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扶不上墙（修订版）

“……东江钢铁厂。是依靠自主创新建设发展起來的特大型钢铁企业。始建期初。艰苦卓绝。可就因为数以万计东江人的无私奉献和艰苦奋斗。结束了我国西部沒有大型钢铁企业的历史。几十年时间里。曾经创造了无数的辉煌和令人瞩目的成绩……现在。钢铁厂是碰到了一些困难。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步履蹒跚。甚至许多人对它都失去了信心。可我相信。只要有我们勤劳质朴的东江人。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努力。就沒有过不去的坎。通过体制机制创新。东江钢铁厂一定会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

在参观东江钢铁厂几乎挂满几面墙的各种奖状、荣誉证书和领导视察照片的荣誉室后。蔡元峰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博得了热烈的掌声。也让不少员工吃下了定心丸。自从工厂停产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前途在何方。更不知道厂子这么一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工。而蔡元峰这个时候视察钢铁厂。无疑都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看过荣誉室后。周强忙带着一大群干部來到了一旁的休息室。

休息室原本是钢铁厂的大会议室。厂里经营状况虽然不好。不过会议室的装修还是很不错的。当中是棕红色的巨大椭圆形会议桌。足以容纳二三十人。在会议主持人后靠墙的位置。有偌大的壁挂式电视、投影仪等各种现代化会议办公设备。将现代化和庄严肃穆有机结合起來。和常委会的气氛有些相似。又大不同。

椭圆形的会议桌中间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而每个桌位上不仅沏着香飘四溢的热茶。还摆放着当地最好的矿泉水。以及各式各样的时令水果。数量不多。却很精致。摆盘也是很有讲究的。令人赏心悦目。应该是很花了些心思。

蔡元峰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其他跟进來的领导也各自找地方坐下。因为地方有限。够资格进來的几乎都是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其他人只能在旁边的休息室里等着。而室外的走廊里。也满是严阵以待的各级工作人员及安保人员。

“呵呵。办公条件不错嘛。”蔡元峰四处打量了一下之后。就笑呵呵地说道。

很平淡的话语。在场干部心里却均是一颤。周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忙期期艾艾地解释道：“主。主要是为了加强职工干部的理论知识学习。与时俱进……”

一个濒临破产。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起的企业。被领导夸赞办公条件不错。绝非是一件好事。而在看到林辰暮和蔡元峰一同从车上下來后。他再也沒有动歪脑筋的念头。现在一门心思就是如何度过这个难关。下來后第一时间去向林辰暮汇报工作。争取主动。就算当不了厂长。也总比去吃牢饭强吧。

周强能够掌控钢铁厂那么多年。陈嘉根的提拔重用固然功不可沒。可如果沒有缜密的心思和取舍的魄力。也绝对成不了事。

蔡元峰就笑着说道：“学习固然重要。不过也要注意理论联系实际。确确实实想办法带领企业克服困难。走出困境。这才是最重要的。”

周强就忙不迭的点头。并保证道：“蔡主任。我。我们一定想办法。不辜负您和所有领导的期望。”虽然蔡元峰至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显得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可他却感到了莫大的威压。大气都不敢出。

副市长喻源军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毫无疑问。喻源军就是周强的后台。周强在钢铁厂被千夫所指。谩骂声不绝于耳。却还能坐稳这个位子。和喻源军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原本喻源军还觉得周强比较会做人。眼力劲儿也有。可怎么现在看來和一头猪沒什么分别。

徐杰不经意的瞥了喻源军一眼。却沒有吱声。

蔡元峰继续说道：“帮助企业走出困境。政府责无旁贷。可这并不意味着企业就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政府。要不然。还拿你们这些领导干部來干什么。厂子红火时要懂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厂子经营出现困难时也不能等靠要。而是应该积极分析出问題的原因。尽快拿出具体解决办法和应对方案。全国这么多国企。也不见得个个都经营不下去。关键还是看态度和思路。”

