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巴比伦之城(八)
第8章
对于阿尔忒弥斯内心里面这百转千回的想法, 夏哈特与吉尔伽美什自然都是没有办法窥得一二的。虽然说作为王者阅尽千帆的吉尔伽美什那一双眼睛几乎可以看透人心, 但是阿尔忒弥斯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白活的, 如果这么就被吉尔伽美什给看出来了心里面的想法那么他还拿什么去和宙斯斗智斗勇。
可以说, 在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一方面, 阿尔忒弥斯绝对是专业级别的。
阿尔忒弥斯会觉得信仰这玩意儿还是不要沾的号，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这种自己的力量在飞速增长的快//感简直就跟是在嗑//药一样爽，阿尔忒弥斯怀疑时间久了肯定是一种连神明都没有办法戒掉的瘾, 但是向来都自律的他对于这种可能会摧毁理智打乱行程的玩意儿向来都是绕道走的敬而远之。
另一方面，阿尔忒弥斯深知人类迟早有一天会取代神明的地位。他时常在想, 仅仅是从力量的角度而言，人类再过上成千上万年都达不到神明的高度，毕竟对于神来说移山填海、天翻地覆也只不过是心念一转之间的事情。
那么, 既然不是因为暴力的手段被更迭掉的, 占据了绝对的至高点的身铭记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阿尔忒弥斯以前只不过是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心里面明悟了一些什么。
是因为信仰的缺失吧？
人类习惯了信仰神明，神明也习惯了从人类那里得到信仰来充填己身。在长久的时间里面，这种互惠互利的模式几乎已经要成为了与身体紧密相连的、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但是若是一朝信仰缺失, 那么毫无疑问就像是没有了药品供应的瘾君子, 得不到补充的话只会最终让自己陷入深渊之中。
或许会有谁可以壮士割腕、断臂求生, 可是能够做出来这般极具魄力的行为的, 又能够有几个呢？更不要说那样做之后自己也会元气大伤。
可是人类的发展却又是历史注定了的行程, 伴随着神秘的日渐衰落, 这滚滚的车轮不会因为任何的外力而停留, 而只会自顾自的隆隆前行。
两相侵碾之下，便有了……诸神的黄昏。
阿尔忒弥斯在自己的心里面把这个问题仔细的梳理了一遍，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他若是想要避免诸神黄昏的降临，一方面是要奉劝诸神尽量戒掉信仰，另一方面则需要……两手准备，让信仰长存!
阿尔忒弥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急，他告诉自己。
一切还早，在回去希腊神话的世界之前，他还拥有着长久的时间可以去谋划和准备这件事情。
而现在……正所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眼下他既然正好有这个接触信仰的机会，那么不妨就趁机了解一下吧。
当然。
阿尔忒弥斯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常在河边走不小心湿了鞋的。
他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阴沟里面翻船？！
“这、这……”
夏哈特双手掩住自己的唇，眼眸里面满是震惊。
伊什塔尔的确也有丰收的神职没有错，但是她以往只不过是坐镇在乌鲁克，就可以让这里风调雨顺土地富饶，作物年年丰收有余，并没有如何的显示自己的威能。
而现在阿尔忒弥斯做的却是让这长久的缺失了伊什塔尔的土地重新焕发出生机，让作物直接在所有人的面前就这样从土地里面冒出了头来。
这是神迹。
毫无疑问。
那些跟随在夏哈特的身后的民众已经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朝着阿尔忒弥斯的方向深深的低下来了自己的头颅，几乎都要埋到了地里面。
如果说之前还对于这一位王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神明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无疑就只有深深的仰赖与臣服了。
人民就是这样的朴实，谁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能够让他们安稳的生活，那么他们就愿意为谁付出自己的忠诚和信仰，无论对方是王者，还是神明。
在阿尔忒弥斯的眼中看到的，无疑就是有着更多的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的信仰在朝着自己飞过来，但是却又被他之前划下的那一道月白色的屏障给拦住了。于是这些信仰就像是迷了路的萤火虫一样绕着阿尔忒弥斯的身边上上下下的飞舞，想要贴近他，看起来活像是求主人宠幸的小动物。
“不，我可不能要你们。”
阿尔忒弥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来将一颗努力的想要靠近自己的金色信仰球按了下去。
这些信仰发出来了可怜兮兮的声音。
阿尔忒弥斯有点愁，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决这些信仰，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最后自己只会被金色的信仰淹没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有点绝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阿尔忒弥斯紧急时刻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百宝箱亦或者是哆啦A梦一样的系统，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询问了一下之后，果不其然的收到了答案。
【如果殿下您不需要的话，那么系统可以代替您收走储存……甚至您也可以将它卖给我们晋江，我们一定会给出等值的报酬，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哦？”
阿尔忒弥斯动了动眼皮。
“你们还收集信仰吗？我以为你们只是需要世界诞生与毁灭的时候的起源之气而已。”
【……殿下，您大概对我们有些误解。】
系统难得的卡了一下壳，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宿主之间有着巨大的认知上的偏差，于是不得不给自己的宿主做出一番解释来。
当然，这种解释原本应该是最高等级的不外传的机密的，但是阿尔忒弥斯却也和别的宿主并不相同。与其说是他需要系统，不如说是它们死皮赖脸的扒在对方大腿上面求帮忙，所以态度自然也是会不一样一些。
