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写给自己的青春诗

新学期第一天，刚到学校，兰姐就通知三天后有入学摸底考。　听闻这个噩耗，班级里自然是一片哀嚎。不过我还好，我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退无可退。　最为年级倒数的我，哪怕晋升一个名次，都值得老师和家长的表扬。　成绩出来了，果然，没有变化。　虽然我的分数有些许提升，但名次却没变。因为我与倒数第三的分数相差太大。　以往这个时候，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沮丧。可这次不同。　赵琦这个家伙，竟然考到了年级倒数第十一。　他竟然脱离了倒数前十的队列！　这让我极为不爽。我真想把那个常年霸占倒数第十的守门员拖出来毒打一顿，质问寒假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认真在学习！　我们的物理老师津津有味地在讲台上讲着作用力与反作用力，他厚实的眼镜片仿佛茶杯的杯盖。我趴在桌上，耳边传来他聒噪的声音。　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我心里嘲笑了一下，不见得吧。如果是真的，那我用多大力气喜欢谢楠，她也应该用多大力气喜欢我。　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心想又要重复无聊乏味的一学期，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打破了这种困局。　那个人，就是我们班新来的语文老师陈子昂。　我们原先的语文老师因为上厕所蹲坑闪了腰，回家休养去了，学校便临时调了他来救急。　陈子昂是师范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五岁，年轻帅气有活力。并且，特别的...　怎么说呢。　迷人？　这俩个词从我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我自己都是一阵哆嗦。　不过他确实很‘迷人’。他身上有着其他老师没有的朝气和蓬勃，跟他相处，感觉一点儿都不拘束。　尽管他并不被学生的父母们承认，几次联名上书给教导主任，要求换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来。　我不知道陈子昂是用了什么关系，硬是力排众议，留了下来。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做的自我介绍。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练习时长四年半的老师陈子昂。喜欢唱、跳、rap、篮球。希望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与大家好好相处，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陈子昂新颖的自我介绍，不出意外地博得了一片喝彩，有人问。　“那老师，你能不能现场来一曲？”　“那有什么问题？”陈子昂张口就来，他清了清嗓子，唱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哈哈哈！　所有人都是爆发出一片欢笑，我也不例外。　那节课，是我有史以来听过得最认真的一节课，他还给我们每个人布置了一个作业。　写给自己的青春诗。　写给自己的青春诗吗？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门内，拿出纸和比，在纸上画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把纸团揉了扔在地上，一头闷在床上打算放弃，可怎么也睡不着。便又从新打开台灯，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了出来。　第二天，组长收作业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瞧都没瞧我一眼。我悄悄拉了他一下，他才发现我身前也有一个作业本。　他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我，好像摆在我面前的不是作业，而是炸弹。　我看着组长把我那崭新的作业本收走，心里有些忐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这个，就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第二天，陈子昂带着神秘的微笑站在讲台上，宣布评选出三首最好的青春诗。让人大感意外的是，我竟然入选了。　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按要求，我得站在讲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朗读。　额....　我慢慢站了起来，感到十分燥热。望着讲台，短短的十米，却好似变成了火海，我慢慢挪着步子，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我站到了讲台，颤抖地拿起我的本子，缓缓打开。我喉咙干涩，火辣辣地疼，几乎张不开嘴。　这时候，我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坐在第三排中间的周沫，正在看着我。我望着她冷淡的表情，似乎正在嘲笑我的懦弱。　这一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一咬牙，大声读了出来。　《写给自己的青春诗》　灰色的天空　下着灰色的雨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听着过往的喧嚣　惆怅是我的外表　孤独是我的格调　我用尽全力地奔跑　寻找活着的记号　或许我就是一朵落叶　在人世中凋零　或许我也是一淙流水　向着大海汇聚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但...　我会期盼光明　读完了，我看了看周沫，她依旧面无表情。班级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陈子昂的抽泣。　这个傻子，哭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这时，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紧接着掌声接连而起。我拿着作业本坐回了座位，心脏狂跳不止。　这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收到鼓掌。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我也欣然接受。　这毕竟是美好的东西。就像没人会拒绝阿谀和奉承一样。　陈子昂的出现让我精神了一些，至少在他的语文课上。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扭了腰的老家伙康复归来，陈子昂也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他微笑着跟我们告别，说我们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因为他说，他带得最好的，永远是下一届。　他有这份自信我很欣慰，但我后来却再也没在海棠中学见过他。　时光如梭，冷冽的寒风渐渐远去，迎来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