周强低着头。不敢接声。心头却是很有些不以为然。

说起來都容易。可真要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东江钢铁厂之所以走到今天。固然有领导班子的问題。可政府就沒有责任吗。以前厂子还勉强可以的时候。每次搞什么捐款。上头总会下达强制性的指标。还不允许讨价还价。而每年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捐款是多如牛毛。搞得他们是叫苦不迭。还有。厂里采购生产设备。固然相关人员上下其手。可领导递条子。打招呼的也是数不胜数。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也不敢回绝。搞到最后。采购的东西和预期的大相径庭。功效也自然大打折扣。

总之。婆婆多了。再能干的儿媳妇都无所适从。

喻源军见周强不吭声。心里比他还要着急。不得已就站出來很是诚挚地说道：“蔡主任。钢铁厂走到今天。我这个分管领导要负主要责任。首先应该进行深刻的检讨……”

沒等他说完。蔡元峰就笑着摆手道：“呵呵。检讨什么。今天又不是开批斗大会。再说了。钢铁厂是高新区直管的企业。要检讨也应该是小林來作这个检讨。”

喻源军脸顿时涨得通红。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乔瑞华几乎笑出声。喻源军依仗着自己是武溪的老牌副市长。根深蒂固。和他并不太对路。经常在市长办公会上和他对着干。偏偏还唱着高调。搞得他恨的牙痒痒的。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沒有。此时。蔡元峰还真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可他同时也见识到了蔡元峰的手段。谈笑间就给了喻源军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也让他在心头提高了警惕。告诉自己。千万要低调。别去找不自在。能够坐上如此高位的就绝对沒有省油的灯。到时候下不來台。丢脸的可是自己。

“作为厂领导。钢铁厂的舵手。那你说说看。你们都做了哪些工作來帮助企业走出困境。现在又有沒有好的好的办法和措施。”蔡元峰笑吟吟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能如此近距离和蔡元峰这样的中央大领导接触。周强肯定是兴奋不已。大挣表现。可现在他却是如坐针毡。一身的冷汗。求助似的看了喻源军一眼。喻源军却扭过头去。他实在沒办法了。这才干巴巴地说道：“我们。我们多方凑集资金。对企业进行技术和设备革新。并组建了新的销售团队。积极走出去拓展市场……”

一旁的众人听了都直摇头。在心里几乎都将周强判了死刑。喻源军也在第一时间作出了舍弃周强的决定。不是他不近人情、过河拆桥。而是这个周强实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有沒有成效呢。”蔡元峰继续问道。

“成效。成效还是有一些的。”周强抹了一把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如果。如果再有一部分资金。我相信。钢铁厂会有起色的。”

“一部分资金。那是多少。”

周强根本就沒想到蔡元峰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楞了一下。才又有些迟疑的说道：“七千万。哦不。一个亿……”他根本就沒有想过这些问題。仓促之间又哪里答得上來。

蔡元峰微微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沒有人搭腔。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好像都刺耳起來。休息室里的空气也愈发凝重起來。这个时候。只有脑袋被烧坏了才会替周强说话。

沉默了片刻。见有些冷场了。乔瑞华才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钢铁厂的问題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想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毕竟关系到上万人的生活和工作问題。应该要慎重对待。”

蔡元峰脸上的笑容渐淡去。沉声说道：“慎重是沒错。不过慎重并不等于什么都不做。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能等。职工们却不能等。我们每耽误一天。他们就要多过一天的苦日子。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帮助这个有着优良传统的企业走出困境。这才对得起为了钢铁厂默默付出的广大工人。”

乔瑞华就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蔡元峰这次來。原本就是为林辰暮的改制方案张目撑腰來了。谁又会去自讨沒趣。

“不论是中央。还是地方。近些年來对于国企改革都极为关注。其实。许多时候关键还是个态度问題。我相信。只要态度端正。办法总比困难多。而资本的多元化。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趋势之一。只要确保国有经济的主导地位。我们并不用拘泥于太多的形式。被许多固有的思维框架束缚住前进的步伐……”

蔡元峰这番话。虽然并沒有指名道姓地说什么。却无疑旗帜鲜明地支持了林辰暮的做法。而有了他的定性。谁还有什么异议。都会多多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