【殿下，我隶属于晋江穿越局下属偷天换日部门的系统5572号，我们部门总共有五个系统，是全晋江员工最少的部门。我们身负的任务是与自己的宿主一起获得各个世界的“源之气”，用来作为材料去修补那些即将破碎但是还有救的世界。】
【但是除了我们之外，晋江还有其他诸多的部门，每一个部门都有各自不同的任务侧重。比如有的部门是要纠正世界错误了的发展轨迹，有的部分需要去推动历史进程收集时代变革时候的力量，也有部门用我们收集来的东西去挽救一个又一个即将死亡的世界……】
【我们需要收集很多很多东西，信仰，也在我们收集的范围之内。】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和阿尔忒弥斯交代自己的来历和目的，阿尔忒弥斯不免就有些好奇了起来。
然后，他听见那一个向来都是冰冷的，仿佛真的就只是一个机器的系统的声音里面第一次带上了别的情绪。
它像是在笑。
【我们是为了那无数的世界都能够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为了这些世界里面的生灵都能够用最为美好的方式幸福的成长。】
为了那无数的因为我们而存在的、被我们倾注了爱和期望而诞生的世界。
只不过这样的近乎于是剖开心迹的商谈，显然也就只有那么一会儿，因为很快系统就话锋一转，不再谈论它们的存在的相关事情，反而是继续跟阿尔忒弥斯做起了交易。
【所以，殿下您是否需要将信仰交换成别的对您来说更加有用的东西。】
好好的疑问句，愣是被系统给说成了陈述句，
“那就按照你说的换吧。”
阿尔忒弥斯原本就不怎么想去碰信仰这种棘手的东西，眼下既然有系统能够帮忙代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更不要说这样他还能多捞一笔外快，所以又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与系统之间的交谈只不过是一瞬间，阿尔忒弥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群。除了吉尔伽美什之外，所有的人民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恭顺地低着自己的头颅，向这一位新任的乌鲁克的庇护神，奉上自己全部的忠诚与信仰，祈祷着他能够保佑他们风调雨顺，能够赐下恩典，让他们在这个时代里面顺利的存活下去。
“都起来吧。”
阿尔忒弥斯说。
“我名为阿尔忒弥斯，从今日起将代替伊施塔尔成为庇佑这乌鲁克的神明，守护你们的成长。”
作为侍奉于神灵的大祭司长，既然吉尔伽美什这个王没有站出来的意愿，那么夏哈特自然是当仁不让。她向前膝行了几步，来到了阿尔忒弥斯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的头放在了地面上。
“日后，我们应该用一种怎样的方式来祭拜于您呢？”
她柔声问。
阿尔忒弥斯想了想，指尖渲染上了神力，抬起手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弯弯的月牙。
“就用月亮吧。”他说，“我是弯月的神明，你们见到了月亮，也相当于是见到了我。自此之后，但凡是身在月光之下，我的信徒都将受到来自于月亮的加护。”
人群之中传来阵阵的哗然之声。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夜晚与黑暗显然是比野兽还要来的更加凶猛可怕的恶。要知道，灯火并不是什么能够被大众普遍使用的平凡之物，正好相反，那是只有上等的贵人才能够获得的夜晚的奢侈。
所以在黑暗之中，他们向来都是卑微的，弱小的，无所提防的，只敢呆在自己的家里面，绝不能外出，生怕被属于夜晚的什么生灵扼去了性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这一位新的神明告诉他们，从此以后夜晚也将为他们敞开大门。
那将在也不是无法征服的黑暗。
这是连伊什塔尔都办不到的事情。因为，如果说白天属于伊什塔尔的话，那么夜晚便是与死亡相互连接密不可分，全部都归属于冥府的女主人艾列什基伽勒。
那是伊什塔尔不被允许涉足的领域，即便是骄傲无双，尊贵如她也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阿尔忒弥斯打破了这个禁忌。
就像是普罗米修斯将火种带给了人类，从此给予了他们光与热一样，阿尔忒弥斯如今也将夜晚从神灵的手中抠了出来，慷慨的赠予给了人类。
毫无疑问，这定将是人类的发展史上的一个全新的篇章。
这个时候，阿尔忒弥斯发现吉尔伽美什正在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就像是隐藏起来的最为凶恶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给予你致命的一击。
“……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阿尔忒弥斯问。
“不，本王只是在想……”
吉尔伽美什缓慢的一字一句，那一双眼瞳里面，似乎充斥着某一种阿尔忒弥斯暂时还没有办法分辨的深意。
“身为神明的你，为何要叛离神明、帮助人类？”
阿尔忒弥斯：“？”
你在说什么？
我做了什么了？
我不就是顺手按照自己的权能，给予了你们晚上的一点点便利吗？
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啊？！
吉尔伽美什很快就接收到了来自于阿尔忒弥斯的懵逼，他眯起眼睛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看来在你的世界里面，神明依旧还是占据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啊……”
吉尔伽美什哼笑起来，但是显然并没有现在就给他过多的解释的意思在里面。直到他们回去了曾经属于伊什塔尔、但是从今往后大概就改姓阿尔忒弥斯的神庙里面，吉尔伽美什才屏退了众人。
“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他双手抱臂冷笑起来，分不清那里面是什么意味更多一些。
“本王是吉尔伽美什，诸神期望之下诞生的『天之楔』，本该是为了能够让人类重新归属于神明的统治而存。”
“你现在这样当着本王的面让人类一步一步的脱离神明的掌控，本王可就要以为……”
吉尔伽美什的话没能够说完。
因为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的朝着他砸了过来，甚至是以吉尔伽美什之能都没有来得及过多反抗就已经被砸到了脑袋。
吉尔伽美什有些气恼的将那东西摘下来一看，发现是之前阿尔忒弥斯佩戴着的手串，而后者此时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摆。
吉尔伽美什暴怒。
“你居然敢打本王！”
阿尔忒弥斯回以一个冷漠的笑容。
我信你有鬼。
你个糟心王者坏的很。
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自己，根本也是想要借机让人类摆脱神明的吗？
大家半斤八两，你这家伙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对他进行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