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千金
永安公主跳下城楼当场摔死,她趴在地上感到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听见风中呜咽的哭声,看见百姓挤过来的脚印。
都说人死后能看见最想看见的东西,可是为何她没有看见母后,没有看见父王。
人群里,她看见一双小孩的脚停在她面前,脚边是一只走路歪歪扭扭飞不起来的小鹰,他温热的手为她合上眼睛,他身后的随从道:“公子,该回去了。”
“嗯。”他淡淡应一声,挤出人群,消失在拥挤的人海中。
百姓还在哭,御林军还在吵,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一片静谧,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死了吗?如果是,拘魂的鬼差在哪里?父王母后在哪里?
她有些着急了,拼命的想要一个出口,地狱也好哪里都好,只要能见到父王母后,她什么都不怕。她在黑暗中不停的跑,最后跑进一个狭小的洞里,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她拼命的钻,要钻出去,骤然,她眼前豁然一亮,听见人惊喜的叫一声。
“生了生了,恭喜戚夫人,生了个千金,是个千金。”
门外的男人再也等不了,冲进来惊喜的叫起来:“是女儿?真的是个女儿?”
她愣住,什么戚夫人?什么千金?这里是哪里?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生产完的房内充满血腥味,床上虚弱的戚夫人终于放松,脸上是难掩的喜悦:“是个女儿,真的是个女儿,叫什么好呢?”
戚老爷小心翼翼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婴儿,高兴的说:“叫戚安安,但愿她岁岁健康,永远平安。”
永远平安,永远安康,又是这样的寓意,又是这样的名字。
永安想起惨死的父王母后,流下泪来。
怀里的婴儿哭起来,戚老爷吓了一跳,慌忙颠簸着哄她,急忙道:“好好,你不喜欢安安这个名字?换一个,爹现在就给你换一个。”
爹?哪里来的爹?
永安觉得奇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她挣扎着张望四周,想要站起来,可是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她根本站不起来。她烦躁了,戚老爷红光满面的脸凑过来,她被吓了一跳,这是谁?
正想着,戚老爷抱着她到戚夫人面前,道:“夫人你看看,长得多像你,真好看。”
戚夫人温柔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亲吻她的脸颊:“就叫戚长歌,我的长歌要活得快活美丽,再没什么能束缚你的心,再没什么能困住你的人,无所畏惧,无所忌惮,轰轰烈烈如歌动人。”
至此,她终于明白过来,她是真的死了,只是她重生为人了,她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叫戚长歌,母亲的意思是希望她活得如歌动人,小名安安,父亲的意思希望她活得永远平安。
重生在商贾世家,上天待她不薄。父亲戚顾成是陈国富甲一方的大商人,母亲是当朝郡主,戚府在陈国名震一方。当年母亲贵为郡主连邻国的太子妃位也不屑一顾,年轻的郡主骄横跋扈,当街骑马踢伤了戚顾成,戚顾成为人憨厚,被人欺负也只是一笑了之,郡主欺他好欺,这样欺着欺着竟欺出了感情。
她遇见过许多人,有人夸她聪明,有人夸她美丽,有人看中她的身份,有人喜欢她的机灵,那么多人来求亲,那么多人山盟海誓夸下海口,那么多人为她寻死觅活,可是有几个人敢像戚顾成这样,为一个人不管不顾,无怨无悔,这样的掏心掏肺。
她要嫁的人可以没有钱,但是不能没有心,他必须爱她,爱到骨子里去。
而戚顾成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条件的爱她。
年轻的郡主成了戚夫人,举国哗然,谁都想不到那个挑剔的郡主居然会嫁给一个商人。
戚顾成视她如珠如宝,很快两人诞下爱子,又后来,还是爱子,从成亲到最后,一共生了八个儿子,戚夫人和戚老爷思女都快成疾了,终于第九个生了戚长歌,最小的一个女儿。
在这个阳盛阴衰又爱女成疾的府上,戚长歌被宠得无法无天,外面人说,最幸福的就是做了戚家的女儿,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估计戚顾成也会捅破了天给她摘下一颗来。
乌飞兔走,瞬息已是十三年,当年的永安已经成了戚家千金戚长歌。
岁月在变,江山在改,昔日的卫国自颐和太子登基事件后长期处于动荡中,帝位之争从未停息,直到最后仁显王后的弟弟李淳即位,帝位从来是世袭,就是没有合适继承人也是王爷上位,轮不到他一个舅爷,但是李淳的确是上位了。
有时候戚长歌在想,也许李氏族人的骨子里就流着掠夺的血液,所以李淳上位上得理所当然,掠夺他人帝位,霸占别人江山,侵略别人家园。
李淳为帝,名不正言不顺,仁显王后为太极太后,卫国已改名换姓,成了李氏江山。
但不得不说李淳的确有些能耐,很快平四放动乱,整朝野歪风,奖励农耕,发展经济,卫国在稳定中开始发展,为安民心,李淳建了公主庙,纪念那位刚烈的永安公主。
他比李贵妃更懂政治,权术这种东西他玩得如火纯青,而在民心上他比李贵妃更懂得如何顺应安抚。
他政治玩得再好,江山统得再稳,那也是她父王的江山,如何姓李。
她父王的江山容不得旁人鸠占鹊巢。
陈国元和一百年,新帝登基,戚家一家人被邀进宫,戚夫人早早的起来为戚长歌梳头辫发,门口管家俯首勾腰探头张望里面,屋内丫鬟见状走过去问:“什么事?”
