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仙翁李意

大军未动，一日夜里，刘备心惊肉颤，寝卧不安，出帐仰观天文，见西北一星，其大如斗，忽然坠地。

刘备疑惑，连夜令人求问于我，我回奏说：“此天象预兆损一上将，三日之内，必有惊报。”刘备因此按兵不动，忽侍臣奏道：“阆中张车骑部将吴班，差人赍表至。”

刘备一听，顿足道：“噫！三弟休矣！”及至览表，果报张飞凶信，原来，张飞限部将范疆、张达三日内制办白旗白甲，三军挂孝伐吴，二将请求宽限时间，被张飞怒令鞭打，二人怀恨，是夜乘张飞酒醉大睡，刺杀张飞，割了首级，投奔东吴去了。

刘备放声大哭，昏绝于地，众官救醒，次日，人报一队军马骤风而至，刘备出营观之，良久，见一员小将，白袍银铠，滚鞍下马，伏地而哭，乃张苞也。

刘备与张苞相拥而哭，众官劝解，刘备哀痛至甚，饮食不进。

群臣苦谏说：“陛下方欲为二弟报仇，何可先自摧残龙体？”

刘备方才进膳，遂对张苞说：“侄儿可与吴班，敢引本部军作先锋，为父报仇否？”

张苞奋然道：“为国为父，万死不辞！”

刘备正欲遣张苞起兵，又报一彪军风拥而至。

刘备令侍臣探之，须臾，侍臣引一小将军，白袍银铠，入营伏地而哭，刘备视之，乃关兴也，刘备见了关兴，想起关羽，又放声大哭，众官苦劝方止。

刘备道：“朕想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今朕为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不幸俱死于非命！见此二侄，能不断肠！”言讫又哭，众官道：“二小将军且退，容圣上将息龙体。”侍臣也奏道：“陛下年过六旬，不宜过于哀痛。”刘备道：“二弟俱亡，朕安忍独生！”言讫，以头顿地而哭。

众官商议道：“今天子如此烦恼，将何解劝？”

马良道：“主上亲统大兵伐吴，终日号泣，于军不利。”

陈震道：“我闻成都青城山之西，有一隐者，姓李，名意，世人传说此老已三百余岁，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当世之神仙也，何不奏知天子，召此老来，问他吉凶，胜如我等之言。”

于是，入奏刘备，刘备从之，即遣陈震赍诏，往青城山宣召，我闻有此异人，要求同往，刘备答应，我与陈震星夜到了青城，令乡人引入山谷深处，遥望仙庄，清云隐隐，瑞气非凡。

忽见一小童来迎道：“来者莫非诸葛孔明与陈孝起乎？”我与陈震皆大惊道：“仙童如何知我姓字！”

童子道：“我师昨者有言：今日必有皇帝诏命至，使者必是诸葛孔明与陈孝起。”

陈震道：“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诬矣！”

于是，我们与小童同入仙庄，拜见李意，宣天子诏命，李意推老不行。

陈震道：“天子急欲见仙翁一面，幸勿吝鹤驾。”再三敦请，李意方行。

即至御营，入见刘备，刘备见李意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知是异人，优礼相待。

李意道：“老夫乃荒山村叟，无学无识，辱陛下宣召，不知有何见谕？”

刘备道：“朕与关、张二弟生死之交，三十余年矣，今二弟被害，朕欲亲统大军报仇，未知休咎如何，久闻仙翁通晓玄机，望乞赐教。”

李意道：“此乃天数，非老夫所知也，况诸葛丞相亦通天数，何不就而问之，反来问我？”

我一见，连忙道：“不才无能，浅知易理，还望神仙赐教。”

刘备亦再三求问，李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旁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

刘备不悦，对群臣道：“此狂叟也！不足为信。”即以火焚之，便催军前进。

张苞入奏道：“吴班军马已至，小臣乞为先锋。”刘备壮其志，即取先锋印赐张苞，张苞方欲挂印，又一少年将军奋然而出说：“留下印与我！”视之，乃关兴也。

张苞道：“我已奉诏矣。”

关兴道：“你有何能，敢当此任？”

张苞道：“我自幼习学武艺，箭无虚发。”

刘备道：“朕正要观贤侄武艺，以定优劣。”

张苞于是令军士于百步之外，立一面旗，旗上画一红心，张苞拈弓取箭，连射三箭，皆中红心，众皆称善。

关兴挽弓在手说：“射中红心何足为奇？”正言间，忽值头上一行雁过，关兴指雁说：“我射这飞雁第三只。”一箭射去，那只雁应弦而落，文武官僚，齐声喝采。

张苞大怒，飞身上马，手挺其父所使的丈八点钢矛，大叫道：“你敢与我比试武艺否？”关兴亦上马，绰家传大砍刀纵马而出道：“偏你能使矛！我岂不能使刀！”

二将方欲交锋，刘备喝道：“二子休得无礼！”关兴、张苞二人一听，慌忙下马，各弃兵器，拜伏请罪。

刘备道：“朕自涿郡与卿等之父结异姓之交，亲如骨肉，今汝二人亦是伯仲之分，正当同心协力，共报父仇，奈何自相争竞，失其大义！父丧未远而犹如此，况日后乎？”

二人再拜伏罪，刘备问道：“卿二人谁年长？”张苞道：“小侄年长关兴一岁。”刘备即命关兴拜张苞为兄，二人就帐前折箭为誓，永相救护，刘备下诏使吴班为先锋，令关兴、张苞护驾，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浩浩荡荡，杀奔东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