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场笑话
悠长的甬道里她孑然一身往清闲宫走去,身后是李淳远去的队伍,白露忍不住回头看她,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王宫内风起云的,明德王后病得更加厉害了,李淳身边多了位新宠白露,消息传到李府琳琅再也坐不住了。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李淳从未善待过明德王后,却也未曾在物质和权利和刻薄她,只是在感情上,他不曾给她任何念想。
“当年让她入宫就是错的,如果当初我能够坚持,也许琳珠就不会变成这样,她可以嫁一个喜欢她的人,相夫教子,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已经错过了,不想再错了,我要带她离开王宫。”书房内,李复上完早朝回来,琳琅对他道。
李复头疼的道:“琳琅,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有办法,她是你妹妹,可是她更加是这个国家的王后,你要怎么带她离开?你带不走她。”
琳琅道:“如果假死呢?”
“什么?”李复愕然的看琳琅,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她真的要带明德王后离宫吗?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带得走她。
琳琅道:“李代桃僵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的,我要一把火烧了景安宫,带走琳珠,瞒天过海,只要我们做得够隐秘,没有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你疯了,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吗?一旦被李淳抓到,不单是我,就连太后也保不了你。”李复震惊的说,琳琅简直是疯了。
琳琅激动的说:“我不管,我管不了这些,李淳把她关在那森冷的王宫里,她已经快死了,我要带她出来,她不应该死在王宫里。”
李复抓住她,用力的说:“琳琅,你冷静些,她已经病入膏肓,就算你把她带出了王宫,她还是活不下去的。”
琳琅用力的推开他,道:“你不帮我我自己去做,我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错了,大不了,这条命还给李淳。”说罢她拂袖转身离开,海葵急忙追上她的脚步,跟过去。
琳琅想要带明德王后离开,李复急得手足无措,琳琅不可能带明德王后离开,也不能带她走,一旦琳琅带走了明德王后,李淳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李复急匆匆的进宫,面见仁显太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琳琅是他的妻子,李淳是他的弟弟,他不想和李淳兵戎相见,更不想为难琳琅,这件事他只能去求仁显太后,求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寿安宫内,仁显太后听完李复的话后微微皱眉,琳琅实在是太胡闹了,即便她再心疼她的妹妹,也不该起这样的念头,实在胆大包天。莫说是当今王后,便是一个美人一个宫女,进了王宫便不能轻易离开,从入宫开始,明德王后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王宫里,躺在王陵里,死生不得自由,这便是宿命。
“姐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李复急切的道。
仁显太后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你既然知道这是不对的,那就将她看好,若看不住,就将她关起来,什么时候王后去世了,再将她放出来。”
这个办法李复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此下来琳琅必定恨他入骨,这是他不想见到的。
“她会恨我的。”李复为难的说。
仁显太后笑起来,道:“你啊,还是这个样子。有时候你真的向承德帝好好学一学,有时候多情是会要了你的性命的。琳琅这个女人,若不是你欢喜,哀家早就要了她的性命了。为了她你和李淳不和,倘若再由着她放肆下去,破坏的不仅仅是你跟李淳的兄弟情,你懂吗?”
李复垂首,道:“臣弟明白,可是臣弟此生只爱这么一个人。”
仁显太后讽刺的笑一声,道:“爱?这个字李淳当初也对琳琅说过,说不定她也对他说过,可是结果呢?这世上最凉薄的莫过于人的感情,感情用事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她,那就放手让她去做吧。”
“什么?”李复愕然抬头看仁显太后,似乎没明白她的话。
仁显太后道:“王后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就当是一场闹剧,由着她们去吧,出了事本宫担着。”
李复不懂仁显太后为何答应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为这是太后的仁慈,是她不忍心看明德王后郁郁而终,亦或者不忍心琳琅痛苦煎熬,成全了她们。
“谢太后恩典。”李复激动的道谢,仁显太后微微笑着,看他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笑意。
琳琅若真带走了明德王后,李淳的颜面将荡然无存,这会对李淳是一种打击。明德王后心病无药可救的谣言在宫外穿得沸沸扬扬,但是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一旦琳琅带走了明德王后,更是应正了这个谣言。
