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冷场
“买。我买。我的宝贝女儿开口了。别说是一两辆了。就算是要我把你们管委会所有拍卖的公车都买下來也沒问題。”对方就急忙说道。
“这还差不多。”萧妍说道：“那你就赶紧过來吧。再等一会儿。拍卖会可就要开始了。”
“好。我马上就过來。”对方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小妍啊。你阿姨想你周末回來吃饭。你看……”
萧妍就沉默了。半晌都沒有声音。而对方的心也提紧了。忐忑地就像是等待宣判的罪犯一般。
“到时候再说吧。”萧妍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孩子。”电话那头。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就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道。
“怎么样。她。她还是不愿意回來。”一旁的一个三十來岁的美妇就泫然欲泣地问道。
“也不是。”男子就笑着说道：“她说到时候看。呵呵。你说说看。自从她搬出去之后。每次提到让她回來吃饭。总是不耐烦地断然拒绝。可这次居然态度发生了变化。我看啊。事情会有转机的。”
“那就好。那就好。”美妇就很是欣喜地说道：“我。我去准备点好吃的。”说罢就亟不可待地走了出去。像是连一分钟都不愿意等似的。
“这离周末还有好几天呢。急什么啊。”看着美妇的背影。男子就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也是喜滋滋的。
……
“出席今天超标公车拍卖会的领导有。西陉省省委副书记贾光伟、西陉省省委宣传部部长郭洪宇、武溪市市委书记杨卫国、武溪市常务副市长傅泽平……”在喻萱略带激动的高音后。全场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台下第一排就坐的几位省市领导就起身向众人微微点头含笑示意。
喻萱是武溪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因为人长得甜美。声音也好听。在武溪可谓是家喻户晓。原本受邀來主持高新区的这次超标公车拍卖会。刚开始还有些不大情愿。觉得來高新区这种小地方。主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拍卖会。实在有些掉价。可如今。她却是庆幸不已。到场的领导级别如此之高。以至于久经阵仗的她甚至激动地语声都有些发颤。
像这种性质的活动。一般來说。能有一个副市长出席就已经算是很高的规格了。而今天的拍卖会。竟然有这么多领导莅临。规格之高。几乎是创下了西陉省历年之最。就是在其它省份也不多见。这让到场的嘉宾们感受到了一种重视。同时也在心中赞叹管委会的能量之大。
只有坐在中间位置的郑庆宇和陈子昂。脸上就露出了心照不宣的阴笑。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别看现场人不少。可刚才经过他们一番明里暗里的试探之后。很快就察觉到这些人大多都是來凑数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來参加拍卖的企业和公司的负责人和代表。他们也沒想到。林辰暮迫于无奈下会采用这种弄虚作假的方式。可却也乐于见到这种状况。场面看起來是不错。热热闹闹的。可待会儿拍卖的时候。他们只要敢胡乱出价。弄虚作假。一旦被当众揭穿。那性质可就比场面冷冷清清的严重多了。到时候。看林辰暮如何收场。
贾光伟年近六旬。不过看起來仍然是红光满面。目光奕奕有神。丝毫不现半点老态。他是学者出身。气度从容。浑身上下更是自然流露出浓浓的书卷气。工作思路却极为锐进。在许多经济建设领域都有独到的见解。甚至被上头质疑有些冒进了。这也是他之所以止步于此。难以寸进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而西陉这几年的经济发展搞得是有声有色的。也和他不无关系。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布置。就对一旁的杨卫国轻声说道：“杨书记啊。有人说你们搞的这个超标公车拍卖会是形式主义。可在我看來啊。宁可这种形式主义更多一些。公车改革。这些年來为什么始终都裹足不前。甚至还有越演越烈之势。究其根源。还是在于涉及了咱们的官员干部的切身利益。以至于大家都不愿意去触碰它。你们高新区。这次不论如何都是开了个好头啊。”
杨卫国就笑了笑。说道：“说來惭愧。我还只是在严查公车私用。小林就已经搞公车拍卖了。步子走得可比我快多了。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
“我听说。高新区的这个小林。是杨书记你从华川带过來的。”贾光伟就有些明知故问。按理说。一个小小的高新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还入不得他的法眼。可这些天來。林辰暮这个名字。就沒少在他耳边出现过。
“是啊。小林曾经担任过我的秘书。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头脑灵活。敢想敢干。在招商引资和搞活经济方面也很有一套。所以说。我就举贤不避亲。把他硬是从青基会给挖过來了。”杨卫国就笑呵呵地说道。丝毫也不避讳林辰暮和他的关系。
贾光伟就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举贤为什么要避亲。这原本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和思想。以前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只要确实能干。有这个才能。我们为什么又非要因为避贤就浪费了这些宝贵的人才。高新区的小林。我看就搞得很不错嘛。听说英特尔也是他邀请过來的。”
杨卫国点头道：“可不是。我都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大的本事。能把这么多国际知名的大企业邀请过來。英特尔落户我们武溪的事情。基本上已成定局。等过段时间。签署了协议就能对外公布了。”
“好。好。”贾光伟就开玩笑道：“小林既然这么厉害。那杨书记你也不能光是想着你们武溪嘛。有什么好的企业。又不太适合高新区的。也可以考虑考虑兄弟城市。”
“呵呵。这个是义不容辞的。”杨卫国就说道：“上次英特尔及其他企业。我们不也请他们去新乡和安宁的开发区看了看吗。不过考察的最后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贾光伟就轻叹了口气。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郭省长也不容易。而一个成熟的开发区。除了竭力邀请外來企业之外。加强自身软硬件建设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再好的企业请來了也留不住。那也白搭。”
