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强取豪夺
清闲宫是名符其实的清闲宫,门可罗雀,她的确是很清闲。这样清闲的日子让她想到出宫了,宫中的日子太漫长了,太难熬了。
“主子,您不能出宫啊,您若是出宫了,奴才们可怎么向大王交代啊。”宫女们吓得匍匐在地,戚长歌要出宫,做奴才的拦不住,心也跟着提起来,出了事受难的总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戚长歌一面换着衣服一面道:“你怕什么,你们不说本宫不说谁知道,再说了大王是不会来的,就算来了,你们就说我去宫里转悠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头他要是问起,本宫自有说辞。”
换好衣服,戚长歌回头看海葵,问:“换好了吗?”
海葵拍了拍衣服,笑着点头,道:“好了。”
“走。”戚长歌说着领着海葵离开。身后宫女们惊恐的匍匐在地,急得满头大汗,谁也不敢上前拦她。
戚长歌领着海葵出了清闲宫往后巷走去,那里的矮墙还在,翻出去就是大街。两人在前走着,身后,李淳正往清闲宫走去,见到前面有个身穿便服的人从清闲宫出来于是奇怪,这里是王宫,怎么会有寻常百姓?戚长歌又见了什么人?
这样想着,他往清闲宫走去,宫内宫女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公公高呼一声:“大王驾到——”屋内宫女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戚长歌前脚才走李淳后脚就来了,宫女们吓得齐齐的跪倒在地。
“大王吉祥。”
李淳走进来,扫过四周一眼,不见戚长歌,于是道:“戚妃呢?”
宫女们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有胆大的宫女回道:“娘娘去宫里闲逛了,不许奴婢们跟着,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李淳皱眉,方才明明是看见两个人从清闲宫出去的,怎么戚长歌不在吗?若是不在,那两个人是来见谁的?
“宫里有客?”李淳问。
宫女们慌忙摇头,回道:“没有。”
李淳于是更加奇怪,要是没有客,那出门的两个人是谁?他扫过四周一眼,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于是厉喝一声:“大胆的奴才,你家主子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宫女们经不住吓,有人吓得立即叫一声:“娘娘出宫去了,大王恕罪。”
李淳顿时明白,敢情方才看见的那两人是戚长歌,她倒是大胆,青天白日的就敢往宫外跑,她去宫外做什么?
这样想着李淳回神,扫一眼地上战战兢兢的宫女们,凉声道:“你们倒是忠心护主,可你们也别忘了,这宫里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宫女们立时惊恐难安,不住的磕头,李淳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留下一群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宫女们。
矮墙上,戚长歌玉海葵翻下了墙,跳到大街上,两人往正街跑去,眼前豁然开朗,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热闹非凡,戚长歌与海葵一路走一路吃,去找乌克。两人正走着,远远的一个轿子迎面而来,戚长歌和海葵站在路边等它过去,轿子里的人望着外面,与戚长歌擦肩而过,一眼看见人群里的戚长歌,她于是叫一声:“停轿。”
轿子停下来,琳琅从轿子里走出来,见到戚长歌她笑起来走过去。见到她戚长歌想要躲,可是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去。
“有没有雅兴过去喝一杯?”琳琅微笑着问。
戚长歌于是道:“好。”
两人于是找了处酒家包了雅间坐下来,琳琅道:“你怎么出宫了?”
戚长歌道:“在宫里呆不住就想出来了。”
琳琅抬眸看她,道:“琳珠的事情,多谢你。”
戚长歌道:“不必谢我,救人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逃离的办法也是你们想出来的,我顺路跟着跑着,要说谢还得是我多谢你们。”
琳琅道:“琳珠跟我说,在宫中多亏有你陪着,她才熬过了那段日子,她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十日香散的事情,是她任性了。”
戚长歌道:“我不要她的抱歉,一句抱歉解决不了问题,十日香散给我带来的麻烦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我时常受病痛折磨,都是拜她所赐,她不能一句抱歉就敷衍了事。”
琳琅面有愧色,为难地道:“实在对不起,十日香散的解药我已经命人去配了,一旦配成功,我会立刻给你送去的,琳珠的任性我来承担,你要什么只管问我拿吧。”
戚长歌重重的的叹一口气,冷静地问:“是不是没有解药?”
