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九天之月（二十六）
第26章
周围顿时传来了高高低低的吸气的声音。
不得不说, 这可真的是一件令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的事情，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面, 男神和女神所代表的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比起女神来，男神拥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更为尊贵耀眼的身份、更为强大的权柄以及……能够站到比女性更高的高度的资格。
这或许是不公平的，但是这个世界上面, 又哪里来的绝对的公平呢。
并且毫无疑问，作为男神的阿尔忒弥斯显然是要比作为女神的阿尔忒弥斯来的威胁性更大一些。无论是对于谁来说, 都是如此。
宙斯明显也愣了, 但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脸上不免带上了磅礴的怒火。
“好, 很好！”
他咬着牙恨声道。
“真是没有看出来啊，阿尔忒弥斯！你居然会在我的眼皮子下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一刻, 阿尔忒弥斯在宙斯心里面的威胁程度显然是已经超过了阿波罗——甚至是, 超过了目前为止现存的所有的神明。
毕竟, 一个隐瞒了自己的性别的、是他的孩子的、拥有着不弱的力量的儿子，你说他不是心怀叵测宙斯都不信，更不要提宙斯这个家伙原本还有不轻的被害妄想症。
再加上那个预言向来都有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 高悬在历任神王的头顶, 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可能。
宙斯怎么可能不感到焦心。
并且无法忽视的是, 阿尔忒弥斯还有那样一位同样实力不俗的兄弟。
这简直是方方面面上面都在戳宙斯的肺管子好么。
“阿尔……”
被阿尔忒弥斯庇佑在身后的阿波罗的表情简直是复杂难辨。他微微的张开了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又全部都被他自己又吞咽了下去。
到了最后, 阿波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苦涩的响起, 沙哑的他几乎都不太敢认这会是往日里面那一个骄傲的、意气风发的自己。
“阿尔你……”
“为什么还是将这个秘密暴露了？”
阿尔忒弥斯背对着阿波罗与宙斯对峙, 但是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却依旧是笑出了声。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朗声的回答了阿波罗的问题。
“阿波罗，你还记得我最初是为什么要扮为女神吗？”
“啊……”
阿波罗又不是傻子，阿尔忒弥斯这么一提，他突然明悟了过来。
在最早的时候，阿尔忒弥斯为什么要以女性的身份现世？
——是害怕宙斯容不得他们兄弟二人，是害怕他们经受了像是雅典娜还有波洛斯那样的命运，在刚刚诞生的时候被宙斯吞吃下去，终此一生无法见到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阿尔忒弥斯又是为了什么而改变了自己的主意，重拾了作为男神的身份？
是为了让自己的手中拥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是为了能够与宙斯抗衡，是为了可以去保护自己这个又一次添了麻烦的弟弟。
性别和他人的认知对于阿尔忒弥斯来说，大概从来都不是什么被看重的东西。它们于阿尔忒弥斯而言，不过只是一种可以被拿来利用的手段而已。哪一个身份更方便阿尔忒弥斯行事，那么他便使用哪一个身份。
而纵观阿尔忒弥斯的每一次性别的转换……似乎都是为了阿波罗而改变的。
阿波罗攥紧了拳头。
他去争夺神王之位，就是为了能够让阿尔忒弥斯可以堂堂正正的用男神的身份生活。只是没有想到……如今阿尔忒弥斯虽然的确是恢复了男性的身份没有错，但是这却并不是阿波罗设想之中应该有的情景。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比所有人都更加的愉快和轻松、高贵而优雅的游走于这世界上，并不是想让你为我操心和受累、为了我和整个世界为敌。
阿波罗如何不清楚，阿尔忒弥斯选择了进入成年期，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以此去和宙斯抗衡；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分散那些集中在阿波罗的身上的注意力？
如今这样一来，恐怕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众神话题的焦点都只会是那原本的性别为男的弯月之神，就连宙斯的仇恨值想来也是大半都被放在了阿尔忒弥斯的身上。
毫不夸张的说，阿尔忒弥斯完全就是在用自己去换阿波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安稳与平和。
只要他现在能够拿出足以让宙斯都忌惮不已的实力来，那么这便是一个成功的布局。
阿尔忒弥斯挥了挥自己手中握着的青萍剑。
进入成年期的感觉果然与尚处于幼年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被困囿于幼年期已久，虽然说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依旧是免不了时时刻刻的都觉得自己被装在了一件并不是多么的合身的衣服里面，做起什么来都束手束脚。
