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顶上的血手印
听说车顶有个血手印,周轨也顾不得扶小黄了,赶忙踩着车厢踏板,把头探上车顶看。 因为之前周轨是把无头鸡直接扔在车顶,那只公鸡疯狂扑腾击打,以至于最后鸡身子掉落下来时,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所以对于车顶的状况,周轨是有所预料的。 然而当他把头探上去一看,还是给惊了一下。 只见整个车顶被大片大片地被鸡血糊住了,很多地方还粘着碎肉,比他想象中要惨烈的多。 而最诡异的是,车顶的正中央,无比清晰地印着一个人的手印。 那是在淤积的鸡血上直接拍出来的,而且拍下这一掌的力道显得奇重,把鸡血都拍的飞溅出去,仿佛是在很愤怒的情况下拍出来的。 看着这个手印,周轨的后背就开始有点发麻了,非常急迫地想要拿出根烟来抽几口。 这手印来的诡异,无比的诡异! 因为从鸡血飞溅的状态看,这手印是在鸡血还没凝固的时候就拍上去了。 在目前这么冷的气温条件下,鸡血流出来估计不到五分钟就得凝固了,所以手印其实是在灵车刚刚能开动的几分钟里拍上去的。 周轨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清楚的记得车子开动以后,就大喊大叫着不让小黄停下,在那个过程里,小黄也确实没停。 那也就是说,这个手印是在众目睽睽,且车子行驶过程里拍上去的?可这怎么可能? 周轨心里越来越乱,也越来越重,不死心地又仔细看了看手印周围的情况。 看了之后,他就更加排除是人为恶作剧的可能。 因为车顶上全是鸡血,如果是有人趁他们不注意,爬到车顶上弄出来的,那周围肯定会留下人为攀爬的痕迹。 但是没有,手印周围什么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地中间,凭空出现的一个脚印一样离奇。 除非留下手印的人会飞,或者他的胳膊有两米长,不然要留下这样的手印都不太可能。 想着想着,大冬天的,周轨头上背上全都起了一层冷汗。 小黄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周轨就让他在一旁坐着休息,自己拿着抹布爬上去,把车顶的血迹和手印全都清理掉了。 等把血迹全都清理干净,水桶里的水已经都是鲜红的了。小黄显然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看他脸色,他是一句也不敢多问。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畏惧的越多,无知者才能无畏。 之后周轨随便安抚了小黄几句,让他今天不要再出去开灵车了,最好找个借口跟领导请假,早点回家去。 小黄听了周轨的话,点点头走了,而周轨赶紧去找了老吴。 老吴也正在到处找周轨,已经急的满头大汗。看他那个样子周轨就知道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种种怪异和事故交织在一起,周轨都有些想撞墙,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毫无表情地问老黄:“说吧,又怎么了?” 老吴的脸都愁的快皱成一团,有气无力地说:“忙中出错,原定的火化日期得往后推一天。” “什么?!” 周轨反应很大,感到自己的肺叶子当场就炸了,真的是又惊又怒,没办法淡定。他当时简直想破口大骂,骂老吴不细心,骂他糊涂。 但周轨知道这个时候发脾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而且老吴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其实他才是最愁的人。 这么一想周轨也只能自己灭了火气,把情绪调整好,然后说:“去跟殡仪馆沟通过没?不行就送点儿礼,老人家遗体天黑前无论如何得火化!” 老吴哭丧着脸摇头:“早沟通过了,求爷爷告奶奶的,但是人家说没办法呀,今天要火化的很多,都是早早排了号的,谁家也不会容我插这个队。” 周轨急的来回踱步,最后不死心地问老吴:“能不能联系到其他的火葬场?不行就把遗体运到别处去火化,远点儿不要紧,天黑之前能到就行。” 老吴想了想,仍是摇头:“不可能的,火葬场的程序麻烦得很,再去别的火葬场走一套下来,也一定是天黑以后了。” 现下的情况是完全没别的招能想了,只能等。 这个现实简直是要压垮周轨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随即从心底里往外叹了口气,叹的无比的深,却又有气无力。 老吴见周轨这样,也是为难的很,小声试探着问:“鬼爷,要是天黑之前不能火化,就、就会很严重吗?” “嗯,挺严重。” 周轨心说当然严重,先是灵车被莫名重力压得动弹不得,接着是只有小黄能看见的拦路老头,最后就是车顶那个诡异的血手印。 