明德王后就是死于十日香散,如果有解,她也不会不可救药,被折磨至死。琳琅虽然说在配,但是这毒根本就无解吧。回到卫国她问遍了宫中御医,没有人能解十日香散的毒。
琳琅被戚长歌说中于是垂眸不语,十日香散的确是无药可救,若是有,她的妹妹明德王后也不会死了。只是,为了弥补戚长歌,她派人四处求解,试图配出解药来。
见琳琅不说话,戚长歌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每每十日香散发作,她便疼痛难忍,恨不得把五脏六腑也咳出来了,没有解药,连缓解阵痛的办法也没有,她只能小心地照顾自己,但愿那毒不要发作,可是这样谨慎地活着总不是办法啊。
“有没有可以缓解的办法,哪怕只是让疼痛减轻一些也是可以的。”戚长歌道。
琳琅道:“办法倒是有,但是你未必肯用。”
戚长歌睁开眼睛,问:“什么办法?”
琳琅道:“继续服用十日香散,琳珠便是这样,每每发作的时候就服用十日香散,这样痛苦就可缓解一些了。”
戚长歌讽刺地道:“那岂不是饮鸩止渴?”
发作一次就服毒一次,这样下来毒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无药可救,明德王后就是这样死的。
琳琅道:“这是唯一能缓解痛苦的办法。”
戚长歌沉默不语,这样的缓解办法她是不会用的,她和明德王后不同,她以残忍甚至变态的方法折磨着自己只是为了博得一个男人的眼球,可是她要活着,就算是痛得锥心刺骨,她也要忍着,活下去。
戚长歌起身,作别琳琅,道:“我不能在宫外逗留,我还有事情要办,告辞。”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琳琅起身,追问道:“戚长歌,你喜欢李淳吗?”
戚长歌停下来,回头看她,道:“对你而言重要吗?”
琳琅于是闭嘴不语,沉默的望着戚长歌。戚长歌道:“他和别人怎么样已经不关你的事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夫人还是不要多情的好,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既然当初已经做了选择,就记住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琳琅,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琳琅抿紧了唇望着远去的戚长歌,海葵跟在戚长歌身后,一头雾水地问:“姐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海葵听得都迷糊了。”
戚长歌走出酒楼道:“你应当问李夫人为何在意别人喜欢不喜欢李淳,不管她是因为明德王后问的这话,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问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对李淳总是多了份在意,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放下李淳吧。”
海葵诧异地道:“不是吧,听说因为明德王后她和李淳闹得不卡开交,怎么会……”
戚长歌淡淡道:“女人的心谁知道。”
离开了酒楼戚长歌和海葵找到乌克,问过军队训练的是事情乌克道:“戚老爷玉戚夫人要搬到卫国来了,约莫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
戚长歌诧异地问:“什么?”
爹娘要搬到卫国来?可是他们并没有向她提起过啊。
乌克道:“这件事是安易游说的,为了跟你有个照应,二老觉得在哪里做生意都是一样的,来到卫国于你也方便一些,李淳给了二老很多优厚的条件,他们觉得来卫国并没有什么不妥。”
戚长歌皱眉,道:“可是安易为什么要游说我爹娘来卫国?”
乌克道:“你在担心什么?”
戚长歌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总觉得这样不好,她并不是李淳的宠妃,他有什么原因这样迁就自己让她爹娘搬到卫国来,只为照顾她?从前她不许爹娘搬到卫国是因为她迟早要离开王宫捅下漏子,可是现在她依旧担心,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捅下什么漏子祸及爹娘,只是心里隐隐不安。
戚长歌道:“我去问问安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末了戚长歌别了乌克往安府走去,她身后,从王宫里来的探子紧随其身后。
安易府上,见到突然来访的戚长歌安易大吃一惊,适才早上在宫中才见到她,怎么一眨眼她就跑出宫来了。
客厅里,戚长歌坐在椅子上等安易,安易从外面走进来,惊讶地问她:“你怎么出宫了?”
