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离开桑原
“是。”手下立刻带着人前往戚长歌的住处。
从李淳那回来,戚长歌一路思想着那件卫国的衣服,想起了许多事情来。从海葵的失踪到迟暮的出现,从客栈的火到黑衣人的刺杀,她怎么也想不通。她是见过迟暮的脸的,他并不是李淳,可是为何他会有卫国的衣服?如果他是卫国人,他为何从未跟自己提起过?
戚长歌心思纷乱,回到房内也没有心思收拾东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她在屋内踱步想着,有些地方始终都想不透。正想着,烛光下,她瞥见门外徘徊的三个人,那是李淳的手下。
戚长歌停下来,不由皱眉。
那三个人在她附近做什么?
她以为他们只是路过,可是等了一会她才发现不对经,她被监视了。那三个人守在她的附近看着她。
她皱眉,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
迟暮为何派人监视她?
正想着,李淳走过来,远远的,穿过回廊走过来,进了屋对戚长歌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戚长歌笑道:“不急,迟暮,能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吗?”
面具后,李淳脸色一凝,从戚长歌看见他的衣服后他就料到她肯定会怀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桑原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李淳沉默的望着戚长歌,戚长歌走过来,望着他脸上的面具,道:“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她到底是怀疑他了,李淳凝视着她不回答。戚长歌于是伸手,她的手指微凉,颤抖着手缓缓掀开他冰冷的面具。
她多希望面具后的那张脸是陌生的,哪怕是丑陋的她也能够接受。
可是,当面具掀开,那张熟悉的脸跃入眼帘时,戚长歌手指一颤,浑身的血液也凝固了,他脸上的面具掉在地上,他英俊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戚长歌像石雕一样僵住,呆呆的望着他。
李淳。
居然是李淳。
那些无法理清的结此刻一一解开了,是了,桑原之大,除了戚和有谁会寻她,楚国之大,他和李淳同时出现。她才查出一点消息,他就放火烧了客栈,杀人灭口。都不是巧合,只因为她身边的人原来是他,李淳。
望着他,戚长歌心口像压了块巨石,她与他誓不两立,她终生以他为敌,可是,她惦记了四年,珍藏了四年的人,居然是他。
她微张了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像被掐住了一样,眼睛一阵酸涩,她猛然回神,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他。此时此刻,她心里五味杂陈,想起自己的喜欢,想起自己对他的眷恋,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顿时觉得作呕,觉得讽刺,觉得可笑。
在他面前她即使再狼狈,即使沦为阶下囚,她也未曾像此刻这样狼狈过。
“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承德帝可真是大费周章啊。”戚长歌稳住自己,冷着声硬起脊背,分明眼圈都红了,她急促的吸气,痛苦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定要顶住,她不能哭,不能示弱,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没什么可哭的。
可是,理智能这样想,人心却是不受控制的,即使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溢出了眼角。她咬紧牙关,拽紧了双手,身后他一言不发,她终于忍无可忍,转身怒然揪住他,愤怒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捉弄别人很好玩吗?你要抓就抓,为什么要玩这种把戏,李淳,你好卑鄙!”她怒不可歇的吼叫,恨不得撕烂了他那张脸。
李淳道:“不这样,我又怎么能抓到你,戚长歌,从楚国到燕国再到桑原,你该回去了。”
戚长歌讽刺地笑起来,用力的推开他,踉跄着后退,笑得眼睛都红了,可是笑着笑着,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恨恨的望着他,眼泪簌簌落下,她说:“为什么会是你?”说完,她用力的抹掉脸上的泪,撇开头不去看他,唯恐再看一眼,心就会被绞得粉碎。
李淳转身,门外三名手下候着,他冷声道:“出发。”
“是。”手下立刻进来,准备押戚长歌离开。戚长歌避开他们伸过来的手,硬着声音道:“我自己走。”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戚长歌在前,李淳的人在后,走出门去,屋内,李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皱眉,明明已经住到了她,可是他见得有多开心。
戚长歌被押在马车上,四面是李淳的手下骑马看护,她安静的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脑中思绪纷乱如云,李淳,迟暮,只是戴了一张面具,她却没有认出来。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对迟暮带有特别的感情,所以不愿相信,没有去相信。如果她能理智的细想,李淳的谎言是不攻自破的。
可是她没有去想。
戚长歌讽刺的仰头笑一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她已沦为李淳的阶下囚,要怎样才能脱身呢?
离开桑原的马车在夜深的大街上缓缓走过,大街的另一端,戚和策马急匆匆的往李淳的府上赶。他从黑衣人身上收到卫国禁宫的令牌,严刑之下有黑衣人招供,他们是仁显太后派来的,奉命追杀之人不是戚长歌,而是李淳。
那个戴面具的人不是什么迟暮,是李淳。面具下的脸他是见过,可是只见过一次,那一次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谁也不能保证面具下的人到底是谁。迟暮就是李淳,戚长歌却要和他离开桑原,一旦出了桑原,万事休矣。
戚和急匆匆的感到府上,李淳府上已经人去屋空,来迟一步,他咬牙,策马往城门口追去,试图拦截李淳等人。
城门口,因为夜深,城门已关,李淳的人拿出银两和守门的人交涉着,远远的,戚和骑马过来,见李淳带着人马准备离开,城门已经打开,他大喝一声:“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关城门。”
戚和?
