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杀与被杀
仁显太后抚掌笑起来，李复扭头看她，道：“可是你必须保证琳琅平安无事。”
仁显太后道：“既然你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琳琅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放在心上的。”
李复从寿安宫出来，一路上想着仁显太后的话，当初把李淳扶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仁显太后，如今仁显太后却要和他联手对抗李淳，所谓养虎为患，说的就是仁显太后。
一个朝廷里不能只有一个力量，这个天下李淳不可能一人独大。仁显太后并非不是善类，从孝帝到颐和太子，再到李淳，仁显太后要的从来不是太后这个位置，她的野心并不比一个男人来得小，只是她选错了人，偏偏她选中的是一个比她更要有野心的人。
琳琅被软禁在冷宫之中，自上次只有李淳再没来看过她。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可是，可以想象，此刻李复是该有多担心她。想到李复她心情沉重，她成全了自己成全了明德王后，可是李复呢？他该怎么向李淳交代？
正想着，门被打开，她抬头看去，进来的人不是李复，是安易。
见到安易琳琅失望的垂下头，安易走过去，道：“不是李大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琳琅不语，安易走过来坐下，道：“你啊，真是无法无天，火烧景安宫，掳走明德王后，你可知这每一样都是死罪啊，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李复想想啊。”
琳琅道：“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看着她在这后宫一天一天的枯萎，你们都看得见，可是你们谁也不愿来扶她一把。我不后悔，我只后悔，我没有及早将她带出王宫。”
安易说：“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各安天命，我不是你，无法理解你此刻的悲痛，也不想与你争辩何谓对错。我只想知道，戚长歌在哪里？”
明德王后和琳琅已经回来，可是戚长歌呢？她又在哪里？
琳琅摇头，说：“不知道，我是回来后才知道戚长歌也不见了的，我买通了地下杀手，让他们带琳珠离开，我没想到他们会火烧景安宫，我不知道戚长歌到底是跟我们一起逃走了，还是葬身火海了，戚长歌并不是在我预算之内的。”
安易皱眉，诧异的问：“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琳琅说：“我的目标是琳珠，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我不会这么笨。”
安易道：“景安宫内三具尸体，没有一具是戚长歌的，也就是说，那天她和你们一样，离开了王宫。现在大王只想知道，戚长歌在哪里。”
琳琅讽刺的笑一声，抬头看安易，说：“他为什么这么在乎戚长歌？据我所知，虽然戚长歌是他钦点入宫的，可是他对她却并不是十分待见，不，可以说是厌恶，他把她当**一样困在这里，就像困住琳珠一样，还是说，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李淳不许任何人忤逆他，违背他，戚长歌的逃跑就像一种挑衅，一种宣战，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是不是？”
安易道：“你应当知道，不管是明德王后还是戚长歌，无论是谁逃走，关乎王室声誉，不管是大王还是王后，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存在。所以不管是戚长歌还是明德王后，哪里来的，就必须回到哪里去。”
琳琅不理会安易，扭头看门外，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就能看见李淳了，她眼里带着恨意，讽刺的笑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死，他是不是很快乐？”
安易说不出话来，在琳琅看来，明德王后的死李淳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明德王后死亡的真相。他从来不相信相思能够令一个人病入膏肓，明德王后也不例外。她的病态是源于她服用的十日香散，这才是她所谓的“心病”。