见他进来,戚长歌起身,道:“你为什么游说我爹娘搬到卫国来?”
安易微笑道:“不好么?这样一来你想要件他们也就容易多了,往后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戚长歌道:“大王突然开恩,许我爹娘那么多好处,热情的邀请他们来卫国,这令我受宠若惊,我一不是他的宠妃二不是他的功臣,他为什么这么做?”
安易笑起来,道:“别人想对你好,你便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处处都是算计,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算计呢。”
安易这样一说倒显得她多心了,可是她始终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戚长歌盯着安易看,道:“安易,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安易笑道:“戚长歌,你疑心太重了。”
戚长歌尴尬地笑一声,重生为人,她比谁都多了一份提防,或许真如安易所言,是她想多了,是她疑心太重了吧。
安易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出宫做什么?”
戚长歌道:“王宫太闷了,出来走一走。”
安易道:“那就早些回去,王宫不比寻常人家,是能够随意进出的,在还没被发现之前,尽早回去吧。”
戚长歌笑了笑,坐下来道:“不急,在王宫里你不敢同我多说几句,现在出了宫,陪我聊几句吧。”
安易于是坐下来,命下人看茶,安易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戚长歌道:“我想知道楚卫两国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李淳回国楚国截杀未遂,她原本以为李淳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打楚国,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动静,为什么?
安易道:“友好盟国。”
戚长歌道:“楚国一事李淳不追究了么?”
安易微笑道:“怎么可能不追究,只是还未到时候,等时候到了,秋后算账。”
戚长歌不解地道:“等什么时候?”
安易道:“等时机。”
现在攻打楚国对卫国并不是最好的,国内天灾不断,国库空虚,打楚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赢的,李淳要打楚国就要有足够的粮草和兵器,还要有足够的库银,这是一场持久战,李淳的意思是希望吞了戚家这头大象之后,再动手。戚家的产业遍布五国,就像人身体里的血管,遍布全身,一旦扯动,五国商业具有所损。
李淳筹谋的是戚家的这颗棋子,而这一切不得让戚长歌知道。
安易不愿对戚长歌讲,戚长歌于是不便再问,末了她问:“最后一个问题,李淳为何不杀太后?”
安易道:“当年大王登基曾经立下一份诏书,不管日后仁显太后做了什么,大王不得伤害太后,碍于这份诏书,大王只得将她囚禁在冷宫。”
戚长歌笑一声,道:“有这样好的诏书?我也想要一份。”
安易笑起来,道:“仁显太后当初是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招,所以才让他定了一份那样的诏书,怎么,你也想做第二个太后?”
戚长歌微眯了眼睛,笑道:“人孰无过,你说呢?”
安易轻笑一声不语,戚长歌起身,望着外面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说完她扭身看安易,道,“其实,这样的诏书先生也可以来一份。”说完她转身就走。
安易起身,负手望着远去的戚长歌,身后小童走过来,望着戚长歌走远的背影道:“我觉得她说得没错,那样的诏书先生也可以来一份。”
安易道:“你以为那样的诏书什么人都能有的么?这盘棋还没下完,李淳不会弃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戚长歌从安易府上出来,按照原路往王宫里去,翻过了矮墙跳进去,转身对墙头上趴着的海葵道:“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海葵正要跳下去,一眼看见从戚长歌身后走出来的李淳等人,海葵脸色顿时变了,惊恐的望着戚长歌身后。戚长歌见海葵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身后,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去,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淳,戚长歌脸色顿时变了。
李淳身后是清闲宫战战兢兢的宫女们,神色惶恐的望着戚长歌,李淳冷冷的看着墙头上的海葵,道:“下来。”
海葵吓得一个哆嗦,滑下墙头,摔倒在地,两个公公过去,把她架起来。
戚长歌没想到会被李淳抓到,于是沉默地跪下来。李淳垂眸看着她,脸色不见得有多好看。戚长歌外出所作的事情他都看在眼中,她去见什么人他并不在意,可是最后她去见了安易,他心里不痛快了。仿佛她出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见安易。
“为什么私自出宫?”李淳厉声问。
戚长歌不语,海葵焦急又惊恐的望着戚长歌,指望她能说点什么,就是敷衍李淳也是可以的。可是她却一言不发,李淳被她的沉默惹火了,怒声道:“哑巴了吗?寡人在问你话,回答寡人。”
海葵急忙叩首道:“娘娘在宫里闲得慌,就溜出去小玩了一会,并没有去做什么,请大王恕罪。”
“海葵。”戚长歌急喝一声,示意海葵闭嘴。
她们私自出宫被抓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怎么狡辩,李淳也不会轻饶了她们,任何借口都只会图添烦恼。
戚长歌不愿说,命下人也不要说,这令李淳更是恼火,于是对海葵道:“你身为她的宫女,主子外出你不加劝阻反而跟着一起胡闹,该当何罪?”
