所学舞种不同，钟老师也对贺思盈的动作做了些许纠正。她在前方做模特，钟老师则在下方挨个纠正指点其他女生的动作。
贺思盈姿态优雅地站在最前方，标准的动作在人群中很是突出，时不时地朝宁秋看去。
她喜欢看其他女生的笨拙僵硬。
宁秋好久没有跳舞了。
还记得学芭蕾是在八岁的时候，学了七年多，后来上到高一结束就停了。
宁爸宁妈有名校情结，让宁秋学跳舞、画画和乐器，也只是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却从没想过让她做艺术特长生。
换而言之，他们希望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拿比赛奖项和证书，是为了让她的简历锦上添花。
三年多没有跳舞，宁秋这会儿有些怀念曾经在舞室里度过的时光。
练习了一会儿后，她很快就找到了曾经的感觉。
古典舞与芭蕾舞不同，却又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古典舞的基训是在芭蕾舞的形态结构上发展出来的，基训既是古典舞的核心课程，在芭蕾舞中也是必修课。
这支入门级的《雨中花》不难，宁秋在音乐教室练习了两个中午，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第三天，钟老师看见她的动作以后，忍不住问道：“宁秋，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芭蕾？”
她也是近两天才发现，这个漂亮女孩子的仪态很优美，脖颈纤长，背部挺直，走路略微有些外八字。
芭蕾舞的精髓在于“开绷直立”，虽然平时走路注意些可以纠正，但专业的舞者大多数还是会习惯性地外八字。
宁秋微愣，随后微笑道：“没有的。”
她学过，但“宁秋”没有这段经历。
只是这幅身体就像是她的另一具复制体，从头到尾分毫不差，很神奇。
“老师看你的样子很专业啊。”
“我平常一直有练习瑜伽的习惯。”
宁秋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此。
钟老师点了头，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那你的天赋未免也太好了。”
没有专业学习过，就能有此番表现，这样的天赋未免也太可怕了，说是天才都不为过。
钟老师又仔细打量了宁秋几眼，小姑娘很美，气质也出挑。
她的长相是标准的东方美人。
鹅蛋脸白嫩，杏眼细眉，菱唇琼鼻，带着些许书卷气的优雅和韵味。
古典舞重形韵，天赋很重要，宁秋是个好苗子。
钟老师看着她，不禁遗憾地道：“可惜了，你要是从小就学的话，会很出色。”
宁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不好做解释，垂眸安静地没有说话。
钟老师误会了，她并不是那样惊为天人的天赋型选手。
贺思盈听见钟老师的话，欢欣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烦躁沉郁起来。
为什么会有宁秋这种人？
她面无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