一个女人，要靠自残来吸引男人的注意，可是偏偏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对每一个女人而言，这都是可悲的吧。
从冷宫里出来安易陷入沉思中，如果戚长歌没有和明德王后她们在一起，那么她又会在哪里呢？
滚滚黄土，残阳落幕，通往燕国的道路蜿蜒漫长，像一条蛇曲曲折折通往落日的尽头，戚长歌等人装作商人的样子已经跋涉了数日，从楚国到燕国的道路上漫长的，一路上戚长歌陷入窘境中。
她要到燕国招兵买马，可是她手里的银两并不多，戚家在燕国的商号也有不少，可是她不能动戚家的钱，一旦拿了，戚顾成一定会发现，李淳会追着那笔钱到燕国来，这是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能动戚家的钱。
没有足够的钱，买不了多少人马。
商队前，戚长歌坐在马上，长长的叹一口气，乌克骑马与她并肩而行，戚长歌道：“到了燕国，我们的钱能够买多少兵马？”
乌克道：“算上付给沙威他们的雇佣金，大概能够买两千兵。”
戚长歌道：“如果不算呢？”
乌克道：“一万三千。一部分钱用来购买人手，一部分钱用于训练，我们必须在保证有人的同时还要保证平时的开销。”
戚长歌微微仰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道：“除去这一万三的兵马，我还要五百人，这五百人给他们最好的训练最好的条件，将他们训练成最快的刀，我要五百个这样的小孩，办得到吗？”
乌克诧异的看她，道：“五百个小孩？”
戚长歌道：“孩子就像一张白纸，你把他染成什么颜色他就是什么颜色，孩子的可塑性比成年人强，适应能力也会比他们快，而且，一旦出事，这些孩子将会比大人更能排的上用场。李淳怎么也想不到，我训练的兵会是一群孩子。”
乌克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得训练多久这些人才能排上用场。”
戚长歌道：“不急于一时。”
长途跋涉众人终于来到燕国，沙威等人任务完成，当天便迫不及待的找戚长歌索取佣金。
自从戚长歌杀了他们的一个兄弟后大家就再也不想给戚长歌干活了，如今任务终于达成，自然是越快拿到佣金越好。沙威和弟兄们商量好，一旦拿到佣金就立刻前往卫国，将戚长歌活着的消息卖给李淳，一定会卖到一个好价钱。
屋子里，十万两白银装在一个一个的大箱子里，戚长歌淡定的坐在那喝茶，看着十万两白银沙威脸色顿时变了，他原本以为戚长歌会给他银票，要知道十万两白银并不少，携带上路很不方便，而且很招摇。
“为什么不少银票？”沙威脸色不大好看的问。
戚长歌故作不知的扭头看乌克，道：“是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银票给银两呢？”
乌克道：“我们当初的约定是十万两白银，我给的自然就是白银了。”
沙威身后一个兄弟愤怒的上前，怒声道：“你们玩什么把戏，十万两白银要我们怎么拿走？”
戚长歌起身道：“实在抱歉了，乌克不知道你们要的是银票，既然这么，请诸位耐性等候，现在时间不早了，去商号换银票不安全，不如等到明日，我再派人去商号将白银换了银票，让诸位带走。”
沙威的手下还要说什么，被沙威拦住，他对戚长歌道：“我们的耐性只等到明天，明天中午如果还见不到银票，我们要的就不是十万两了。”
戚长歌微笑道：“诸位请放心，明日一定将银票奉上。”
沙威等人愤愤的瞪着戚长歌转身离开，目送沙威等人离开，戚长歌扭头看乌克，乌克点头，悄然离开。
沙威这群人即便是给了他们钱他们也未必会信守承诺，而且她杀过他们的人，她不会蠢到相信他们拿了钱真的会严守秘密。这群人，一旦离开了燕国，必定会前往卫国找李淳邀功，那时候她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了。
既然如此，这群就人留不得。
她和乌克商量好，今天晚上便动手，只有这群人死了，她的秘密才能得以保证，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她。
当夜，毫不知情的沙威们算计着一旦拿到银票后就奔赴卫国，戚长歌以赔罪犒赏为由命人准备了盛宴款待他们。
笙歌艳舞中，沙威的人喝得伶仃大醉，唯独只有沙威保持着清新，冷冷的盯着酒席上的戚长歌。
一天没有离开戚长歌的范围他一天不能放松。
酒席上，戚长歌像没事的人一样和大家喝酒谈笑，不一会便醉倒下来，匍匐在酒桌上睡着了，见她醉倒，沙威稍微放松警惕，也喝起酒来。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他喝得太多了，没一会脑袋便昏昏沉沉的，环顾四周，他的人醉的醉倒的倒，他于是摇摇晃晃的起身，想要离席回去睡觉，才起身，身后戚长歌的声音传来。
