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相斗相杀
戚长歌,好大的胆子。
看台上李淳危险的眯起眼睛,舞台中剑光如银龙翻腾,她眼眸含霜,冷冷的扫过台上的人。伴舞的鼓声激昂,她剑技艳惊四座,妃嫔们表情复杂的看她,有惊艳,有妒忌,有顾虑。
明德王后的目光始终在戚长歌身上无法移开,她知道戚长歌与其他女子不同,她嚣张狂傲目中无人,但她有胆有谋,有嚣张的资本,后宫中是非争斗她见得多了,聪明的人也见得多了,可是戚长歌不同,她太耀眼了,锋芒太盛,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太明艳的花等不到花期,因为它太耀眼了。
她不喜欢戚长歌,也许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敌意,她有种被威胁了的感觉。
明德王后身旁,齐妃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扭头对明德王后道:“我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连太后娘娘的心都可以拉拢,而今看来是我小看了她了。姐姐您看,大王看得目不转睛呢。”
明德王后目光下意识的往李淳那方看去,果见李淳目不转睛的盯着戚长歌,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却淡淡道:“你们身为大王的女人,却连一个野丫头都不如,不能将大王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怪得了谁。”
齐妃脸色微变,哼笑一声满不在乎道:“稀奇东西谁都喜欢,大王贪鲜也不足为奇,臣妾失宠是小,就怕她鸠占鹊巢,若是失了别的东西,姐姐可就得当心了,戚长歌是什么样的角色你我都领教过,到时候可别说妹妹没有提醒姐姐。”
明德王后眼中忧虑更甚,却淡淡道:“看舞吧。”
两人的话题就这样结束,台上戚长歌一套剑法耍完,随公公引路上楼台,仁显太后微笑道:“这套剑在你手里耍得真好看,早就听闻陈国有一个戚家,戚家儿女果然不同凡响。”
戚长歌道:“太后谬赞。”
仁显太后道:“能把你教得这样好,哀家想知道你师承何人,若不是有非凡的本领,怎么会教得你这样优秀。”
双剑也好,清风剑也好,不是谁都能耍的。偏偏这两样戚长歌都会,她不可能自学成才,这背后定是有人教她,她的师父是谁?
仁显太后想着,微笑着抬手示意戚长歌坐下:“坐下吧。”
戚长歌过去坐下,一面暗自思忖仁显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一面道:“我师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一年多前的流落到莫高城,遇狼匪袭击,是师父救了我,后来开了药铺店,他便以账房的身份与我在一起。”
仁显太后笑道:“没想到尊师还是位侠义英雄,不知他高姓大名。”
戚长歌道:“他叫乌克。”
李淳闻言想起来,那日在莫高城内要救戚长歌的人似乎就叫乌克,他便是戚长歌的师父?难怪戚长歌能有那样好的身手。
这时,台下歌舞再次起,仁显太后微笑道:“什么时候让哀家见见你这位师父吧,能将你教得如此好的人,哀家很好奇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戚长歌笑道:“会有机会的。”她说着,目光瞟向李淳,只看一眼又冷冷的收回目光。
不一会歌舞散去,众妃嫔拥着仁显太后离开,戚长歌最后一个离开,看着空荡荡的舞台,环顾四周一眼,她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这里是从前她与母后看歌舞的地方,故地重游分外惆怅。
卫国还是卫国,一样的城镇一样的街道,就连路口要饭的叫花子似乎也还是那么几个,可是天下早已易主,物是人非,这条路走得也分外辛苦了。
她缓缓走着,行至一个柱子前她抬手摸去,朱红的柱子被新漆涂了一遍,上面的刻痕早已看不见了,可是手指摸去那些痕迹还在。上面写着,父王,母后,永安。
戚长歌摸着柱子一阵出神,身后李淳不知何时来到,看着正扶着柱子怔怔出神的戚长歌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戚长歌猛然回神,触电般收回手,回头看李淳,不解的问:“什么?”
李淳走过去坐下,面像空荡荡的舞台腔调散漫的问:“如果不是谁教你的,你怎么会知道双剑和清风剑,你故意在太后面前使用这两招,为的是什么?”
戚长歌唇角缓缓上扬,讽刺又嚣张的笑起来:“怎么,她害怕了吗?”
