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灵召唤

卫宫切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充满理想，却因此而绝望的男人。这个人的梦想是如此单纯。衷心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如此而已。每个少年都曾经在心中怀揣、但在了解了现实的残酷以后渐渐放弃的幼稚理想。幸福是以牺牲为代价换取的——每个孩子在长大成人后，都学会用这番道理为自己辩解。但是他却不同。　或者他比谁都要愚蠢，或者他脑袋有哪里不正常，又或许，他属于那种身负不为凡人所理解的天命，被称为“圣者”的人。当他领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被摆在牺牲或救济的天平两端上之时……当他知道这天平上绝对没有哪个托盘会被清空之时……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立志要成为这个天平的计量者。　若是想更多地、更确切地减少这个世上的哀叹，那便别无他法。为了救起哪怕只多一个人的这一边，就必须抛弃哪怕只少一个人的另一边。为了多数人可以活下去，而将少数人灭绝。　因此，他越是救人，杀人的技术也越加精进。多少次，多少次，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他从来没有过畏怯。不择手段，不问是非，只苛求着自己成为最精准的天平。让自己绝不算错生命的数量。性命无分贵贱、无分老幼，“一条”就是它的唯一单位。　他无差别地救人，也同样无差别地杀人。等他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当一个人公平公正地去对待每个人的时候，那便等同于他已经无法爱上任何人。　若是他能更早地将这个准则铭记于心的话，那倒还好让年轻的心冻结、坏死，变为一台无血无泪的测量仪器的话，他只需继续冷淡地甄别活人和死者，漠然度过一生，也就无需苦恼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别人高兴的笑容让他满心欢喜，别人恸哭的声音触动他的心弦。别人绝望的怨恨令他怒火中烧，别人寂寞的泪水总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擦干。在追求超越人间准则的理想的同时——他过于像一个普通人了。　这样的矛盾不知道已经给他带来多少惩罚。有过友谊，有过爱情。但就算这些他珍爱的生命，和其他无数素昧平生的生命，同时放在天平的左右时——他也从来不会出错。就算爱着谁也好，他仍然将其生命与他人视为等价，平等地去珍惜，平等地去抛弃。　一直以来，他与他所有珍爱的人，都注定了在相遇的瞬间便等同于永别。　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惩罚即将降临......　“宣告——”　卫宫切嗣转头望了望祭坛上的那柄圣剑之鞘——远离尘嚣的理想乡（avalon），黄金质地，装饰着耀眼的蓝色珐琅，但是切嗣并没有被这么华丽的宝具所吸引，他想到即自己将要召唤出来的从者，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汝身在吾之下，托付于吾之命于汝之剑”　有这么完美的圣遗物，那么所召唤的必然是那个王者了，那个凌驾于所有王者巅峰的最强者，神圣王——亚瑟！如果在灌之以“saber”这个职介，那么拥有着“誓约胜利之剑”与“石中剑”的她无疑会是最强的王牌。确实如此啊，saber本来就是圣杯所召唤七个职阶中最高和最完美的等级。而且如果让这个骑士王占据这个位置的话……我相当于得到了无敌的servant，卫宫切嗣这么认为着，不过……　“愿听从圣杯的召唤，愿遵从此意此理者便回应吧！”　不过，关于servant的召唤，被召唤的英灵性质有很大一部分是由master的精神气质决定的；如果不是某个特定英灵的话，原则上来说被召唤出来的都是和召唤者的精神气质相似的英灵。但是和圣遗物的缘分是优先选择的要素；圣遗物的来历越确切；那现身的英灵一般都会被锁定为特定的某个人。作为王道与骑士道完美的结合体，那个高傲而又谦逊的王者与作为master的我的性格反差是在是太大太大了。这样一来，怎样最有效使用这个最强战斗力就成为了问题。与之相比较的话我更宁愿选择caster和assassin呢，更何况……　“——由此起誓，吾为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吾为除尽世间一切恶行之人。”　作为骑士道的创始人，恪守骑士道精神的‘骑士王’，与我的行事作风相差的实在太大，或者说根本就是背道而驰。这样的前提下，作为骄傲的王者，完成了统一欧洲这样被称为不可能事情的哪位传奇王者，会放下身为王者的尊严和骄傲乖乖的遵守我的作战计划吗？想想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有着令咒的强制束缚，可却只有三次，一旦用令咒强迫对方的话，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会降临到冰点。　虽然以对方传闻中忠贞的性格，不会做出反噬这种事情，可是这样的话，无疑会让这次圣杯争夺战的成功率降到最低。这对于对圣杯势在必得的我就实在是太不利了。　“——缠绕汝三大之言灵，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的守护者哟——！”