海葵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戚长歌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她跟我一起出去的。”
“寡人没有问你话。”李淳怒喝一声,戚长歌于是闭嘴,抿紧了唇,心里一股火憋着,却不能发作。
李淳道:“清闲宫所有人,不能照顾好主子,令主子私自外出,杖责三十。”
清闲宫所有宫女们顿时腿都软了,被拖着离开,不一会惨叫声顿起,闻见的人头皮一阵发麻。李淳冷冷的盯着戚长歌,道:“你既然闲得很,那就去浣衣局好好历练历练,看看你还闲不闲。”
“谢大王开恩。”戚长歌冷冷地匍匐在地道。
李淳冷冷地扫她一眼,转身就走。等到李淳走开,戚长歌终于起来,远远的,白露扶着公公的手远远的望着戚长歌,见戚长歌看过来,她于是冲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清闲宫内所有宫女都被撤走了,只留下海葵一人。戚长歌被罚到浣衣局做事,因着是降罪到浣衣局的妃子,宫人们也不敢亲近。在浣衣局里她终于不清闲了,每日与宫女们一起晾晒清洗,齐妃等妃嫔对此并不在意,她们更在意的是白露。
而今白露正得宠,自明德王后死后后宫一直无主,大家将赌注压在了白露和齐妃身上,齐妃是李淳从前最得宠的一位,白露是现在李淳最宠爱的一位,两人的地位在后宫都是居高不下的,只是眼下白露有了孩子,筹码自然是高了一等。
李淳对白露的宠爱有增不减,齐妃耍尽了手段虽然是得了王宠,但白露的存在对她而言具是威胁。白露一日不除,王后的位置她一天拿不到。
戚长歌私自出宫的事并未因她受到惩罚而消停,李淳迟迟不立后,众嫔妃们因此联名奏请李淳,尽早立后,以主持后宫。
李淳朝前有政务处理,朝后还要面对这群女人制造的麻烦,立后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后宫之中能够担任王后位置的人不多,齐妃虽然得宠,但她不够聪明大度,要打理后宫靠的不是女人间的那些小聪明,白露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但在后宫威望不足,贸然立她为后,不妥。
这日,李淳从朝堂回到陇月宫,白露亲自备了茶水接驾,待到李淳坐下,白露柔柔的贴上去,替他捏肩道:“大王,自从戚妹妹私自出宫后,后宫就一直躁动不安,各位姐妹们都希望尽早选出一个王后,主持后宫,您怎么看?”
李淳不动声色道:“那依你之间,王后的位置谁坐合适?”
白露道:“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大王要臣妾来看,臣妾不敢看。”
李淳笑一声,道:“若是你来做,你看如何?”
白露心中一惊,喜上眉梢,却道:“臣妾恐怕不妥吧,臣妾入宫时日不多,臣妾怕有负大王厚望。”
她的神色李淳看在眼中,所有女人都是一样,口是心非,王后的位置白露也想要,却惺惺作态,群臣也好,他后宫里的女人也好,一个两个都是戴着面具站在他面前,她们在他面前千娇百媚不过是依附于他的权势富贵,撇除这些,她们对他还剩下什么?