她要李复和李淳翻脸,但是她得护着李复,不能让李淳铲除了李复。她要培育可以与李淳抗衡的力量。
当初推李淳为帝,因为他年纪尚小,对她言听计从,李复太过仁慈,又有自己的主见,反而不好控制,可是她没想到,她看走了眼,李淳根本就不是善类,他行事决绝果断,野心勃勃,对权利的控制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铲除了萧家,李淳越发独权了,一而再再而三将她无视,她这个太后形同虚设,她必须遏制他的力量,培育自己的势力,必要时她会换帝,她可以把他捧上那个位置,也能把他拉下来。
翌日清晨,戚长歌收到从宫外来的信,是海葵递来的消息。琳琅终于沉不住气了,她要带明德王后离开,火烧景安宫瞒天过海带走明德王后,她若能成功骗了李淳,那么是她姐妹二人运气好,若不能,李淳势必不会放过琳琅,为了琳琅,李复与李淳势必翻脸。
这场闹剧真是越发令人期待了。
自从知道明德王后对她下毒后她便很少去景安宫了,与明德王后走得也不亲近了。她以为,躲在清闲宫中就不用再见到她了,却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中午吃过午饭,戚长歌听刘和唱着小曲打发时间,这时明德王后走了进来,微微咳嗽着,掩唇笑道:“妹妹好雅兴,还在听小曲呢。”
“王后娘娘吉祥。”刘和和香伶慌忙行礼,戚长歌见了她眉目里顿时生出厌恶来,她笑着唤她一声妹妹,却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毒,那张笑颜下不知藏着什么样的居心。
“娘娘吉祥。”戚长歌起身行礼,明德王后走过去坐下来,道:“不必多礼,坐吧。”
戚长歌坐下来,道:“娘娘身体不适便不要四处走动了,外面风大,唯恐加深娘娘的病。”
明德王后微笑道:“你许久没去我那里,我想你了,便过来来看看你,知道你病了,我让人挑了些上好的燕窝给你润润喉。”
戚长歌不由皱眉,扭头对屋内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于是纷纷退下,明德王后身后的宫女们看向王后询问意见,明德王后微微点头,示意她们退下,待到屋内宫人退尽,戚长歌道:“这里只剩你我二人,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娘娘一面对我下毒一面雪中送炭,你喊我一声妹妹的时候难道都不会觉得恶心吗?你不觉得恶心,我都替你恶心。”
明德王后依旧笑着,并不生气,道:“你知道了啊。”
戚长歌冷冷道:“我虽然看不得这宫里的人,可是对你我却是给了你极大的尊敬,你为何这么对我?”
明德王后轻笑一声,凉凉道:“你接近我当真是因为对我好吗?长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若不是有所图,谁会对谁好。”
戚长歌不知该笑还是该恨,问:“你觉得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明德王后静静的看向她,道:“你不得王宠,处心积虑的讨好我,不是为了找一个靠山么,从前你在王宫得罪了不少人,以齐妃为甚,若不找一个靠山,你怎么能在这后宫里安然立足,你很聪明,大王那讨不到好便来讨好我,既然从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为何不虚假下去。”
戚长歌笑起来,讽刺的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你在这里立足,我接近你,不是讨好,是可怜。”
明德王后脸色微变,喃喃问:“可怜?”
戚长歌道:“是可怜,你是我见过最可怜的女人,我可怜你,故而时常去看你,倘若我要在宫中立足,我要讨好的人应当是齐妃,亦或者李淳的新宠白露,而不是你。你贵为王后,却形同虚设,看见你就像看见一场笑话,我都为你感到可怜。”
“放肆!”明德王后脸色刷地惨白,抬手将茶泼到她脸上,她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瞪着戚长歌,胸脯急剧起伏,“本宫可怜?本宫再可怜也比不上你戚长歌,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本宫,本宫不需要你的可怜!”
戚长歌冷冷的笑着,看着恼羞成怒的明德王后。
看啊,再优雅的人一旦被刺痛,也是会原形毕露的。
“本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神圣不能侵犯的权利,齐妃再得宠,可是照样要对本宫行礼叩拜,本宫有什么可怜的?”明德王后厉声叫着,冷笑一声道,“倒是你,说得好听你是卫国的美人,说得难听一些你不过是一个囚犯,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的囚犯。”
“娘娘何尝不是。”戚长歌冷漠的讽刺,“娘娘是这后宫最大最富有最高贵的一个,可是那又如何,娘娘和李淳甚至连夫妻之实也没有,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如果权利和富贵真的能让你满足,你何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话就像一把刀,捅进明德王后的心里,捅得她鲜血淋漓,她猛然站起来,一耳光打向戚长歌,怒声道:“闭嘴!”
戚长歌脸上清晰的浮现赤红的手指印,她冷冷的望着明德王后,冷漠的嘲笑她的狼狈。
明德王后心阵阵绞痛,苍白的脸上暴出豆大的汗珠,她痛苦的皱眉,揪住胸口缓缓蹲在地上,像搁浅的鱼拼命的呼吸,戚长歌起身,皱眉纹:“你怎么了?”
明德王后没有回答她,她痛苦的蜷缩在地,揪着心口,浑身发抖,她的身体冷到了极点,脸色就像要死了一样。她浑身跟筛糠一样剧烈的发抖,眼泪滚滚而落。
是了,戚长歌说得没错,她就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