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朵朵

“我错了吗？”　靳冰云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看着在院子安静玩耍的女儿，清亮秀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昨晚半夜她听到朵朵在梦中哭着喊爸爸，心里就很不好受。　“哎”　靳冰云心里叹了一口气，精致绝美的脸颊上浮现一缕忧愁，才分开两年，再次跟女儿相处时，朵朵表现出的这种礼貌但却疏离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她常年在外地拍戏，朵朵基本上是前夫向南一个人带大的，离婚后这两年，更是由向南独自抚养，女儿对向南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厚得多。　想到昨天将朵朵接走时，向南那绝望伤心的眼神，靳冰云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负罪感，她生生将他们父女拆散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良久，靳冰云心里有了决断，昨晚朵朵梦里大叫向南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她转身看向沙发上正在分析剧本的经纪人陈虹，“虹姐，工作室现在可以拿出多少现金？”　“你说什么？”　陈虹从剧本上抬起头，茫然地看向靳冰云，靳冰云将问题又问了一遍。　“呃”　陈虹放下手中的剧本，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揉着鼻梁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上个月报表不是已经发给你吗，你又没看啊，嗯，公司账上可以动的资金差不多有七千多万，不过云中歌剧组前期筹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公司的资金要开始进入了，要预留五千万，能动的只有两千多万……”　“应该够了。”　靳冰云心里默默算了一番，不过她看着陈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陈虹也是工作室的股东。　陈虹见靳冰云神色有异，不由心生狐疑，不过依然笑着问道：“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你说吧，我都支持你。”　靳冰云叹了一口气，迟疑道：“虹姐，向南这部电影注定是亏了，毕竟夫妻一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朵朵的爸爸，向南对朵朵她奶奶留下的那栋房子一直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我想……”　“你最好不要想……”　陈虹打断靳冰云的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冰云，你脑子里到底再想些什么，你跟向南已经离婚两年了，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现在朵朵你都要回来了，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次《奇迹》连回本的机会都很小，向南已经没有机会了，连续亏损三部电影，即使他是陆国涛的儿子，也不可能再拿到院线的资源了，更何况他们父子关系那么恶劣，你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个坑，怎么就爬不出来呢。我承认，我们现在有如今的局面，跟陆国涛的扶持有很大的关系，可是你不是给陆家生了一个孙女吗，这个牺牲难道还不大，你放心吧，陆国涛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靳冰云没有想到陈虹的反对这么强烈，无奈道：“好吧，我再好好想想。”　她转身走向窗边，朵朵已经在外边玩了一阵子，她想叫她进来，一走到落地窗边，靳冰云眼睛一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外边，心中一紧。　……　向南站在院子外边，透过栅栏静静地看着一个人低头玩耍的女儿，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消散无踪，心一下就酥了，要不是刚刚哭过一场，恐怕眼泪又会流出来，他又看到他的心肝宝贝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女儿傻笑，心里忍不住呢喃：朵朵，差一点爸爸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向南整个人好像充满电的电池，心一下就活过来了，妈妈，你放心，为了朵朵，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他会守护朵朵长大成人，他会从靳冰云手里夺回朵朵的抚养权……　见一边看护的阿姨准备提醒朵朵，向南忙挥手阻止，他只想静静地看一会儿朵朵就离开，不想惊扰到她，他怕女儿看到他会哭。　向南心里清楚，朵朵虽然才四岁，但是已经很懂事了，他昨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女儿心里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不想让他伤心，所以一直都没有哭，离开的时候，还让他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她，她会好好听妈妈的话……　想到昨天离别的画面，向南的心都快碎了，不敢久留，他怕他会忍不住带女儿离开，可能是父女连心，正当向南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低头玩耍的朵朵猛地抬头看向向南这边。　看到向南后，亮晶晶的眼睛猛地一闪，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夺人的光彩，立刻撒腿朝向南这边跑了过来。　“爸爸……”　向南忙迎了过去，抓住小丫头从栅栏里伸出来的手，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心里像是被烫过一样，暖洋洋的，化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眼睛笑成了月牙，迫不及待地问道：“爸爸，你想我没？”　