管家道:“六少爷从花楼带回来了。”
丫鬟示意管家稍等,转身进屋走到戚夫人身后,俯身轻声道:“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戚夫人神色不变,道:“把人带进来。”
丫鬟于是抬头看门口,管家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就走,不一会被五花大绑的六少爷戚流被抬进来,一边进来一边叫嚣挣扎:“放开我,反了了你们了,连本大爷都敢绑。”一抬头看见明镜台前正为戚长歌梳头的戚夫人,脸色顿时变了,软声哀求:“娘,娘我知错了,您就放了我吧,您这样叫我日后可怎么出门啊,我要被全城百姓笑死了。”
戚夫人不作声,专注的为戚长歌编好最后一根头发。
戚家儿女众多,良莠不齐,有恪守本分的,有纨绔不羁的,有老练成熟的,也有玩世不恭的,而戚家老六戚流是这八兄弟里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正事不见一桩,成天泡在花街柳巷,是戚顾城的心病,戚家的笑话。
见戚夫人不说话,戚流道:“娘,您要叫我回来遣人去说一声便是,何必劳烦他们大张旗鼓的去我绑回来,丢我的脸不说,您就不怕丢戚家的脸吗?”
戚长歌透过镜子看一眼戚流,抬眸去戚夫人,戚夫人脸色不变,终于为戚长歌梳完头发,起身走向戚流,对一旁的管家道:“放开他。”
管家于是上前为戚流松绑,戚夫人训斥道:“丢脸?你若真怕丢脸就不该终日沉迷女色,今日是你舅舅登基大典,你居然还泡在那种地方。”
戚流没脸没皮的赔笑,舒展了被绑得发麻的胳膊,上前搂住戚夫人的脖子笑道:“男人,食色性者,要是你儿子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就该着急了。”
戚夫人恨其不争的甩开他,怒斥一声:“歪理邪说,什么时候你能像你几位哥哥那样正正经经做点事我用得着叫人绑你回来吗?”
戚流嗤笑一声扭头看戚长歌,道:“像大哥那样与人私定终身,还是像二哥逆来顺受,还是像三哥不苟言笑跟个呆子一样,还是像四哥那样八面玲珑满腹心机,又或者像五哥干脆出家修佛学去,这样看来,娘,您应当感到庆幸,我算最正常的一个了。长歌你说是不是。”
戚长歌道:“大哥至情至性,二哥淳朴老实,三哥严谨内敛,四哥成熟稳重,五哥博学多才,六哥聪明伶俐,七哥刚正正直,八哥嘛,重情重义,戚家的儿女都是最好的。”
戚夫人脸色见缓,对戚流道:“连长歌都比你懂事,你真当跟你妹妹好好学学。”
戚流笑起来,过去抱起戚长歌道:“小人精,这么小就懂得哄人了长得了可怎么了得。”
戚长歌道:“这点长歌随六哥。”
戚流一刮她的鼻子道:“可不能随你六哥,你六哥不是什么好人。”
戚夫人没白他一眼道:“你当别人都似你吗。”
正说着,门外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蝴蝶一样的“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走得急了到门口被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下人们慌忙上前扶他起来,他一边爬起来一边咬牙切齿的骂:“该死的,给我把这门槛卸了!”
眼前这花容月貌的“花姑娘”却结结实实的是个男儿声。
戚夫人看呆了,突然疾步上前揪住他,惊愕的问:“老八?”
戚和黑着脸很不自然的转身就要走,被戚流上前一把抓住,道:“哎,等等,愿赌服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戚夫人老脸狠狠一抽,厉声问:“荒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和,你怎么穿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