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南征凯旋
我回到寨中,升帐而坐,对众将道:“我今此计,不得已而用之,大损阴德,我料敌人必算我于林木多处埋伏,我却空设旌旗,实无兵马,疑其心也,我令魏文长连输十五阵者,坚其心也,我见盘蛇谷只有一条路,两壁厢皆是光石,并无树木,下面都是沙土,因令马岱将黑油柜安排于谷中,车中油柜内,皆是预先造下的火炮,名曰‘地雷’,一炮中藏九炮,三十步埋之,中用竹竿通节,以引药线,才一发动,山损石裂,我又令赵子龙预备草车,安排于谷中,又于山上准备大木乱石,却令魏延赚兀突骨并藤甲军入谷,放出魏延,即断其路,随后焚之,我闻利于水者必不利于火,藤甲虽刀箭不能入,乃油浸之物,见火必着,蛮兵如此顽皮,非火攻安能取胜?使乌戈国之人不留种类者,是吾之大罪也!”
众将拜伏道:“丞相天机,鬼神莫测也!”
我令押过孟获来,孟获跪于帐下,我令去其绑缚,教且在别帐与酒食压惊,随后我唤管酒食官到坐榻前,如此如此,吩咐而去。
孟获与祝融夫人并孟优、带来洞主、一切宗党在别帐饮酒,忽一人入帐对孟获道:“丞相面羞,不欲与公相见,特令我来放公回去,再招人马来决胜负,公今可速去。”
孟获垂泪言道:“七擒七纵,自古未尝有也,我虽化外之人,颇知礼义,直如此无羞耻乎?”遂同兄弟妻子宗党人等,皆匍匐跪于帐下,肉袒谢罪道:“丞相天威,南人不复反矣!”
我问道:“公今服乎?”
孟获泣谢道:“某子子孙孙皆感覆载生成之恩,安得不服!”
我忙请孟获入帐上坐,设宴庆贺,就令孟获永为洞主,所夺之地,尽皆退还,孟获宗党及诸蛮兵,无不感戴,皆欣然跳跃而去。
长史费祎入谏道:“今丞相亲提士卒,深入不毛,收服蛮方,目今蛮王既已归服,何不置官吏,与孟获一同守之?”
我笑道:“如此有三不易,留外人则当留兵,兵无所食,一不易也;蛮人伤破,父兄死亡,留外人而不留兵,必成祸患,二不易也;蛮人累有废杀之罪,自有嫌疑,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我不留人,不运粮,与之相安于无事而已。”众人尽服。
于是蛮方皆感我之恩德,乃为我立生祠,四时享祭,皆呼我为慈父,各送珍珠金宝、丹漆药材、耕牛战马,以资军用,誓不再反,至此,南方平定。
犒军已毕,我下令班师回蜀,孟获率领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罗拜相送,前军至泸水,时值九月秋天,忽然阴云布合,狂风骤起,兵不能渡,我遂问孟获,孟获道:“此水原有猖神作祸,往来者必须祭之。”
我问:“用何物祭享?”
孟获道:“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自然风恬浪静,更兼连年丰稔。”
我道:“我今事已平定,安可妄杀一人?”遂自到泸水岸边观看,果见阴风大起,波涛汹涌,人马皆惊,我心甚疑,即寻土人问之。
土人告说:“自丞相经过之后,夜夜只闻得水边鬼哭神号,自黄昏直至天晓,哭声不绝,瘴烟之内,阴鬼无数,因此作祸,无人敢渡。”
我叹道:“此乃我之罪愆也,前者马岱引蜀兵千余,皆死于水中,更兼杀死南兵,尽弃此处,狂魂怨鬼,不能解释,以致如此,我今晚当亲自往祭。”
土人道:“须依旧例,杀四十九颗人头为祭,则怨鬼自散也。”
我道:“本为人死而成怨鬼,岂可又杀生人耶?我自有主意。”于是,唤行厨宰杀牛马,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当夜于泸水岸上,设香案,铺祭物,列灯四十九盏,扬幡招魂,将馒头等物,陈设于地。
三更时分,我金冠鹤氅,亲自临祭,令董厥读祭文,其文曰:“维大汉建兴三年秋九月一日,武乡侯、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蜀中将校及南人亡者阴魂曰:我大汉皇帝,威胜五霸,明继三王,昨自远方侵境,异俗起兵,纵虿尾以兴妖,盗狼心而逞乱,我奉王命,问罪遐荒,大举貔貅,悉除蝼蚁,雄军云集,狂寇冰消,才闻破竹之声,便是失猿之势,但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共展七擒,齐坚奉国之诚,并效忠君之志,何期汝等偶失兵机,缘落奸计,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欲还,献俘将及,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我当奏之天子,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至于本境土神,南方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读毕祭文,我放声大哭,极其痛切,情动三军,无不下泪,孟获等众,尽皆哭泣。只见愁云怨雾之中,隐隐有数千鬼魂,皆随风而散,于是,我令左右将祭物尽弃于泸水之中。
次日,我引大军俱到泸水南岸,但见云收雾散,风静浪平,我军安然尽渡泸水,果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
行至永昌,我留王伉、吕凯守四郡,发付孟获领众自回,叮嘱其勤政驭下,善抚居民,勿失农务,孟获等人涕泣拜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