祷告词完毕后，卫宫切嗣感到身体里奔流的魔力已经加速到了极限。闪电雷鸣，风云卷动。在守护着的爱丽丝菲尔连眼睛也睁不开的风压之中，召唤的图案闪耀出灿烂的光芒。终于魔术阵中的回路和非人世间的场所联系起来了……从滔滔不断溢出的眩目光芒之中，出现了那道银蓝色的娇小身影，轻盈柔软、迷人的金发自然地散落在肩旁，纤细的身躯穿着银蓝色的骑士铠甲。只见她左手握着一把华美至极的黄金圣剑，而右手也虚空紧握着，顺着气流那引导，可以隐约的发现，那是一把无形之剑。　“试问，汝可是召唤吾之master？”　清冽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空间之中，阿尔托莉雅圣绿色的眼眸紧紧的注视着眼前已经呆滞的两人。　严肃而高傲的声音，回荡在这最壮观最阴暗的场所—艾因兹贝伦城的礼拜堂。　回荡在这被千年的执妄之念所包围，被冰所封闭的艾因兹贝伦的古城之中。　“你.....你是谁？”卫宫切嗣惊讶的声音都有点变调，深深的皱着眉头，颤抖着手臂指着阿尔托莉雅质问道。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本来用来召唤哪位王者的召唤仪式，到头来却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大乌龙，就在他也认为召唤来的必然会是哪位王者的时候，出现的却是一位女子。　他甚至开始想，是否是圣遗物出现了差池，祭台上的那柄剑鞘根本就是赝品？　若是有人对他说，传说中的‘亚瑟王’本来就是一名女子，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认为对方有病。　即便是现在也是这样。　他不敢想象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王者，或者说天生的正义感和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都让他不愿去相信。　对于他这种自诩为正义的伙伴，一直都在追寻着正义，并为之付出了所有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难以原谅的事情吧。　并非不能接受一名女子成为王者，并且取得了所有男人都没有过的成就，成为远远凌驾于其他王者的王者。　这并不是身为男性的自尊和脸面受到了打击而感到了屈辱，只是很单纯的很纯粹的感到愤怒。　对于他卫宫切嗣来说，这样的事情有足够多的理由让他愤怒了。　“切嗣。”卫宫切嗣旁边站着的一名女子，虽然同样惊讶的合不拢嘴，不过却是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阿尔托莉雅那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卫宫切嗣。　“抱歉，请原谅切嗣的失礼。”女子见卫宫切嗣没有反应，对着阿尔托莉雅弯身道歉，随即说道：“切嗣只是太过于惊讶罢了，毕竟传说中的‘亚瑟王’看起来却是一名花季年华的少女，这样的事实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女子并不如切嗣想的那么多，虽然同样认同着切嗣的理想，并付出一切帮助其实现那不论是对于切嗣还是对于女子而言都过于残酷的理想，但她和切嗣却还是不同的。　对于阿尔托莉雅的真实性别虽然同样惊讶，却也不会如同切嗣那般感到愤怒和不可接受。　而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尽力的弥补阿尔托莉雅对于切嗣的好感，她知道切嗣的行事方式，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是常有的事情，而阿尔托莉雅又是身为‘骑士道’的创始人的骑士王，两人的行事风格本就截然不同，若是战斗还没开始，阿尔托莉雅对切嗣的好感就降到冰点的话，这对于切嗣而言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而这同样对于支持着切嗣理想的女子也是不想看到的，虽然她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是无悔的做着这一切。　“爱丽。”　卫宫切嗣此刻终于清醒了过来，低着声音叫着身边女子的名字。　“好了，切嗣，虽然我能够理解你的情绪，但这已经是事实了，难道你看到她手中的那把精致的王者之剑，还要怀疑她的身份么？”爱丽笑着对卫宫切嗣说道，指了指阿尔托莉雅手中的那把华美至极的骑士剑，意思再明白不过。　“......”闻言切嗣沉默了，的确在看到那把代表着王权的长剑之后，一切都已经明白了，而眼前那看起来只是刚过成年礼的少女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王者，即使自己已经清楚了眼前的少女的身份，但仍然被她娇小的身躯所震撼了，这样一个娇小的少女又是如何创造那传奇般的帝国？那个属于她的时代。　即使自己心中很不情愿，但对方毕竟是屹立在人类巅峰的王者，卫宫切嗣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伸出了手臂，露出了那只有master才有的令咒。　“既然如此。”看到卫宫切嗣手臂上的令咒，阿尔托莉雅张开嘴用不含一丝情感的清冷声音说道：“servant－saber，遵从召唤而来，从此我的剑与你同在，你的命运与吾共存，于此契约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