这样想着李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兴致也扫了,起身道:“既然这样,寡人就再想想吧。”说罢他转身就走。
白露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说走就走了,她那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吗?
“大王?”白露不解的问。
李淳道:“寡人还要事。”说完人已经走出门去。
白露微皱了眉头,望着李淳离开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她以为自己是琢磨透了李淳的性子,可是到底她还是捉摸不透他。
离开了陇月宫李淳在后宫中随意的走着,走到清闲宫,想起戚长歌来,于是走进去,偌大的清闲宫空荡荡的,屋子里一股苦药的味道冲人。走进屋内,海葵正在收拾屋子,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戚长歌回来了,于是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药估计已经凉了,我再拿去热一热。”说着她转身,却见是李淳,于是慌忙行礼。
“大王。”海葵道。
李淳走进来,看见桌上的药,于是问:“谁在喝药?”
海葵道:“娘娘在喝。”
她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李淳问:“她病了?”
海葵道:“是十日香散毒,一直没有解药,隔一段时间毒就发作了,娘娘不能受冷,一旦受冷毒就会发作,在桑原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去了浣衣局,每日都浸泡在冷水里,毒也就发作了。”
李淳于是想起来,是他把她罚去了浣衣局。
李淳站了站,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海葵道:“每日傍晚回来。”
李淳沉吟一声,于是转身要走,海葵见状斗胆上前,跪下叫一声:“求大王开恩,娘娘身子本来就中了毒,经不起折腾,这几日又是发烧又是咳嗽,还是坚持去浣衣局,请大王开恩,免了娘娘的罪吧。”
李淳于是停下来,道:“若因为她可怜就免了她的罪,后宫就没有章法了,她既然敢私自出宫就应该承担这一后果。”
海葵道:“求大王给个期限。”
他只说让戚长歌去浣衣局,却没有给期限,他一日不赦免她,她就要一辈子往浣衣局里跑,如此下来,她还不如她一个宫女。
李淳道:“一个月。”
海葵于是松了口气,即便是一个月,也总算是有些盼头了,于是俯身叩谢,李淳起身离开。
浣衣局里,戚长歌站在经水边弯腰取水,脚边是堆了厚厚一盆的衣裳,都是从陇月宫来的。自从她到浣衣局后白露的衣裳都是她来洗的,她的衣裳不能用浣衣池里的水洗,要用井水。井水冰冷,她每洗一次就跟被冷水淋了全身一样,冷得发抖。
“咳咳咳。”她捂着嘴咳嗽着,因为发烧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宫女们见她可怜,都心有戚戚,却谁也不敢上前帮忙。见到她只能绕道离开。
浣衣局里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活,门外,安易走了进来,宫女们见到他纷纷问好行礼:“先生。”
“嗯。”安易轻应一声,目光很快落在戚长歌身上。
戚长歌端了水坐在井边搓洗衣裳,安易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来。戚长歌埋头洗着衣裳,道:“先生挡了我的光了。”
安易皱眉,道:“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离开这里?”
戚长歌道:“怎么离开?”
安易道:“你是女人,有的是办法离开,只要你肯向他示弱,他会许你离开的。”
戚长歌道:“你说的办法是取悦他吧。”
“是。”安易道。
戚长歌淡淡道:“我不想。”她说着咳嗽起来,安易闻声眉头紧锁,他见不得她这样子,他希望她好好的,哪怕是被锁在深宫里当一只笼中鸟,也比吃这些苦头来得好。
“别洗了。”安易有些恼火,用力地把她拽起来,道,“你打算在这里洗一辈子吗?不管你想不想,进了王宫你就是他的女人,你想要过得好,想要不被人踩在脚下,依附于他取悦于他是唯一的途径。”
戚长歌道:“安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安易抓紧她的手,几乎是咬牙吐出那一个字:“有。”
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火大。他只希望她好好的,像别的女人一样,在富贵堆砌的后宫里活得好好的。可是她好像天生就不让人省心,处处不肯妥协,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才罢休。
戚长歌道:“如果他在你心里,你还能同别的男人虚情假意吗?”