“酒还没喝完，你这就要退席了吗？”戚长歌的声音没有一分醉意，沙威愣了愣，回头看戚长歌，却见戚长歌笑着起身，随着她的动作，乌克提着刀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来。
沙威脸色顿时一变，警惕的后退，问：“戚长歌，你想做什么？”
戚长歌道：“你们的佣金实在太高了，我不想给，怎么办？”
沙威见过黑吃黑的，可是那从来都是他们吃别人，没有别人吃他们的。他顿时酒醒了大半，缓缓后退，笑道：“如果你觉得太高了，价格我们可以再谈，大家都是生意人，何必伤了和气，你说呢？”
戚长歌道：“价钱的确可以再谈，但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信任是双方的，怎么办，我至今不能信任你们。”
沙威脸彻底黑了，再也笑不出来，冷声道：“我们必须死吗？”
戚长歌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我，你说是吗？”
话已至此，再没什么可谈的了。沙威明白，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戚长歌死，戚长歌早就打定主意要他的性命，今天的酒宴，完全就是鸿门宴，他早就该想到了的。
沙威拔刀扑过来，乌克提刀挡住他，两人打起来，沙威边打着一边朝烂醉的弟兄喊：“都给我起来，一群蠢猪。”
戚长歌含笑道：“不用叫了，你就算叫破嗓子他们也不会醒来的，醉成这样，即便是醒着恐怕也是没有力气再战斗了吧。”她说着，提刀走过去，一个一个的解决。
“不——”沙威红了眼，怒吼着扑向戚长歌，戚长歌提刀挡住他砍过来的刀，乌克围攻过来，两个人对付沙威一个人。
沙威被砍得遍体鳞伤，眼看打不过了，这时他瞥见远远的躲在柱子后偷看的海葵，于是避开乌克和戚长歌跑向海葵，戚长歌察觉到他的意图，惊叫一声：“海葵躲开。”
海葵只看见沙威奔向自己，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没了反应，沙威一刀砍向海葵，戚长歌甩刀过去打开沙威的刀，沙威的刀从海葵的手臂上划过，一脚踹开海葵，沙威窜出窗外，戚长歌急忙跑过去抓住海葵，问：“你没事吧？”
海葵吓呆了，愣愣的看着戚长歌没有反应。戚长歌丢开她追出来，外面漆黑一片，哪里还有沙威的身影。乌克跑出去，道：“我去追。”
戚长歌咬牙道：“一定要抓到他。”
如果不能抓到沙威，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其他，她在燕国的消息一定会走漏风声。
身后，海葵终于回过神来，手臂上血涌出，她痛得惨叫一声，戚长歌回头走过来，道：“等会，我给你把伤口处理好。”说完她提刀走过去，将没有杀死的人一个一个解决掉。
海葵睁大了眼睛看着戚长歌，她手起刀落，杀人的时候面无表情，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扑哧！
海葵听着刀捅进心脏的声音，望着戚长歌，她感到脊背后一阵阵寒意，手指紧张的捏紧。
处理完剩下的人，戚长歌带着海葵回到房内，为她包扎着伤口，灯光下，海葵想起方才的事，越想越惊险，如果不是戚长歌把刀丢过来，沙威那一刀就砍在她的脖子上了。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心有余悸，手忍不住的颤抖。
戚长歌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于是道：“这些只是开始，跟着我，往后去你可能会面临战场，杀人，甚至被杀。”
海葵回神，抿紧了唇，戚长歌抬头看她，道：“如果觉得害怕，现在回莫高城还来得及。”
海葵道：“你都不怕，我也不怕，你能够办到的我也能够办到。”
戚长歌道：“可是我不能像今天这样永远的保护你。”
海葵眉头紧锁起来，抿紧了唇不说话。
是的，戚长歌不可能一直保护她，在她身边可能有一百种危险，每走一步都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稍不留神就会死人。
死，谁不惧怕。可是她更惧怕的是被戚长歌赶走，她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前面的路是通往死亡的道路，她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我不会武功，可是我可以学，我知道我胆小，可是我可以学，只要你肯教我，我都可以学。你可以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海葵固执的咬牙说。
戚长歌凝视着她，道：“你可以杀人吗？”
“可以！”海葵飞快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