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倚危楼（二）
第2章
在面对来自于叶迟归的死亡凝视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帝俊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才对的, 但是现在却居然是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的心底一阵发虚。
嗯, 这个可以被概括总结为来自于妻子的娘家人的凝视。大抵对于每一个想要把别人家里面的漂亮姑娘拐走的家伙来说, 要面对的第一座大山是自己日后的老丈人，第二座大山就是不好对付的大舅哥了。
原本帝俊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这些破事, 谁能知道叶迟归这个消失了近万年的家伙居然就这样突兀的、没有一丝丝防备的回来了呢？
这谁猜得到啊！
帝俊抽搐着嘴角, 愤愤不平的想着。
但是很可惜，无论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也好，还是他的弟弟太一也好, 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抽出一点点的时间和精力来看一看这一位可怜的妖皇，而是都簇拥在了叶迟归的身旁。
一时之间, 如果不是因为帝俊的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的话，几乎都要以为今日这一场盛大的婚礼的主角应该是叶迟归而不是他帝俊了。
但是这件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帝俊理亏，更何况他与叶迟归之间原本也是交情匪浅, 于是现在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边。
可怜见的, 好好的一个妖皇, 愣是跟那地里面的小白菜一样, 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居然也有一种莫名的萧索。
但是帝俊也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妖皇的男人, 他咬了咬牙，居然愣是可以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的，脸上带着笑容朝着叶迟归那边走了过去。
“我之前还在想, 如果你在就好了。常仪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想你。”
帝俊上前几步, 站在了叶迟归的面前，不得不说，对于这位昔日的故友的再一次的出现，帝俊的心里面也着实是感慨万千。
“总之……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月君。”
太一接过了自己兄长的话，笑眯眯的给了叶迟归一个拥抱。
叶迟归的心里面就算是对于自己一个错眼，回来的时候常仪居然就已经嫁人了这件事情再有微词，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悻悻的认下了这件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他对着帝俊依旧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当年的那些交情在垫底的话，那么叶迟归如今会考虑的一定是怎么将帝俊给削一顿了。
若是稍微思量一下如今的叶迟归的力量水平的话……
这要是真的开始battle了，帝俊估计掉一层皮都还算是轻的了。
常仪眉眼弯弯。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所遗憾自己的大婚没有最为重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亲人叶迟归前来的话，那么现在，常仪所有的遗憾都被补全。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最幸福的新娘子。
叶迟归的目光在常仪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哼哼唧唧了一声，将那一枚红绣球抛还给了常仪。
太一适时的上前，牵着叶迟归的手，将他引到了一旁的席位上面坐了下来。
显然，这叔嫂二人就如何安抚叶迟归这一方面已经飞快的达成了共识。
至于帝俊？
叶迟归没有直接带着妹子回家，就已经是足够给帝俊面子了。
坐在叶迟归身边的就是女娲，她转过头来，朝着叶迟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叶迟归用一种并不失礼貌的目光悄然的打量着女娲。对方的身上带上了法则的意味，结合上叶迟归以前对于女娲的认知，不难意识到对方眼下大概已经是成为了“圣人”吧。
叶迟归怏怏的收回视线，在心底对于女娲的实力做了一个大概的评估。
是与希腊神话的世界十二主神差不多的强度……
当然，这个强度指的并非是阿芙洛狄忒那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神明，而应该像是雅典娜那样的战斗力超群的存在。
说到底，两个世界之间的力量体系天差地别，并没有办法轻易的就划出一个完美的等式来。
“嗯？”
在叶迟归打量女娲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迟归。
虽然说很久很久以前，大家都还尚且在鸿钧的道场里面听那一位道祖讲述三千大道的时候，叶迟归所坐着的蒲团就在女娲的旁边，按理来说是有一份师门之谊在；然而叶迟归甚至是连蒲团都还没有能够暖热就已经被被鸿钧给轰走了，所以真要说女娲能够对叶迟归产生什么印象，那才是真的匪夷所思和神奇。
只是女娲终究是一位圣人，是以她很快就发现了叶迟归身上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