安易愣住,怔怔地望着她,问:“你喜欢谁?”
戚长歌抽回手,并不回答。安易从没想过戚长歌会有喜欢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别人了吗?
这样想着安易心里一阵乱堵,他问:“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戚长歌道:“先生还是回去吧,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说罢她坐下来继续洗衣服。
她喜欢的人是迟暮,从他摘下面具那一刻开始,他就死在了她心里,她的欢喜就是一场笑话。
戚长歌与安易的话被一旁打水的宫女听见,戚长歌不肯伺候李淳是因为心里有了别的男人,这样的消息在后宫很快传开。很快就传到了李淳耳朵里,一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得到李淳的厚爱的。
李淳知道,戚长歌对自己一直冷淡的很,他以为是因为太后的原因,可是当他知道她的冷淡是因为她心里藏着别的男人,他心情不悦。
安易喜欢的人是戚长歌,那么戚长歌喜欢的人呢,会不会是安易?
这样想着,李淳有些烦躁。他派人出去打探,戚长歌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等了三天,还是没有等到消息,派出去的宫人都是废物,撬不开戚长歌的嘴,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这日晚上,用过晚膳李淳往陇月宫走去,走到门口想起立后的事情,不觉更加烦闷,调了头往前走去,走了没几步远就闻见苦药的味道,他想起戚长歌来,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清闲宫了,他于是往里面清闲宫走去。
清闲宫内,洗了一天衣裳的戚长歌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海葵正在为她捏脚,一边捏一边道:“我今天在药了加了蜜糖,你喝起来就不会那么苦了,虽然不能解你的痛,但是有一线希望咱们就不要放弃。”
她正说着,门外李淳进来,海葵正要起身行礼,李淳抬手止住了她,看着桌上熟睡的戚长歌,他走过去坐下。
“大王……”海葵看看他,又看看戚长歌,不知要不要叫醒她,李淳道:“你出去吧。”
“是。”海葵于是起身离开。
屋内只剩下戚长歌和李淳两人,油灯烧得噼啪作响,她睡得很沉,他静静的望着她出神。她安静的躺着的样子比她睁开眼时要讨喜得多,这双眼睛一旦睁开,仿佛一把刀,能挖开人心底的秘密,锋利得能让靠拢的人受伤。这张嘴什么时候笑过?它吐出来的话总是凌厉得一针见效,它和他从来都是争锋相对的。他们什么时候好好的相处过?
在桑原,当他还不是李淳的时候,她曾与他好好相处过。撇开了彼此的身份,他们才能好好的聊一聊,好好的凝望彼此。
戚长歌啊。
他凝望着她,幽幽地叹一口气,指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她像一只机警的猎豹,骤然睁开眼睛,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冰冷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他。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抓着手腕,道:“怎么,寡人连碰也不能碰你吗?”
戚长歌松开他,脚从盆子里拿出来,道:“大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陇月宫的吗?”
李淳道:“寡人的女人不止白露一人。”
戚长歌于是停下来,抬眸看李淳,道:“那么大王是要宠幸臣妾吗?”
他来见她,不过是一时想起,想来看看她的病怎么样了,其实她的态度如果软一点,谦卑一点,也许他不会刁难她。可是她的态度让他感到不快,于是道:“寡人有这个打算。”
戚长歌漫不经心道:“那么请大王恕罪,臣妾有病在身,恐怕伺候不了大王。”说完,她咳嗽几声,起身走到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淳,下逐客令。
李淳脸色顿时变了,阴沉着脸问:“戚长歌,你是在拒绝寡人吗?”
戚长歌道:“大王若是这么以为也是可以的。”
李淳脸色瞬间铁青,大步走过来用力的拎起她就往床上丢去,戚长歌挣扎着蹦起来,他欺身压过去,死死的把她按在身下,发泄般的在她身上亲起来,她脸色苍白,扭头避开他的唇,他一只手用力的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面自己,她愤怒的等着他,厉吼一声:“李淳!”
