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酒有棋无知己
李府中,王元李望川二人博棋厮杀,李望川举手落下一枚先手炮,王元随意推兵而行,满腔心思皆在皇宫太后身上,仅仅几个回合下来,便让李望川闷宫绝杀。 李望川不急不慢重新摆好棋子,浅尝一口粗茶笑而不语。 在外界看来,王元李望川二人形影不离,必是后生李望川为讨好王元所为,其实不然,王元没那闲情逸致去培养后生,也没想过自己归土后传人一身衣钵,之所以与李望川关系密切,只因李望川此人有着不符合年龄城府与算计,二人心性相同,似师徒又似忘年知己。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等海口,王元不敢对李望川轻下定言,简单以象棋而论,王元绕是费尽心机对上风轻云淡后生李望川,多半十有九输,王元爱才,更懂得求教。 “今日陛下性情大变,不知李贤弟有何看法?”棋盘上王元兵法路数依旧不变,第一步提兵而行。 李望川把玩着一枚棋子迟迟不肯落下,既不回答王元问题,也不肯落下棋子。 王元眉头一皱,面上表情有些不悦道:“哑巴了?手断了?你这是要抽身离去了?” 直到王元说出离去二字,李望川才缓缓落下棋子,轻声开口道:“大宛与楼兰通婚在即,当今陛下不管背后有何高人指点,依旧摆脱不了傀儡身份,与其尸下作虫,何不人下做狗?王兄既已猜出我欲离去,又何不为自身退路挺一兵而行?” “老夫生为楼兰人,死是楼兰鬼,叛国之事老夫生前暂时无法做到,还有这辈子也不想与你下棋了。”老迂腐王元迂腐归迂腐,有一点他明白,李望川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大人物,要他和自己一起为楼兰殉国,迂腐王元内心深处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 “一切都太迟了啊,今日咱们不饮茶,我请王兄温酒,这棋咱们还是接着下。” 李望川想要离去,王元拦不住他,或者说根本就没想拦他,喝一口离别酒,下最后一盘棋,二人各投其主从此陌路,今日酒是好酒棋是好棋,只可惜那此生有酒有棋再难有知己。 一骑快马入城直奔楼兰皇宫,太后领着众婢女等候多时,一旁秦千岁在半刻钟前,让太后随手一拍,此时口不能言体无法行,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活雕像。 驿官拉住马绳翻身而下,从怀中掏出卷黄袍圣旨,中气十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贞观四年三月十八日,易婚嫁,招皇婿,特赐楼兰为大宛附属国,两国结亲从此交好,钦此!” “奴婢接旨。”太后行宫廷之礼,双手举过头顶,将那卷沉甸甸圣旨接下。 奴婢接旨四字,听得大宛驿官眉开眼笑,楼兰先皇没驾崩前,这太后可从没称过自己为奴婢二字。 “十八日后,秦千岁入赘我大宛成为大宛驸马爷,从此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陛下特意嘱咐秦氏到时也可一起入宫,享天伦之乐,秦氏你欲意如何?” “奴婢听从陛下旨意。” “十五日后,按照大宛习俗朝阳公主提前三日出宫迎喜,上门亲自赠送彩礼,秦氏你可要好生招待,若是出现一点意外,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秦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后脸上不见丝毫波澜,颔首点头称是,眼前这一幕早在她预料之中,至于传旨驿官有些跋扈,毕竟还没触碰到太后底线,为了大计,皆忍。 “十八日后,自有大宛花轿前来取君,到时候秦氏你也跟着一起入宫吧!”驿官直白留下一句此行用意,跨马驾出宫门直奔李府而去。 另一边,王元李望川二人温酒见底,棋盘皆空,李望川好似喝醉,学着算命先生掐指胡咎,口中喃喃道:“王兄,就送到这里吧,愿来生你我同仕,还能一起闻歌起舞温酒下棋。” 王元活过花甲,此生遗憾太多,李望川一去便更加孤独,他想最后尝试下留住李望川,难得手舞足蹈耍上酒疯道:“是那狗屁大宛国封你为官的圣旨要来了吗?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狼心狗肺东西,敢不敢接他国圣旨!” “王兄,你喝多了。”李望川一记手刀劈在王元后脑勺,将他搬到床上后,整理衣冠,独自一人盘膝而坐默默品茶。 太后抱着大宛圣旨悄然离去,小喜子等太后身影完全消失,这才出手解开秦千岁穴道。 