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舌战群儒
第二天，鲁肃来到馆驿又对我叮嘱说：“今见我主，切不可言曹操兵多。”我笑着回答：“亮自见机而变，决不有误。”
于是，鲁肃引我来到议事大厅，早见张昭、顾雍等一班文武二十余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鲁肃介绍我与他们一一相见，各问姓名，施礼已毕，我坐于客位。
“诸葛先生。”张昭首先开了口，“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仲、乐毅，此语果有之乎？”
“哈哈哈哈..”张昭此话我早在小说和影视中多次见过了，没想到，我回到前世，他真的这样问我，我不禁大笑起来。
“诸葛先生何故发笑？”张昭奇怪地问。
“没什么？那不过是我平常的一个比喻罢了。张昭先生岂不闻水镜先生还对亮有一比喻？”
“哦，是何比喻？”
“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安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那就奇了，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虽三尺童蒙，亦谓彪虎生翼，将见汉室复兴，曹氏即灭矣。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而待，以为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在此时也。何先生自归豫州，曹兵一出，弃甲抛戈，望风而窜，上不能报刘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辅孤子而据疆土，乃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无容身之地，是豫州既得先生之后，反不如其初也。而先生自比的那些古人，果如是乎？愚直之言，幸勿见怪！”
“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哉？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投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我主刘豫州，向日军败于汝南，寄迹刘表，兵不满千，将不过关、张、赵云而已，此正如病势尪赢已极之时也，新野山僻小县，人民稀少，粮食鲜薄，豫州不过暂借以容身，岂真将坐守于此耶？夫以甲兵不完，城郭不固，军不经练，粮不继日，然而博望烧屯，白河用水，使夏侯惇，曹仁辈心惊胆裂，窃谓管仲、乐毅之用兵，未必过此。至于刘琮降曹，豫州实出不知，且又不忍乘乱夺同宗之基业，此真大仁大义也。当阳之败，豫州见有数十万赴义之民，扶老携幼相随，不忍弃之，日行十里，不思进取江陵，甘与同败，此亦大仁大义也。寡不敌众，胜负乃其常事。昔高皇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成功，此非韩信之良谋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尝累胜，盖国家大计，社稷安危，是有主谋，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百无一能。诚为天下笑耳！”我这一番话只说得张昭哑口无言。
“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平吞江夏，公以为何如？”虞翻站起来问。
“亮视他们不过乌合之众耳！”
“刚刚新败，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如此，为何还要求助于我东吴？”
“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安能敌百万残暴之众？退守夏口，所以待时也。今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犹欲使其主屈膝降贼，不顾天下耻笑。由此论之，刘豫州真不惧操贼者矣！”
“孔明欲效苏秦张仪，游说东吴耶？”步骘又站起来说。
“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也。君等闻曹操虚发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敢笑苏秦、张仪乎？”
“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薛综站起来问。
“曹操乃汉贼也，又何必问？”
“公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薛敬文！”我大喝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安得出此无父无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公既为汉臣，则见有不臣之人，当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叨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愤！公乃以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陆绩又起身相问。
“公莫非袁术席间偷桔子之陆郎乎？”我笑问道。
陆绩当即被羞得满面通红。
“请安坐，听我一言。”我接着说：“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惟无君，亦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曹氏之贼子也。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公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孔明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孔明治何经典？”严酸起身问道。
“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适为儒者所笑耳。”程德枢猛的站起来，言罢哈哈大笑。
“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杨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张温、骆统二人想好了话题，刚欲问难，忽一人自外而入，厉声言曰：“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曹操大军临境，不思退敌之策，乃徒斗口耶！”我顺声看去，只见一位老将闯了进来，虽须发皆白，但威武非常，我料到他就是东吴名将黄盖黄公覆了。
“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何不将金石之论为我主言之，乃与众人辩论也？”黄盖近前对我说。
“诸君不知世务，互相问难，不容不答耳。”我笑道。
于是黄盖与鲁肃引我至中门，正遇到大哥诸葛瑾，我连忙施礼，诸葛瑾对我说：“贤弟既到江东，如何不来见我？”我连忙说：“弟既事刘豫州，理宜先公后私，公事未毕，不敢及私，望兄见谅。”诸葛瑾说：“贤弟见过吴侯，却来叙话。”说罢自去。鲁肃又对我叮嘱道：“适间所嘱，不可有误。”我笑着点头应诺，然后与他们一起到堂上去见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