她话音才落,他封住她的唇,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她推不开他,双腿被他霸道的分开,他的手向着她的小腹覆盖下去,她惊得拼死挣扎,被封了嘴喊不出声来,只能用力的捶打他,掐他,他的手指碰到她最后的防线,她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眼泪仓惶而落,他吻得用力,她抱住他的头,用力地往他嘴上咬下去。
“戚长歌!”他怒吼一声松开她,嘴唇被咬出了血来。
她跳起来,用力地推开他跑出去,李淳立即跳下床追上去,怒不可歇地吼一声:“戚长歌,你给我站住!”
她跑到院子前的井边停下来,急剧的喘着气,瘦弱的身子在月光下瑟瑟发抖,孤傲的挺直了脊背,指着水井道:“你再敢碰我,我就跳下去。”
李淳怒极而笑,道:“寻死?好啊,有本事你就死给我看。”
他话音刚落,她毅然决然一头跳了进去,伴随着李淳一声怒吼:“戚长歌!”
“扑通——”
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疾步跑到井边,月光下的井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她挣扎的水声,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他又是恨又是痛,跳进井中。
他恨不得将她掐死算了,她是他的女人,可是她却宁可死也不许他碰她。
不一会,外面听到动静的公公们跑进来,纷纷围到了井边,把李淳和戚长歌拉上来。戚长歌本来毒性发作,身体虚弱得很,在井里又呛了水,被拉起来时已经昏迷。两人被救上来后李淳眼睛都红了,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猛然推开众人,大步走到戚长歌面前,杀气腾腾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大王!!”众人吓得扑通跪下,海葵吓得惊叫一声扑过去抱住李淳的手,吓得哭起来:“大王不要!!”
李淳气红了眼,看着面如死灰的她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胸口沉沉的,最后怒吼一声:“都给我滚!”他抱着她进屋,关了门,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宫人们吓得半死,谁也不敢过去瞧瞧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看刚刚的情形,戚妃是死定了。海葵跪在门口不肯起来,哭哭啼啼的又不敢求李淳开门,只希望李淳不要杀了戚长歌才是。
屋内,李淳三下五除二的剥了她的衣裳,她很瘦,瘦得抱在身上都会觉得硌人,胸部很小,一掌就完全覆盖了,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条件,她却死都不肯让他碰。
李淳火大的开始给她点穴通穴,抑制住她体内的毒,最后起身打开门,怒气冲冲的离开。
李淳离开,海葵慌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进去,只见戚长歌浑身都剥了个精光,慌忙为她盖上被子。晚上,戚长歌浑身烫得更加厉害了,也不知是因为十日香散的毒还是因为泡了井水。海葵急忙去请了御医过来,戚长歌得罪李淳的事从李淳离开清闲宫开始就传遍了整个王宫,当夜的御医都不敢去看,推辞了过去,海葵急得快哭了,找不到御医,手足无措的守着戚长歌不知该如何是好。
戚长歌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见海葵的哭声,于是睁眼看去,却见海葵趴在床边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戚长歌沙哑着声音喊:“海葵。”
“姐姐!”海葵高兴的叫起来,她终于醒了,她于是放下心来,一张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戚长歌环顾四周,屋内冷冷清清的只有海葵一人,李淳走了,她头疼得厉害,于是道:“海葵,我头好疼。”
海葵急忙起身,道:“你等着,我再去找他们,一定找来给你看看。”说完她转身要往外跑,这时,御医和一群公公宫女们急匆匆的进来,海葵愣住,不解的望着他们。她先前百般去请,万般哀求他们也不肯来,怎么突然之间都来了?
御医们跪下,道:“臣等奉大王之命,特地来为娘娘看病。”
身后公公宫女们跪下,道:“奴婢等奉大王之命来伺候娘娘。”
海葵懵了,李淳前一刻分明还气的要死,怎么突然就派了这么多人过来,她狐疑的扭头看戚长歌,戚长歌眉头紧锁,问御医,道:“为什么?”
御医道:“大王让臣转告娘娘,养好了身子,大王要的他势必会拿走。”
戚长歌顿时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