“害怕?你太高估自己了。”李淳道。
戚长歌桀骜的笑道:“如果不是怕了你不会来问我,不管是我的意图还是我的存在,你们感到危险了。”
李淳眼神危险的变得冰冷,唇角的笑诡异森冷,道:“你知道解决危险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戚长歌道:“杀了我,可是你有什么借口杀我?就算我告诉你我故意为之,我意图不轨,可是你能奈何得了我吗?我在卫国,在你李淳的后宫,你说,若我死在了这里我父亲我舅舅会怎么想?”
李淳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敢如此胆大放肆?你拿你舅舅当挡箭牌,可是若有一日这样的挡箭牌不再存在,你还有什么可以保护自己?还有谁能够保护你?”
“我自己。”戚长歌道。
“你自己?”李淳扭头看她,似看一场笑话般,最后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空寂的屋内回荡着他的笑声,末了他收敛笑声纵身跃起扑向戚长歌,戚长歌心中一惊慌忙躲开,却还是被李淳一脚踢下楼去,滚落在舞台中,戚长歌跃起,李淳身影一掠已经飞过来,戚长歌被打得步步后退,最后他抬脚将她扫倒在地,扼住她的喉咙将她压在地上,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打在脸上,戚长歌狼狈且愤怒的直视他。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她,讽刺的笑道:“就凭你?戚长歌,我要杀你有一千种办法,可是连最简单的一种你都没办法应付,你凭什么保护自己?”
戚长歌愤怒得咬碎银牙,李淳轻蔑的松手起身,看地上愤怒得像一头野兽的戚长歌,他凉声道:“谋权,武力,文也好武也罢,你没有一样能斗得过我,所以不要不自量力,与我为敌你不会有好结果。”他说着转身就走。
身后,戚长歌愤怒的瞪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如果是耶律烈呢。”
李淳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说:“寡人从不畏惧任何人。”说罢他抬腿往前。身后戚长歌狼狈的爬起来,恨恨的咬碎银牙。
离开霓裳轩李淳往议事殿走去,走到永安宫附近他停下来,扭头看永安宫的大门,那里早已荒芜,门上落满灰尘。他折转回来,推开永安宫门,永安宫内落满了枯枝败叶,物是人非,只有那雕花门一如十多年前。
李淳望着那禁闭的门出神,恍惚间看见少女一身火红的站在城门之上,色厉内荏的怒骂:“仁显王后乱政干权,骄奢淫纵,祸乱天下,毒害我父王,逼死我母后。奸妃误国,民不聊生,天下何辜,百姓何辜。”
她纵身跳下城楼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陡然漏了一拍。
便是生死一线时,他也从未惧怕过,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怕了。如果说这一生他会有惧怕的人,那么这个人应当就是永安公主了。
孝帝昏庸了一辈子却能养出那样的女儿来,这一生也值得了。
李淳凝望着永安宫发呆,身后不远处明德王后走下轿子,远远的看着永安宫内的李淳。大家都随仁显太后离开了,独独李淳又折转回来了,不可否认齐妃的话在她心里产生了影响。所以当李淳折转回来她跟着李淳回来,从霓裳轩一直到这里。
她先前还担心李淳会喜欢戚长歌,可是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戚长歌太耀眼太放肆,不好掌控,李淳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他不会喜欢戚长歌。
可是,李淳为何来这里?
明德王后正看着,身后的宫女道:“娘娘,这是旧时永安公主的寝宫,大王来这里做什么?”
明德王后百思不得其解,李淳来永安宫做什么。
末了明德王后回神,轻声道:“走吧,回宫。”说罢她转身上了轿子,宫人抬着她往景安宫里走去。
王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明德王后猜测着李淳的心思,仁显太后猜测着戚长歌的心思,戚长歌算计着李淳的要害,而李淳算计着的是萧家的兵权。
自耶律烈回过后萧家的势力日益壮大,有些人真的相信这卫国就要变天了,世袭帝位历代相传,可是,他李淳偏偏要改变,就算落得一个窃国帝王的臭名又何妨。
从来窃铢者诛窃国者诸侯,这天下早已改姓,何来世袭一说,即便是要世袭也是从他李淳这一代开始。
这天下,谁挡他,他便铲除了谁,他要的天下才刚刚开始,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他的版图必定要是最宏大壮观的一张。
从永安宫出来,李淳回到议事殿,不一会安易走进来道:“戚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