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职

晋城开发区，黄泉路000号，冥界调查局。　这里是一个叫做冥界调查局的神秘组织，这里的员工每隔三天就要进行一次极度危险的任务，在活着完成任务之后，他们的酬劳则是三天的阳寿，和一种仅在冥界调查局内部流通的积分货币。　出生，死亡，犹如人体的新陈代谢一般，是自然的规律，但这家以冥界为名的公司竟然能够夸下海口，以三天的阳寿作为劳动报酬发放给员工，作为一个有独立思考和理性判断能力的24岁成年人，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怀疑，现在的我正处于一个诈骗团伙，或是邪教团队的老巢之中。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三分钟前，我得知了自己的死讯。　“据本台记者发回的最新消息，截止到今天上午九点，晋温大桥追尾事故目前6名重伤员已转往市第一医院进行抢救...”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本台记者发回的直播画面...”　“主持人你好，这里就是事故的发生地晋温大桥，就在刚才这里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我们可以看到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在大桥中段位置，一辆小型轿车跨越中央隔离带与一辆满载液态石油气体的货车相撞，引发连环追尾，据最新消息称...”　“据当地有关部门介绍，事故原因初步分析，为驾驶员醉酒驾驶、超速行驶、处置不当...”　“目前，肇事司机已被抓获...”　车祸，躺枪，死亡，虽然我很难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现在的我竟然能毫发无伤得坐在这里，一边看着电视里那份关于我的死讯播报，一边接受着这个叫做冥界调查局的神秘组织的入职面试。　“第一，不得对外透露冥界调查局的存在。”　“第二，不得对外透露冥界调查局雇员身份。”　“第三，不得...”　“...”　“违反以上任何一项条约的签约雇员，将无条件依照附属条款中关于公司雇员管理条例追究责任。”　我放下手中厚厚的一沓劳动合同，指尖不着痕迹得在纸页表面触碰而过，细腻而又光滑，几乎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摩擦力，用力以指肚按下去，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感觉。　就像是新剥下的人皮。　我其实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刚才借着看合同的时间，我不停得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与眼前的这三个怪人，希望能从这些细节中找出一些的蛛丝马迹。　我有种预感，假使我签下了这份劳动合同，我平静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现在已经死在车祸之中的我，好像也不能再糟糕哪去了）。　合同上关于雇员违背合约的惩罚条款写的密密麻麻，但紧跟其后的惩罚手段，却是不约而同得写着的同一个汉字——“死！”　那仿佛要从书页中跳出的一个个恐怖字眼，如同是一块块猩红色的烙铁，不断得刺痛着我的双眼。　“刚才好像没注意还有附属条款，冒昧的问一下，贵公司的处罚机制是...”我故作轻松得笑了笑，目光有些飘忽得在眼前这三个古怪的家伙身上扫视着，其实我是在明知故问。　坐在右边的那人漫不经心得说道：“死。”　这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很是年轻，一头柔婉的黑色短发只到脖颈，在那洁白得像是牛奶一般的手臂上，纹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黑色凤凰，盯得久了，甚至觉得那只黑凤凰的红色眼睛仿佛也在注视着自己。　（死？是死？）　我移开目光，转而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那瞳孔深处的阴寒，好像是一个深邃的冰窟，仅仅是看上一眼，我的身体竟如同是被液氮气体吸走了全部的热量一般，身形也是不自觉得抖了抖。　沉默！　沉默！　沉默！　大厅之中被死寂的沉默塞得满满的，在这种无声的对峙之中，我的背后浸满冷汗。　我扶了扶椅子的把手，想要让自己坐得稍微端正一些，但当我的指尖触及到那再寻常不过的把手时，我发现了一道浅浅的挖痕，指尖继续移动下去，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这是什么？挖痕？上一个坐这张椅子的人，是经历过某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吗？他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对待？难道...是在拒绝了签署合同之后就被他们...）　当我移动脚掌的时候，那再寻常不过的编织地毯，突然变得如同浸满了血液似的粘稠，就连我那再寻常不过的耳朵之中，也是若隐若现得听到了一声声哀怨的嚎哭。　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腻腥味，气氛越来越诡异，在这种死一般的沉默之中，我在自己的内心里已经歇斯底里得咆哮数次，再待在这里我就要疯了！　