马车内,听到戚和的声音戚长歌立刻探出头来,远远的看见戚和骑马跑过来。
守门的士兵被戚和突然传来的叫声喊蒙了,回头看戚和,李淳的手下闻声立刻跳上马想逃,戚和怒吼一声:“抓住他们。”
士兵回神,立即跑过去将马车拦住,李淳的手下要动手,李淳沉喝一声:“住手。”说着,他掉转马头看跑过来的戚和。
戚和跑到过来,见到马背上的人果真是李淳,他冷笑一声,道:“承德帝乔装打扮潜入我桑原这是为的哪般?”
李淳道:“为的我魏国的美人,戚长歌。”
戚和跳下马,扯开车帘对戚长歌道:“长歌,下来。”
戚长歌立即跳下马车,李淳的手下欲发作,怒声道:“放肆,这是我卫国的美人,戚和,你做什么?”
戚和拉住戚长歌,扭头看李淳,道:“卫国的戚美人不是早就葬身火海了吗?承德帝亲自告知的天下,什么时候又生出了一个戚美人?”
这里是桑原,不是卫国,不是他李淳的地盘。康阳帝怕他李淳,可是他戚和不怕,真要打起来,就算是在桑原做了李淳又如何,要杀李淳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仁显太后。
“戚和,你不要太嚣张了。”李淳的手下怒喝一声,上前正要发作,李淳抬手止住他们,他垂眸看着戚长歌和戚和,道:“好,人我给你,放我们出城。”
戚和不屑的哼笑一声,他以为李淳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到底是聪明人,这里不比卫国,进退有度,为了离开卫国,他打算委曲求全吗?
这样想着,戚和多少有些自负,挥手道:“滚吧。”
李淳策马往城门外走去,手下愤愤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城门,身后戚长歌和戚和望着他们,手下忍不住问:“主子,咱们根本就不怕戚和,为什么放她走了?”
李淳淡淡道:“只要海葵还在我们手上,就不怕戚长歌不会回来找我们,待我们离开了桑原,取一样海葵身上的信物给戚长歌送去,如果那个女人对她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她自然会来找我。”
她一定会来找他,她那样在乎海葵,不会就此放弃的。
李淳就这样放手离开了,这令戚长歌感到疑惑,李淳要抓她是不择手段,可是他却就这样轻易的放她走了,这有些不合理。以李淳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是因为畏惧戚和而退缩。戚长歌惴惴不安,如果李淳和他们打起来,她倒是放心,可是他这么平静的收兵走了,她却反而不放心了。
戚和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在桑原便是安全的。”
戚长歌回神,微微点头,却望着李淳消失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戚长歌随戚和回到军营,她放心不下,在屋内内来回踱步,想着如果她是李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这样想着,她来回踱步到天亮。天蒙蒙亮时一只箭不知从哪里飞来,射中士兵训练的木桩,箭上钉着一块碎步。士兵们四处寻找没有发现袭击者,于是将箭和碎布送到戚和面前,戚和带着箭和碎布去找戚长歌。
见到碎步戚长歌于是明白李淳为什么会放她走了,那碎步是海葵身上的衣服。
“是海葵。”戚长歌抓着碎步咬牙道,李淳会放她走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为了海葵回去的。
戚和怒声道:“这李淳太卑鄙了,你留在这里,我去追他。”
戚长歌翻看着碎布,只见上面用木炭写着两个字:“曲河。”
他们已经到曲河了吗?她要去曲河找他们。
戚和凑过来,看见上面的字道:“原来在曲河,你等着,我这就去把杀了他们夺回海葵。”
戚长歌道:“他既然敢送来就不怕我们过去,曲河是楚国的境内,桑原之地陈楚两国一直争夺不休,你又是桑原的前锋,杀了他楚国不少士兵,若你无故带兵前往势必会引起两国争端,到时候打起来你无法向康阳帝交代。”
戚和这才想起来,他不能带兵去曲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戚长歌送入虎口吧。戚和急得跺脚,问:“那你怎么办?”
戚长歌收起碎布,道:“去曲河。”
“你要跟他回国?你知道回去后你面对的是什么吗?”戚和道。
戚长歌道:“我不能置海葵于不顾,往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她说着安慰戚和,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攻打卫国我也没有死,这一次更不会死。”
戚和急得不知所措,他不想戚长歌回卫国,可是却无济于施。
戚长歌道:“我在燕国养了一支队伍,训练了这些日子,应该是能够投入战争了,如果李淳要杀我,你就去燕国找乌克,他自然会去救我。”
戚和点头,道:“好。”
戚长歌于是作别戚和,即日起程,赶往曲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