秦千岁算是明白过来,这狗娘养的皇帝又让别人当枪使唤,入赘大宛,皇帝变驸马,楼兰国照样等于拱手相送,只是受益人不同罢了。 一件一件无法解决事情,围绕着秦千岁大脑旋转,秦千岁很想知道司徒南到底是几个意思,反也不反,又随时要反,太后看似没有威胁,关键时刻又让人捉摸不透,还有这大宛婚约,秦千岁想破脑袋才想起来,这是以前那混蛋小皇帝登基当日所定婚约,一旨婚约保护秦千岁和楼兰两年,十八日后朝阳公主登门,讨取代价。 秦千岁知道,事到如今不能再装糊涂,与其做那傀儡小皇帝,还不如撕开獠牙露出本来面目,一计扣一计,一环盖一环,秦千岁突然醒悟,好似一双无形大手伸进黑暗,要去捏碎所有阴谋。 “小喜子,去把王元李望川二人,再给朕叫进宫来,告诉他们,偌无人敢来,楼兰当亡!” 小喜子头次见秦千岁动真气,领命后飞快奔出宫门,他们要是敢不来,小喜子一身出神入化神功也不是白练。 秦千岁势力太小,光是有王元李望川二人还是不够,太后那里他也应当去走上一趟。 阴暗潮湿地窖中,许久不曾露面的司徒南,看向手拿鸡腿一口一个的无名少年啧啧称奇。 “老道真是好手笔,等了两年,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身穿道袍司徒南口中老道,恭敬对着司徒南一拜道:“小小妖术不成敬意,陛下功成名就之时,可别忘了还有我这一个国师。” 听闻陛下二字,司徒南哈哈大笑,一巴掌扇在啃鸡腿无名少年脸上,似出了口恶气,转身离开地窖。 “太后今日身体不适,陛下请回。”秦千岁吃太后一个闭门羹郁闷不已,想要硬闯大闹一场敲打太后,秦千岁又想起太后拍肩点穴功夫,此时站在太后寝宫门口进退两难。 “陛下!王元李望川二位大人已让小喜子请来,现人在大师傅那里,还请陛下定夺。” 秦千岁狐疑看了一眼,满头大汗小喜子,谨慎问道:“你.......你是怎么把他俩请来的?” 小喜子咧嘴一笑道:“李望川李大人欲和那大宛国驿官一同离去,结果刚好让奴才撞上一掌劈晕一个,带进宫来,至于王元王大人,事先让人劈晕,所以没花费多大力气。” 秦千岁倒吸一口冷气,要是小喜子晚去一步,那逆臣贼子李望川不就跟着大宛驿官一起叛变啦? 李望川本是朝中大臣,知晓诸多机密,这让大宛国挖去,硬拼还是软磨,都可让楼兰朝不保夕。 秦千岁说了一个好字,狠狠在小喜子脸上亲上一口,这才疾步赶往大师傅住处。 王元李望川二人随意让小喜子扔在地上,两盆冷水下去才悠悠然睁开眼睛。 秦千岁扶起王元,冷眼看向李望川呵斥道:“李望川,你可知朕一直将你视作心腹,你可倒好,国未破,朕未亡,你居然私通大宛,其心可诛!” 既然撕破这层仅存脸皮,李望川不知何罪,反而冷笑起来:“陛下,你要定臣死罪臣无话可说,可是陛下您别忘了,十八日后您便是大宛国驸马赘婿,臣不愿看楼兰毁于臣等手中,只是先行一步前往大宛而已,又有何罪?” 秦千岁气急败坏一脚踢在李望川腹部,大声吼道:“朕说过要去那大宛国当驸马了吗?” 气氛一时迷之尴尬,王元拉拉秦千岁衣角,适当小声道:“陛下,臣记得陛下登基当日,您可是迫不及待想去当大宛国驸马,当时都快把楼兰脸面丢光。” “小喜子,王师所说此事当真?朕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绕是秦千岁脸皮厚如城墙,说完这句话后也感到丝羞愧。 小喜子堪称秦千岁解忧神器,一边防备着李望川一边摸摸脑袋,回忆半晌后,口中说出没有此事之语。 一主一仆,指鹿为马相互表演,王元暗叹,整理好衣冠双膝跪地道:“陛下,如今多说无益,臣只求陛下赐臣一死,一是不想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国破家亡,二是以死明志,为李望川求条仕途之路,臣愿发下毒咒,若李望川日后恩将仇报伤楼兰一草一木,臣将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还请陛下赐死!” 赐死?秦千岁还指望着靠王元翻身,又怎舍得他白白送死,至于李望川这个叛国逆臣不是不可原谅,特殊时刻,若能招揽麾下暂为己用,待到局势稳定再杀不迟。 秦千岁不理会一心求死的王元,反而把心思转移到,至今仍淡然如水李望川身上,别的不说,光凭他这一份临危不乱的魄力,便值得秦千岁好好学习。 秦千岁饶有兴致道:“李望川,你说说大宛国那边给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为其卖命,给朕说来听听,说不定他们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