“我听说。原本考察团对安宁开发区印象挺不错的。可却碰到城管追打占道经营的小商小贩。当即就改变了想法。”杨卫国就问道。这件事情并沒有传开。不过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士也有所耳闻。
“是啊。在安宁碰到城管追打小商小贩。在高新区看到的却是不畏阻力强封污染企业。也难怪英特尔最终会选择落户武溪了。如果换着是我的话。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來。”贾光伟又颇有些感触地说道：“我们国家。现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人治。所以说。一个官员干部所发挥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很可能同一个地方。不同的人來主政。所取得的后果是截然不同的。当初。听说杨书记你让一个二十來岁的年轻人担负起高新区的党政大任时。我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现在看來是有些多虑了。不过……”
说到这里。贾光伟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卫国一眼。又说道：“年轻人锐意进取。敢想敢干。是件好事。可刀子快了。如果不好好掌控。也容易割伤自己的手。这点还请杨书记多留点心啊。”就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杨卫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由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贾光伟会给他说这些。要知道。贾光伟这个省委副书记。在省里是属于一种比较另类的存在。向來是游离于政治派系之外的。不过。正因为如此。加之再过两年他就要退居二线了。说话做事似乎少了几分羁绊和顾忌。
难道说。他对于林辰暮的一些做法也有些不同的意见吗。
不过就在此时。管委会副主任唐凝。已经举止优雅地站在主席台上。代表党工委和管委会。对于这次超标公车拍卖会发表了演讲。她口才很好。将这次高新区党工委和管委会搞的这次拍卖会的意义和目的。作了详尽的阐述。并作出了承诺。以后高新区所有政府单位和企事业单位。都不会出现公车超标的状况。也欢迎广大新闻媒体和群众的监督。
她的发言。毋庸置疑地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依照最初拟定的流程。不光是要请省市领导逐一讲话。还安排了林辰暮发言。可林辰暮看到后。都把这些划拉掉了。最后只是让唐凝作为代表作了简短的发言。要不然。这好好的一个拍卖会。就搞成政府大会了。上面的领导讲得是慷慨激昂。下面的听众却是昏昏欲睡。那就失去原本的意思了。这也是第一次省市领导出席了。却沒有上台讲话的。反倒是搞的下面的新闻媒体一愣一愣的。都有些不适应了。
唐凝讲过话之后。喻萱立刻就宣布了。今天的拍卖正式开始。
拍卖不是由喻萱來负责。而是有专门的拍卖师來举槌。
第一辆拍卖的。就是北旺乡乡长刘国民的那辆沙漠王子。他倒是机灵。一听到风声。说是林辰暮要整治超标公车。并进行拍卖时。第一时间就主动将自己这辆座驾交了上來。而这个时候。其他人都还在四处打探消息。看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过阵子就沒事了。而北旺乡有关发展农家乐和花卉种植的报告。也得到了管委会的批准。林辰暮拨了一千多万的资金用于改善北旺乡的交通状况。不过所有的钱。都经过严格的层层监管。避免出现挪用和贪污腐败的状况。
车子买了还不到一年。保养得很不错。而起拍价也不过才十万块。按理说。应该是拍者云集。林辰暮将它安排在第一个也是想取得一个开门红。
可令人震惊的是。当拍卖师以极具感染力的语气介绍完车子的情况。宣布可以开始竞价。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元后。现场却是一片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竟然沒有一个人举牌。
张永立在一旁急得是大汗淋漓的。不停地给场内的人递眼色。可场内的人却像是沒有看到似的。和一旁的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冷清了。就连坐在第一排的贾光伟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而杨卫国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了。他怎么也沒想到。这第一辆车就出现了冷场的情况。那以后呢。如果每辆车都沒有拍。全部流拍。真就成了笑柄了。
萧妍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急得跳脚。东张西望地。心里就埋怨。老爸怎么还不來。
“这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全尺寸7座大型SUV设计很霸气。底盘越野技术领先。V8动力强劲。车身稳定性强。你只需把脚踩在油门上。所有的道路都将被你征服……”拍卖师看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急了。不停地大声向众人介绍着这辆车的各种优点和情况。不时还煽动地说道：“要下手的可就要趁早了。过了这个村就沒这个店。”
“十万一千元。”
过了半晌。仍然沒有人喊价。就连拍卖师都觉得这辆丰田沙漠王子要流标了。刚想进行下一辆车的介绍时。却突然听有人出声喊道。
众人一听不由就循声望了过去。却见坐在中间的陈子昂举起手中的号牌。不无得意地对一旁的郑庆宇说道：“这第一辆车就流拍了。可不太吉利。支持政府工作一向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郑总。你说是吧。”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郑庆宇就恨不得狠狠踹他两脚。他们來这里。自然是为了亲眼目睹林辰暮在领导面前出丑的窘态。可也用不着如此亟不可待地当着这么多省市领导的面表现吧。就在起拍价上加一千元。打脸的意味更甚。不仅有可能触怒这些领导们。指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对林辰暮的遭遇报以同情。那自己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