女娲微微皱眉。
那也不能算是不对劲吗，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某种让女娲熟悉不已的、天道的力量。
但是那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对，因为这个世界上面能够借助天地之威化作己用、调动天道的力量的，只有六位圣人。
那样算来的话，叶迟归身上的力量又应该如何解释呢？
而且更加让女娲感到在意的事情是，她总觉得自己在面对叶迟归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这种感觉来的如此的虚无缥缈，但是又分外的熟悉，女娲细细的回想了片刻，最后才意识到那是每一次她在面对自己的老师、道祖鸿钧的时候，才会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的某种并不彰显但是却又确实存在着的压迫感。
女娲拧了一下好看的眉，自嘲的笑了笑，将这种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根除。
真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方夜谭一般的想法啊 。
但是女娲还是暗暗的在自己的心里面，将叶迟归的存在的重要性默默的往上提升了几个档次。
不管怎么说……多注意一些，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女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也决定回去之后要将这件事情同伏羲好好的说道一番。
毕竟在看人看事上，伏羲远比自己要来的更加的透彻。
让对方来分析，比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要好的多。
虽然有了叶迟归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但是婚礼依旧是顺顺利利的进行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叶迟归在的缘故，常仪脸上的笑容都要比之前来的明媚了三分。叶迟归跟太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间或的聊一聊这些年来的事情。
让叶迟归松了一口气的是，太一居然并没有向他询问仔细的经历，这无疑是让叶迟归松了一口气。
因为贸然向实力尚且不达标的世界本土居民透露世界之外的景象，于他们而言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情了。
那是无异于揠苗助长一般的行为。
婚礼顺利的进行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这是天地之间的第一桩婚姻，所以天道甚至是降下了功德。八分给了新人，两分给了证婚的女娲。
叶迟归就坐在女娲的身边，在对方接手那些功德金光的时候不是非常明显的挑了挑眉。
所谓的功德……是叶迟归以前在哪一个世界里面都不曾接触到过的东西。他原本怀疑那是信仰的另外一种的表现形式，到那时眼下的这惊鸿一瞥看起来，倒似乎同信仰有着不小的差别……
叶迟归抿了一下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在自己陷入了困境的时候，都是洪荒——也就是这个在遥远的未来生育和培养了叶迟归的存在的世界率先的、毫无理由的伸出了援手。
而且洪荒也的的确确是与其他的世界不一样，因为这里没有神明，亦没有秉持法则的意志诞生的任何存在。
就算是道祖鸿钧，就算是六位圣人，都只是尽自己的可能性，尽量的同法则相融合。
但是，这与生来便是法则的众神，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形式。尽管他们最终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如此的相似。
叶迟归微微的眯起来了眼睛。
他有一种直觉……又或者说是预感。
在这洪荒的世界里面，定然是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尚且没有被发现，但是却能够对于一切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的东西。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的话，那么与法则的意识的战斗，他就能够立于不败的巅峰。
“月君、月君？”
太一见叶迟归的双眸放空，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以至于久久都不曾回神，不免有些担忧的伸出手来，在叶迟归的面前晃了晃。
叶迟归这才回过神来。
“嗯、嗯？”
迎上了太一那有些担忧的目光 ，叶迟归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我没事，就是走神想了些东西……”
“是什么？我能在什么地方帮到你一些吗？”
太一关怀的问。
“嘛……”
叶迟归打着哈哈，试图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或许他真的是老天的亲儿子也不一定，就在叶迟归冒出来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在天宫外面出现了朵朵的青云。
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殿外，大笑出声。
“迟归，旧友到来，你还要在里面闭门不见吗？”
太一注意到叶迟归的脸上瞬间亮了起来。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眼眸里面都亮晶晶的，像是落入了漫天的星光。
“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