毕竟被压抑住的感觉当真是不太好受。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身上的所有束缚一朝之内全部都散去，莫说是身轻如燕，就算是飞身摘星辰，想来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阿尔忒弥斯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看着那些被宙斯劈过来的、密密麻麻的雷霆，虽然已经没有了弓箭在手，却依旧是微微的低下头来，轻声的笑了一下。就好像是虽然失去了自己最为惯用和趁手的武器，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没有用过剑。”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好像是那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话，而只不过是他告知给自己的低低的絮语。
“不过，没有关系。”
银发的神明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面，又有谁真的是生来便通晓万物、明理一切？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这贪嗔痴怨、悲欢离合、人间百态、众生芸芸，不总有一样是需要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能够学会和领悟的吗？”
阿尔忒弥斯手中的青萍剑猛地一挥，清亮的剑光将那些闪耀的雷霆全部都斩灭当场，甚至于是剑波的余威将远处的山峦的顶峰都削去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威力？
在场的神明们不免都苍白了面庞。
能够削断山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被拿出来特意夸耀的事情，换做谁来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样的事情。但是如果想一想那实际上是已经斩灭了宙斯的万千雷霆之后依旧具有的威力，那么这便很是可怕了。
阿尔忒弥斯自己显然都有些被吓到。他砸吧砸吧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青萍剑。
“……我这还真的是欠下了很大一份的因果啊。”
他感叹了一声，随后目光骤然冷厉起来。
“那么，让我们来过上几招吧？我亲爱的父神？”
宙斯闻言也冷笑起来。
“这么自信？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底气？阿尔忒弥斯，你还真的是翅膀硬了啊。”
阿尔忒弥斯便也抿着唇笑了起来，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从第三个人的角度看起来居然是惊人的相似，就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印出来的一样，经典的皮笑肉不笑。
“承蒙父神夸奖，我若是不尽力而为，岂不是会让您失望。”
阿尔忒弥斯一改自己之前的因为不熟悉所以在近身战的领域里面束手束脚的行为，攻击方式变得大开大合起来，清冽的剑气与闪耀的电光在这一片空中相互交错，美的像是一场极夜的星雨。
只不过，在这样一份美丽之下，却是隐藏着凛然的杀机。
阿尔忒弥斯一开始还因为不熟练的关系，所以手中的动作时常显得生硬和不连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原本是填鸭式教学的塞进了自己脑子里面诛仙剑法变得熟练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看上去也有了那么一二的宗师的风采。
宙斯看上去居然沦为了他的陪练。
神明不愧是这个世界上面最为得天独厚的造物，无论是学习全新的知识，又或者是去做一些别的什么，他们都可以比任何人飞快的上手。
那是世界给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馈赠。
而眼下，这一份馈赠在料想不到的方面发挥了超常的作用，甚至是可以让阿尔忒弥斯突破了神明之间阶级的限制，足以与宙斯抗衡了这么久而不落于下风。
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宙斯和阿尔忒弥斯同时都有了这样的决断。
必须尽快的分出一个胜负来。
宙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权杖，震怒的雷霆将一整片的天空都渲染成为了一种耀眼的蓝色，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地面上的人类们诚惶诚恐的跪拜下来，献上祭品，虔诚祷告，希望那一位伟大的众神之王可以收起来自己的愤怒。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轮皎洁的明月从天际升了起来，玉白色的光芒似是安抚，又似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在与你争夺这天空的所属权。
我在挑战你的权威。
我在……与你为了自己的生命、权柄、荣耀与尊严而战！
阿尔忒弥斯的那一双金色的瞳孔在漫天的电光的照耀下亮的惊人，眼底光华灼灼，有如融化了之后缓缓的流动着的黄金，带有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冰冷的危险感，以及无可抑制、无可避免的心动和战栗。
他抬起手臂，神力毫无保留的注入了青萍剑之中。于是那剑上的光芒越来越璀璨，越来越耀眼，一时之间甚至是盖过了天上的明月与雷霆。
阿尔忒弥斯随即没有丝毫迟疑的斩了出去——
一剑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