这些事情老吴都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已经吓得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了。 老吴听周轨说挺严重,吓得咽了口唾沫,然后直接就要给周轨下跪。 “鬼爷,鬼爷我知道您是这行里的大师傅,没有您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这给您下跪了,您一定要帮我帮到底啊!” “诶你这是干嘛?”周轨赶忙把老吴拉起来,扶他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论年龄,你跟我爸爸都差不多岁数了,你给我下跪我可真受不起。” “那我们家这个事儿?” “帮,你们家这事情我既然接下,就肯定会帮到底。” 周轨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忍不住回想起今早出门时,他爸莫名跟他叮嘱的那句“活着回来”,当即有点咬牙切齿,心说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我这次要真死外面儿,绝对是他那乌鸦嘴咒的。 之后周轨又陪着老吴去到办事大厅沟通,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但办事员也只是为难而不肯定地说:“我尽量争取吧。”然后他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着急,说:“冬天又不是夏天,不用担心遗体腐坏,多等一天而已,你们真没必要这么急。” 这其中的隐情,老吴当然是不敢说的,只敷衍着是挑了这个日子,错过了怕不吉利。 办事员就十分鄙视地摇摇头,说:“都实行火葬了,还讲究什么啊?该丢的那一套就丢了吧。” 眼见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周轨和老吴就只能回殡仪馆坐着抽烟。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慢慢耗尽,很快就到傍晚了,因为天气实在冷,虽然还没举行过告别仪式,但是老吴已经把所有来吊唁和帮忙的亲朋都劝回去了,所以现在厅里就剩周轨和老吴。 老吴缩手缩脚地蜷在椅子里,低着头,抽着烟,十分的沉闷。 忽然他问周轨:“我也算是个不孝子了吧?” 这话周轨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妥,便只说:“别想太多。” 可是老吴心里显然有道坎过不去,接着说:“怪我没本事,怕砸了饭碗,不然也不至于连自己老父的临终遗愿也达成不了。” 关于吴老爷子的临终遗愿周轨是知道的,这也是老吴托人请周轨来的原因。 吴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生前是个说不通道理的暴脾气。他思想十分传统,认定人死后必须全尸下葬,否则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游魂野鬼。 但老吴工作性质特殊,所以不能在这件事上犯错误。 为此老爷子生前的最后几天没少和老吴发生争吵,几乎是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而老爷子到了弥留之际,更是诅咒老吴不得好死,还说要变成鬼磨得他不得安宁。 老吴忽然抽噎了一声,居然捂着脸轻声哭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供孩子念大学,我也不是不能拼了这个职务不要,想法子把我家老爷子全尸下葬。可是真的不行啊,没了这份职务,我还能干什么赚钱养家啊?” 这种事情本就两难,活人总不能为了死人去毁掉今后的生活。 周轨就只能劝他:“想开点儿吧,都会好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办事大厅那边才终于来了人,通知说过一会儿就能轮到吴家老爷子火化了。 这是个好消息,周轨和老吴都振奋了一下,十分感激地送走了来通知的办事员。 但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忽然剧烈震了一下,并且发出很大一声响,把老吴狠狠吓了一跳。 周轨抬头看着天花板,就问老吴:“怎么二层还有人吗?” “有,我老婆,她身体不好,累了一天,就在上面休息。”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天花板又是一震,声音比之前还大。而且这次周轨听出是什么声音了。 是咚的一声,非常闷,简直就好像……好像是有人,狠狠地往地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