向南仔细地打量着女儿，生怕一晚不见，女儿缺了什么一样，发现并无异样后，这才用力地点点头。　“我也想爸爸……”　小丫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兴奋地看着爸爸，又问道：“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向南忍不住捧起女儿肉嘟嘟的小手亲了一口，“爸爸想你了……”　“都说过了……”　小丫头的笑脸突然一敛，寒着小脸瞪着向南，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向南心里一紧，立即认错，“宝贝，爸爸错了……”　向南心里苦笑不已，小丫头最讨厌他身上的酒味了，昨晚喝了一晚，早上虽然洗漱过，可是刚刚又喝过。　他深吸一口气，态度诚恳地说道：“呃，宝贝，爸爸错了，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小丫头歪着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向南，看得向南的心高高悬着，正想再说几句软话，小丫头扁嘴说道：“嗯，好吧，原谅你了，可是，你要说话算话哦？”　向南忙点头承诺，这幸福的烦恼，他从来都不嫌多，心中打定主意，既然答应了小丫头，他以后就戒酒。　小丫头很是高兴，还跟向南拉钩了，突然，她指着向南的眼睛问道：“爸爸，你眼睛在怎么红了，是不是哭鼻子了，嘻嘻，羞羞，我都没哭……”　向南苦笑着点头道：“嗯，爸爸做错事了，被你奶奶骂了一顿，爸爸以后会努力的……”　小丫头信以为真，一本正经地安慰道：“那爸爸要听奶奶的话哦，不然奶奶又会骂你的。”　……　虽然只是分离了一晚上，但是父女俩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向南发现朵朵眼睛里慢慢有了水汽，忙狠心打住话头，笑道：“好了，爸爸要去忙工作了，你乖乖地哦，爸爸明天再过来看你，来，亲一个。”　“吧唧”　朵朵嘟嘴跟向南嘴对嘴亲了一个，向南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笑着对女儿挥挥手，转身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转身的瞬间，脸色瞬间一片阴郁，他是时候该审视自己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　“爸爸……”　向南身子一颤，顿了三秒才转过身子，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小丫头亮晶晶的眸子正水汪汪的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叮嘱道：“爸爸，你以后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哦，不然奶奶又会骂你，朵朵就很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会骂朵朵……”　“嗯，爸爸知道了。”　向南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强笑道：“朵朵，爸爸很快就会接你回家的。”　小丫头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双手紧抓着栅栏，抿嘴哭道：“爸爸加油……”　向南心里一痛，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决然而去，他怕再多看女儿一眼，他会忍不住带女儿离开，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心酸处。　……　靳冰云看着屋外隔着栅栏聊天的父女两人，不知不觉，眼泪婆娑，心里也隐隐作痛，她不禁反思，若是她在那场婚姻中再强势些，他们一家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对栅栏外的向南痛恨不已，她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向南的事，甚至生了朵朵之后，对哪方面的事变得冷感，她对向南外边的龌蹉事更是充耳不闻，她都妥协到这个地步，她不明白向南为何那么怨恨她。　“哎呀，冰云，快看，我说向南翻不了身吧，真是被我说中，你看，他连公司都丢了，还怎么翻身……”　靳冰云不敢置信地盯着陈虹递过来的手机，手机上，星辰娱乐的官方微博公布了一条人事变动信息。　“公司董事长兼艺术总监向南先生因个人原因离职，并转让所持有公司股份，自此不再担任任何职务，感谢向南先生对公司的贡献。公司运营将由副董事长陈彬先生负责，知名大导演蔡绵元将出任公司艺术总监一职，此次人事变动，将不影响公司正在运作的项目……”　“啧啧，投资方反应真快啊，《奇迹》还没有下线呢，向南就被扫地出门了，蔡绵元居然这个时候加入了星辰，这人还真不讲究啊……”　靳冰云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对陈虹幸灾乐祸的语气感到有些厌恶，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朝门外跑去。　“啊，冰云，你干嘛呢，你还穿着睡衣呢……”　靳冰云跑到院子里后，却发现向南已经不在了，便对依然站在栅栏边的朵朵急声问道：“你爸爸……”　“爸爸没来过……”　朵朵被突然冲过来的靳冰云吓住了，泪汪汪的眼睛扑杀扑闪地看着妈妈，满脸畏惧。　靳冰云俏脸一僵，她没有想到女儿会对她撒谎，不过这个时候她顾不得计较，忙转头看向一边的看护阿姨，得到指引后，忙跑向院子门口，正看到不远处向南准备弯腰上车，正犹豫要不要追出去，身后传来陈虹的叫声。　“这是怎么了，是朵朵摔着了吗？”　陈虹正拿着一件外套追了出来，她看了看站在院子门口朝外眺望的靳冰云，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朵朵，满脸疑惑。　靳冰云看着汽车驶离，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转身跑回到朵朵面前，缓缓蹲下，拉着女儿的手颤声问道：“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朵朵畏惧地看着靳冰云，她刚刚下意识对妈妈撒谎，心里很害怕，不敢再说谎了，便扁嘴说道：“爸爸，爸爸说很快会接我回去……”　靳冰云双脚一软，心里松了一口气，将一脸恐惧的女儿紧紧抱入怀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