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彩头
一曲终了,皇族中人皆忍不住鼓掌叫好示意。迎着满殿欣赏赞许的目光,赵长垣轻放下唇边的竹笛,迈步上前握住了龚玥玥柔白的小手,附耳道:“我原并不想唐突你。”龚玥玥眼眸含笑,轻声道:“我明白。”
座上的赵旭忍不住拊掌大笑,侧首向吴皇后道:“长垣与玥玥真是绝配!当初朕听从皇后的意见为长垣迎娶北秦公主是对的!”
吴皇后眼波横斜,轻盈笑道:“陛下,他们夫『妇』俩还站在殿中等着您的彩头呢!”
赵旭一听,面容上笑容更为浓烈,回首朗声道:“好!玥玥与长垣这一曲的确甚得朕喜欢。孤山上那座宫宇朕就赐给你们了!”
谢恩回座后,龚玥玥只觉衣衫浸湿,含笑向赵长垣道:“我且去内殿更衣,去去就来。”
凝望着她远去的袅娜身影,赵长垣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
待到身着碧绿薄纱衣的舞姬们鱼贯而出,在大殿上跳起踏歌舞时,赵长垣这才想起彼端的杭微,目光轻然往她所座的方向一探,座上空无一人。
“杭微呀,方才那番举动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可千万不能多心呀。”低低呢喃着,赵长垣忍不住长叹一气。
清凉的月『色』轻柔地覆在大殿的玉阶之上,龚玥玥扬面迎着银『色』的月华,微闭着双目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一旁的颇黎也安静地坐在长栏上,雪白皓腕上一只玛瑙镯子火红耀眼,淸语道:“才出宫廷,又入宫廷,你方才怕是为了替他解围才讨要什么宫宇罢。”
悠长妙目中波光暗闪,龚玥玥蝶翼般纤长睫羽往上卷起,感喟道:“我何尝又不是为了自己呢。南越宫廷比之北秦更为水深滩险,若是不想个法子出宫,只怕我又要命悬一线呀。”
忽而从暗夜深处缓缓走来个清瘦纤弱的霞衣女子,颇黎凝眸一视,净声向龚玥玥道:“太子妃走过来了,我们回殿罢。”
未料龚玥玥轻然一笑,眼尾微扬,安静道:“她为何中途离席,想必就是为了寻我才来的。是福是祸避不过,不如听听她为何而来。”
近距离的看着龚玥玥,杭微双手紧攥了一方雪白绢子,心口也紧张得好似要从喉头跃出来,踌躇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四王妃。”
听到这一声轻唤,龚玥玥这才缓缓将清澈的眸光从墨蓝的夜空收回,盈盈落在了面『色』苍白的杭微面上。
清容一笑,龚玥玥抬手挽起鬓边垂落的几缕青丝,轻笑着向杭微道:“我见这一弯月儿可爱的要紧,趁着更衣的间隙出来看看。想必太子妃也是来赏景的吧?”
杭微鹿样的双眸在清冷的月华下微『露』戚然之『色』,她直直地凝视着龚玥玥,忽而安静道:“月宫广寒,颇为冷清。四王妃与四王子感情交好,又为何要羡慕那天上冷寂的嫦娥呢。”
听出她话语中的寂寥意味,龚玥玥唇边倏然勾起一抹稀薄的笑意,“来了,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相问了。可见,赵长垣在她心目之中的重要地位。可惜,她错了,我并不是抢走他丈夫的女子。不过是假夫妻做个样子罢了。”
暗想着,一股浓重的酸涩之意却不觉浓重的窜上龚玥玥鼻尖,隐隐地有泪意泛起在悠长妙目中,暗暗心痛轻轻涌起在心底。
“灵诘呀灵诘,现时你,在何方呀?你与豫章公主是否过得快乐,你可知,在临安,还有我无时不刻在思念你。”
见龚玥玥久久不语,一旁的颇黎不觉心下纳罕,忙向她面上一探,轻声道:“王妃,你怎么看月亮倒看得痴惘了,太子妃还正等着与你说话呢。”
听闻耳畔这一声轻语,龚玥玥方才从沉浸的心事中醒过来,一回首,杭微略显落寞的伤情模样便跃入眼底。
忍不住在心头长长一声叹息,龚玥玥不觉软语道:“太子妃你爱下棋吗?”满心期待着龚玥玥能够说些什么与赵长垣有关的事件,却未料她的话题扯到了棋盘之上。
杭微压抑住心头的失望,轻叹一声,水汪汪的眸子凝看向龚玥玥,轻声道:“自幼我便习得琴棋书画,对棋,虽然并不十分喜爱,但,略略对弈还是可以的。”
听她温柔的声音袅袅地漫入耳畔,龚玥玥亦忍不住往杭微身上打量而去。只见她一身俏丽的芙蓉霞衣,饱满而妍美的『色』彩将她美好的身段更加明显的勾勒而出。
清瘦的身段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尖俏而又小巧的下巴生在雪白的瓜子面上,愈发将她的清丽风情描画的出彩不已。
不由在心中暗暗一声赞叹,“好个赵长垣,眼光倒真真是不错。如此清丽的女子,与他才真的是佳偶天成。”
想及此,龚玥玥心念微动,净声向杭微道:“我与长垣不日便要出宫去孤山居住。出宫前,太子妃若是有空,不妨过来小坐。我那里有碧玉雕成的一副好棋,正想找个人对弈呢。”
说罢,龚玥玥转身便要从雪白的玉阶上离去,耳畔传来杭微轻柔的声音:“四王子非常精通棋术,四王妃不如与他对弈吧。我才疏学浅,只怕糟蹋了四王妃一番好意。”
龚玥玥深吸一气,晚秋凉薄的空气顿时刺激的她喉头发痒,“观棋不语真君子。我看太子妃知书达理,就算你不愿下棋,也还望前来观战。”
说话间龚玥玥别转螓首,温柔的眸光安静地抚上杭微落寞的面孔,柔声道:“我诚心盼着太子妃来,就算不下棋,说说话倒也是好的。”
柔柔一笑,见杭微还未醒悟深意,龚玥玥不觉抬声道:“太子妃,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呜咽的凉风阵阵推动着夜幕尽头巨大的暗『色』流云,不一会子,原本清亮如银的月亮就被云朵所覆盖,整个勾栏立时陷入到沉沉的昏暗之中。
凝望着杭微紧蹙眉心,寂寂独立的模样,龚玥玥心内亦是忍不住的神伤,“幸而我不是这棋盘中的人。哥哥的妃,未来的南越国母。赵长垣呀,你如何才能抱得美人归呀。”
一种无声的温馨安静的四溢在沉默的寂寂秋夜中,轻轻抬手抚上深红柔软的绒锦披风,龚玥玥忽觉鼻尖窜上一种难言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