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心事

虽然“国异局”声称能帮助精怪解决各类问题，但就和人类社会的公安局一样，遵纪守法的良妖隐匿在人类社会，通常遇不到什么需要“国异局”出面的事情，而真正有邪恶念头的妖怪，通常也不会寻找“国异局”出面解决问题。　所以，墨小筱除了高中时候丢过一次手机，在郑西决的带领下去过一次公安局——毕竟在郑西决面前，不太好自己施法寻找手机——其他时候就再没有和这些国家机构打过交道了。　墨小筱跑到了一个公安报警点模样的小厅子前。　隔着窗户，里面摆着台电脑和小风扇，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上吃着盒饭，惹眼的是这个人的头发还是白色的。　鼓楼街算是中海市妖族的一大聚居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许多妖族就自然而然地聚居到了这里。　“国异局”还特地在鼓楼街成立的一个驻扎点，方便帮助附近的妖族处理各类事件。　“你好，我是来找‘国异局’报案的。”墨小筱敲了敲窗户。　许白焰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值班好几次了，连普通报警的人都不多，更别说专门找“国异局”的了。放下了盒饭，他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小纸条来。　“奇变偶不变——”许白焰拉开窗户，看着纸条，念了一句话。　“符号看象限。”墨小筱白了他一眼，这暗号是谁想的，也太弱智了。　“他强任他强——”许白焰又念了一句。　“清风拂山岗。”墨小白道。　许白焰摇了摇头，看了看答案，欲言又止。　不是？墨小筱拿出手机翻出了早些时候“国异局”给鼓楼街妖族群发的接头暗号短信。　“他强任他强，我干我的羊。”墨小筱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暗号谁发明的！　许白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说吧，你有什么事。”　“我朋友昨晚被吸血鬼袭击了。”墨小筱从手机里翻出了照片，又详细说了一番事情经过。　许白焰接过手机，脸色一变，真是吸血鬼的吸食痕迹。　这就不是小事情了，自从九几年的事情过后，血族已经很多年没再敢在中海露面了。　“你朋友的修为什么级别了？”他问道。　国异局将所有异常生物的修为统一划分为了a-f几个级别，其上还有s、ss、sss，以方便计算一个生物大致的能力。　“普通人。”　“普通人？”许白焰抬起了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墨小筱忍着火气。　“那当事人呢？”许白焰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照理来说，普通人，即使是被害者，也是不能直接接触他们部门的。　“嗯，我们知道了。”接着询问完一些基本情况，留下联系方式后，墨小筱还想说话，许白焰就把窗“啪”地拉上了。　墨小筱刚走没几步，许白焰又拉开了窗，挤了挤眼对着墨小筱说道：“对了，再提醒下你，人妖殊途，好自珍重啊。”　虽然“国异局”从没有禁止，或者说禁止不了妖怪和人类恋爱，但这类事情，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许白焰这工作虽然只是轮值，但岗前培训的时候也一再强调过，如果遇上人妖结合一类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提醒一番，最好想办法就让其分手。　看刚才那女孩关心的模样，一看就和这朋友关系匪浅，自然要好好提醒一下。　而且自己也是一个优秀的修行者啊，怎么就在局里找不到一个女朋友？既然窝边草吃不到，许白焰就只好扩大范围了。墨小筱可是鼓楼街的妖精，而且还那么漂亮。　每拆散一对情侣，自己脱单的机会就能多上一分。母胎单身的许白焰感觉自己胜利的曙光不远了。　“哼，管得真多。”墨小筱头也不回地说道，自顾自走远了。　“咦，昨晚，那伤口怎么就痊愈了？”许白焰正整理着案件档案，看着从墨小筱手机里拷贝的照片奇怪地想着。　夏末的午后，依旧稍显灼热的阳光落在窗外布满爬山虎的石墙上。　风扇呼呼地吹着，三人坐在客厅里一起包着饺子。　这个季节最是烦恼，开空调有些不适，不开又有些难耐燥热。只嫌风扇摇头摇得不够快，让人耐着性子等着风。　隔壁邻居家烧好的饭菜香味从四面八方笼过来，是家常的西红柿炒蛋和炒茄子的气味，勾得人饥肠辘辘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筱买完菜回来后整个人就恹恹的，锁着眉头，一副“人比黄花瘦”的憔悴模样。　“郑西决。”墨小筱心不在焉地包完一个饺子，难得的郑重地喊了郑西决的名字。　郑西决被吸血鬼袭击这件事情让她有些心烦意乱，虽然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事。但敏感的少女向来如此，可能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引发一些不太好的思绪。　毕竟郑西决是个人类，而她是个妖怪。　“怎么了？”郑西决用筷子挑起一团肉馅，夹到手上摊着的饺皮里，又稍稍沾了些水到饺皮周围，将饺皮折半捻了捻，便包出一个漂亮的饺子来。　“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墨小筱看着郑西决包饺子的模样，酝酿出恰如其分的语调，就像普通朋友聊天一样若无其事地问道。　自己也不是想确定什么，只是突然地就想到了这样的问题，他给出怎么样的答案其实也都无关紧要。　两人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朋友，自己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稍稍稍稍地想一想朋友离别一类的问题，墨小筱按捺住了脸上和窗外暖阳似的灼热的温度。　郑西决奇怪地看了墨小筱一眼，她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模样，什么时候会问这样多愁善感的问题了？　“分开？怎么会？”他反问道。两个青梅竹马的普通人，已经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又怎么会分开？郑西决这个年纪的人，也自然不会去考虑那些生老病死之类的问题。　墨小筱的嘴角翘了翘。　也是啊，她和郑西决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在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一直在一起了。　两个人一起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然后自然而然地填了相同的志愿，去了同一所大学。　如果能从这样的青梅竹马，一直到白头偕老，那一定是很幸福的事，书里不都是这样的故事吗？　如果两个人分开的话——　墨小筱作为一个妖族，都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小小的心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钻来钻去似的，一会儿甜得发慌，一会儿也疼得厉害。　“那我再问你啊，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墨小筱笑着追问道。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精，这个年龄的小女生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这个夏日午后，一切似乎都很寻常，和他们之前一起度过的十几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普通。　但兴许是温度正好，阳光正媚，这个埋了很久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了。　少女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儿时稚嫩的婴儿肥，头上扎着简单的马尾辫，两条晶莹如玉的长腿盘坐在地板上。　她灿烂如花的笑容，散发着这个年纪的少女最明媚无暇的青春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耳朵上细细的绒毛在逆光下有些醒目，几缕没有扎好的发丝散在额头，笑起来的时候小嘴里微微露出了湿漉漉的小舌头。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郑西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正承认了也不会掉根毛。　虽然很多时候都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但这样的少女，如果说不喜欢，确实有些虚伪了。　有时候想到小筱如果真的找了个男朋友，郑西决的心头也会有些发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少女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意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　墨小白看着两人情投意合的模样，微微有些难过。　“那你是要让我当你女朋友吗？”少女的羞涩让她用了稍稍委婉的问句，是你要让我当你的女朋友，而不是我要当你的女朋友，虽然意思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郑西决刚要回答，却突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