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宫墙
严茹雪一进屋,猛然看到地上的宝箱,立刻明白了过来,瞪大眼睛望着严伯安,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爹爹?原来……原来今日之事爹爹就是同谋?爹爹?您……您怎么可以这样啊?”
严伯安自知理亏,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辩解:
“茹雪……你听爹爹跟你解释,如今形势不同……”
严茹雪不等他说完,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敬爱的父亲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令人不齿的事情来,这太让她震惊了,太毁她的三观了,她大声哭道:
“爹爹……呜呜呜……爹爹勿要再说了,爹爹从小教导孩儿忠孝仁善礼义廉耻,可是……可是今日,爹爹为何要这般行事啊?茹雪太失望了……呜呜呜……这还是茹雪的爹爹么?”
“茹雪莫哭,茹雪有所不知啊,如今蒙将军带兵在外,镇南大将军又回了南地,国中再无人能与孙氏抗衡啊,爹爹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爹爹就是因为畏惧孙家的权势,便要与这卑鄙小人,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么?爹爹怎可这样没有骨气?”
“放肆!怎么跟爹爹说话的?”
女儿一针见血说中了要害,严伯安不禁恼羞成怒:
“爹爹何曾不想做个忠臣,可如今形势所迫,爹爹怎可置茹雪和一家老小几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呢?”
严茹雪止住哭泣正色道:
“爹爹休要再说了,茹雪明白了,但茹雪不同意爹爹的话,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国破岂可独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严氏乃忠良之后,一门忠烈,岂是这般卖主求荣,苟且偷生之辈!爹爹自己贪生怕死,莫要拉上女儿来做借口。”
“你……你……”
严伯安被严茹雪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栽倒在地,严茹雪也不理他,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道:
“爹爹自是在家坐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当没有茹雪罢,茹雪这就去宫里找施恩哥哥去,就是死也不做这不忠不义之人。”
说完给严伯安行了一个大礼,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严伯安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严茹雪已经跑出了书房,
“快,来人,拦住小姐。”
严伯安被女儿当着下人的面一阵抢白,早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此时他顾不得许多,也跟着跑了出来,命人将严茹雪拦住,拖回闺阁关了起来,并让人严加看守,不许小姐离开半步。
严茹雪被父亲关在阁楼上,想着施恩在宫里不知死活,自己又脱不了身,急得没撤,只得又哭又闹又要寻死上吊,又将桌上柜上只要是能搬动的家俬器具统统摔在地上,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惊天动地。
严伯安只是不管,为了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心疼女儿,放了她出去,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自己反锁在了书房里,任是谁来禀报只是不理。
府里下人从未见过老爷和小姐闹成这样,都不敢相劝,只有阮伯一人,这边害怕小姐寻了短见,那边又担心老爷气出个好歹来,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不过,没过多久,小姐闺房里便没了动静,阮伯总算松了一口气,想是小姐哭闹累了,歇着了,便命小丫头端了水进去小心伺候。
哪知小丫头进去,对着床帏小声唤了半天也没见小姐答应,因担心小姐哭岔了气对身子不好,或是真寻了短见,便蹑手蹑脚悄悄掀起床帘探看,可这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小姐压根就不在床上,而这屋里各处也没见踪影,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样凭空不见了呢?
小丫头吓得不轻,忙叫了阮伯上来,阮伯四处查看,这才发现,小姐这闺房在内院的阁楼上,因是二楼,窗户均没有加装窗棂,所以小姐便将床单扎成绳索,从二楼爬了下去,这会儿见她正往后门跑呢。
阮伯心里不得不佩服他家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在国家危难之时却有如此机智和胆量,这比起许多男儿来都要强上数倍,更不用说自家老爷了,整天口是心非仁义道德,关键时候还不如个女娃子。
阮伯看着小姐一路跑出后门,跟当值的车夫说了些什么,车夫便弓起身子,扶了小姐上车,然后扬起马鞭赶着车走了。
这时,阮伯微微一笑,才回过头来对小丫头说:
“快,去回禀老爷,小姐跳窗跑了。”
严伯安本想把女儿关起来,不管她怎么哭闹都暂且不理,待她冷静下来后,再做计较,所以丫鬟来报他便喝退了下去,直至阮伯在门外大声拍门道:
“老爷,老爷,小姐跳窗跑了!”
他这才蓦然反应过来,开了书房门出去。
“怎不早点来报?小姐往哪里去了?”
“回老爷,小姐往王宫方向去了,老爷,赶紧想办法罢,若是耽搁了,小姐怕是有危险呢。”
严伯安急得浑身乱颤,声音都变了,他一向视这个女儿若珍宝,这要是有个好歹让他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于是忙命阮伯备车,亲自赶去宫里一趟。
再说那严茹雪,逃出了家门,乘着马车一路往王宫方向猛赶,路上虽遇到几处孙府官兵的盘查,但皆因她乘坐的马车上挂有严府的令牌,兵丁们又都知晓严氏跟孙氏是一道的,便放了她过去。
于是,严茹雪得以顺利地来到王宫正门附近,可这个时候,东黎王宫的正门外,孙文景正带着他的府兵乌泱泱好几千人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她根本没有机会进得去,所以只得又折转了回来,沿着宫墙转到偏门处寻找机会。
可是,转了一圈,又去了几处偏门,各处都有烙焰门的人在把守,常人根本靠近不得,更别说进宫了。
严茹雪站在宫墙外一处隐蔽的角落,急得直跺脚。
正一筹莫展,忽然抬头看到一棵歪脖子树伸出宫墙,不觉眼前一亮:
“对了,这不是幼时世子哥哥给她摘果子吃,爬的那颗枇杷树么,世子哥哥当时还顺着树干偷偷爬出王宫到集市上玩耍过几次,还给她带回来糖葫芦,所以,现在她只要能爬上这棵树,便能翻墙进去。”
而这东黎王宫不比大周朝,宫墙不算高,也就丈余,于是严茹雪顾不得大家闺秀的形象,一不做二不休,把裙子扎在腰上,挽了衣袖,让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靠在宫墙下,她则三步并作两步登到马车顶,又从马车顶攀爬到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