突然，坐在最中间的那人发话了：“不如继续看看下面的员工福利吧，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好像是吝啬于将任何的情感夹杂其中，同样的，在三人之中，他所带给我的压迫感最为强烈。　一开始他介绍过自己，他自称为李无常，职位是外勤无常，类似于部门主管的地位，算得上是这座冥界调查局里的头号人物。　“员工福利吗？还挺好奇的呢。”　我将僵硬的嘴角艰难得向上摆了摆，旋即又打开了这本比大学必修课课本还厚的劳动合同：“10积分，十万元全银行通用转账，海外地区依照汇率适当调整。”　（你们冥界调查局还有海外业务的吗？话说国外那片怎么说也得是什么地狱调查局、恶魔调查局管吧？）　我在心中忍不住吐槽道，接着便是往着下面看去，不过接踵而至的那些信息，顿时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　“50积分，修复身体缺陷，如恢复视力至正常水平、修复因吸烟造成的肺功能损伤、先天、后天的身体残缺情况等，限于第四次任务前兑换。”　“100积分，提升部分身体素质，如神经反应速度、精神坚韧程度及感知能力、细胞活性及抗病免疫力，可多次提升。”　“150积分...”　“....”　“100000积分，无条件批准离职，但须交还一切员工福利所得。”　没有之一，这绝对是地球上最丰厚的员工福利！　一条条让人移不开眼的诱人段落，就好像是一双捧满珍宝向你缓缓递来的手掌，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人沉沦其中，但我的双眼透过了那些金银翡翠，看到的却是一双沾满鲜血的狰狞魔爪。　李无常见我有些举棋不定，于是又从旁劝道：“多少人殚精竭虑得追寻长生而不得，多少人耗尽钱财只想求一个健康的身体，只要你加入我们，认真完成调查局里分配的任务，你就可以得到这些凡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且，陈先生，别忘了，希望你能仔细得想想，原本已经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的你，现在却能好端端得在这里跟我们讲话，这究竟是谁的功劳...”　李无常那仿佛拥有魔力般的语调在我耳畔回荡，我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副副未来的画面，在那些画面之中，毫无疑问，我得到了我所追求的一切，甚至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虽然现在的我几乎是快要被他说服了，但同时我也很庆幸，在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之中仍然有着些许理智的存在，我十分清晰得明白一个道理，高收益，对应的是等比的风险。　一旦加入冥界调查局，我很可能要直面一些以凡人的视角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要想在这冥界调查局混得风生水起，恐怕是抱着半条腿踩在棺材板里的决心了吧。　可是按照目前推理而出的信息，冥界调查局的雇佣员工不得对外透露冥界调查局的存在，显然，现在看过完整合同的我已经被透露了，假如我选择很怂的拂袖而去，眼前的这三个家伙则会在我的前脚踏出大门之前把我永远留在这里。　呼吸逐渐变得沉重，我的额头猛然渗出一层冷汗，内心彷若一团乱麻，这次的面试，绝对是我工作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些，而是要想办法尽快脱身！）　冷静下来后，我想要尝试着验证我心中的想法，但是眼前的三个家伙看起来对于我是否决定签订合同并不显得多关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个究竟已经进行了多少次的任务，兑换了多少的积分，但至少他们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已经证明了我在他们眼中的结局，乖乖服从，或者由他们安排一场人为死亡。　绝对健康的身体，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超能力，用之不尽的阳寿，别提还有那十万积分的后悔药...　我想活下去！　李无常说完话后，极度压抑的气氛再度笼罩了过来，在三对阴寒的目光注视之下，我猛然站起了身来，在合同的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焯（zhuo，第二声）。　旋即，我将自己的食指伸到了印泥里，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那鲜红的颜色原来是并不是染料，而是一根根被鲜血染红的牛毛钢针！　痛！深入灵魂的痛！这种钻心的痛楚，我绝对不会想接受第二次！　在按下指印之后，座椅把手上的挖痕消失了，地毯变得干燥，耳根变得清净，空气之中，弥漫着的甜腻气味也是逐渐被一种清新的芬芳取代，一切的不寻常，终于又回归了平常。　“嘶...”鲜血自指尖涓涓涌出，我咬着牙齿，道：“签了字，按了指印，现在我总算入职了是吧？”　李无常摊开了手，不置可否得笑了笑：“对，不过依照惯例，本单位签订劳动合同通常用的都是大拇指，至于你用食指完成签约，我也不知道合同是否能正常生效，或许会缺失某些功能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