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夜
这一次, 是轮到明颐愣住了。
他想了很久, 才低声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他都忘了。
霍锦棠这会亲了亲明颐雪白脖颈上柔软的耳廓，低声笑道：“宝宝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明颐轻轻抿了一下唇, 没说话。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用何种情绪去面对霍锦棠。
虽然他不喜欢霍锦棠做的那些事, 可在霍锦棠这样的温柔面前他还是有点恍惚。
霍锦棠只当是明颐没反应过来，这会就笑了笑, 轻轻拉过明颐的手，把他柔软的五指握在掌心, 道：“宝宝跟我来, 我有惊喜要给你。”
明颐过了一会, 才渐渐回过神来，想了想, 总是要装的，干脆做全套好了。
于是明颐就默默笑了笑，懵懂地嗯了一声，乖顺地被霍锦棠拉着出去了。
方才进屋的时候外面的摆设明明还是明颐出门前的样子，但就这么一小会，已经全变了样。
彩带从天花板上坠下来，还有水晶灯牌，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多层蛋糕, 还是冰蓝色的镜面慕斯蛋糕 , 每一层都特别精致漂亮, 里面还嵌了栩栩如生的水晶城堡和小花, 顶上就是一个水晶制成的明颐雕像。
“这几天有点忙，准备的比较仓促，宝宝觉得还满意么？“
明颐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低头道：“挺好的，谢谢霍先生。”
明颐突然的性格转变仿佛就让霍锦棠看到了从前那个柔软乖巧的明颐。
这会他心头一震，忍不住就想拦腰把人抱起来，压到沙发上。
可霍锦棠终究还是没下这个手。
绅士也要做全套才行，不然就吓到明颐了。
之后，霍锦棠微微笑了笑，就耐心地握着明颐的手，带着他去切蛋糕，然后还放了两个小礼花。
握着明颐的手，看着那蛋糕刀缓缓下落的时候，霍锦棠就想，要是能再抓紧一点，再靠近一点就好了。
他的宝贝真香真软啊。
而这个蛋糕不光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很美味，里面还调了一些鸡尾酒进去，味道清甜中透着一股微醺，慕斯又是蓝莓的微酸味，镜面就像鸡尾酒果冻一样，完全不会腻。
怕明颐吃腻了，霍锦棠还特意给他开了一瓶conti，让他配着喝。
明颐在这边吃蛋糕，霍锦棠宠溺地笑了笑，就去厨房煎牛排，顺便把做好的奶油蘑菇浓汤盛了出来。
不过也就是二十来分钟，霍锦棠再出来的时候，明颐居然已经把酒喝了小半瓶了，雪白柔软的脸颊上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霞色。
明颐的皮肤本身就特别柔软细腻，这会带了一层浅粉色，看上去就像是嫩嫩的牛奶桃子果冻一般，仿佛一伸手就能掐出水来。
眼角还微微勾起了一点，衬着眸子里那微醉的表情格外撩人。
霍锦棠看着眼馋，心里更馋，但这会他也只有忍着，咳嗽了一声，转移着注意力先把放着牛排的铁板放到了明颐的面前。
“宝宝少喝点酒，先吃牛排，我做的，尝尝口味好不好。”
霍锦棠压低声音的时候嗓音磁性又低沉动听，听得明颐心里还是忍不住荡起一丝涟漪。
说起来，他们两人都坦诚相见这么多次了，明颐也没法不承认，霍锦棠还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这会明颐喝了酒，神智略微有些飘忽，想了想，又看了看牛排，才很迟钝地抬起手要去拿刀叉。
明颐这个动作一出来，霍锦棠就知道他醉了，连忙就上前一把抓住明颐的手，笑着哄道：“还是我来切吧。”
明颐这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涌出来的情绪，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就叹了口气道：“霍先生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啊。”
霍锦棠握着明颐手的动作顿时一顿，然后他心里就涌出一分难以言喻的柔软来，末了霍锦棠也叹了口气，就凑到明颐耳边低声道：“我是喜欢宝宝才想宠着宝宝的。”
霍锦棠的声音微微带了一分低哑，顺着热气缓缓吐进明颐耳廓里，竟是让明颐心头震了震。
随后，明颐就默默垂眼，不太高兴地道：“别逗我玩。”
霍锦棠愣住了。
明颐这会酒意上来，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委屈，他忽然就仰起头，抿唇看向了霍锦棠。
明颐的眼角因为酒气熏然，微微带了点粉色，看上去却像是哭过了，十分委屈。
这会霍锦棠被明颐这样的眼神一看，心头狂跳，简直恨不得跪下来给明颐求饶。
“霍先生。”明颐这时定定看着霍锦棠，慢慢开了口。
霍锦棠心情复杂，但还是笑了笑道：“宝宝你说。”
“既然说喜欢，那为什么又要骗我？”明颐轻声道。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的，无论是他失忆与否，这句话他都想问出来。
霍锦棠听到明颐这句话的时候心口骤然一紧，然后他就缓缓流露出一丝苦笑。
明颐虽然半醉，但意识还是有清醒的，这会他看到霍锦棠这一抹苦笑，眼睫颤了颤，忽然就意识到什么。
就在明颐咬了一下嘴唇，准备低头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却被霍锦棠猛地给紧紧抱住了。
霍锦棠抱他抱得极紧，好像是一点都不愿意松开，勒得明颐骨头都有些疼了。
就在明颐小脸微微皱起，下意识地想推开霍锦棠的时候，他听到霍锦棠在他耳边哑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宝宝的。”
明颐伸出的手微微悬在半空，不动了。
“欺骗是因为我没有自信，说到底……我还是怕宝宝没法喜欢上我。”
在霍锦棠看不见的地方，明颐的瞳孔微微收缩——霍锦棠没有自信？
他实在是不相信这句话。
而霍锦棠这会闭了闭眼，低声又道：“我以前总觉得只要自己想追，就能追到手，即便是追不到，潇洒放手就好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到了宝宝这里，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明颐的手微微攥起，又轻轻落下。
“只要想一想宝宝会拒绝我，会不喜欢我，会离开我，我就恨不得发疯。我知道欺骗很愚蠢，但是我真的想不出别的方法来留住宝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
说到后面，霍锦棠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他甚至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紧紧抱住明颐。
而明颐却听懂了。
他是真的听懂了。
沉默了许久，明颐缓缓松开攥紧的五指，让手轻轻落在霍锦棠的背上拍了拍。
然后，他就用一种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温柔又缥缈的声音道：“霍先生不要难受了，你以后总会遇到——”
明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锦棠猛地一把拉回到眼前，他愣了一秒，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霍锦棠狠狠吻住了。
霍锦棠这个吻炙热而又狂野，还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绝望和苦涩。
明颐被他整个人都压得仰倒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这个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将明颐碾压得不能呼吸，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明颐内心斗争着考虑要不要狠狠咬霍锦棠一口让他清醒一点的时候，一滴湿润而又温热的液体静静落在了明颐的脸上。
明颐彻底愣住了。
五味杂陈。
感动吗？
喜欢吗？
可以原谅吗？
有无数的字眼纷纷乱乱在明颐此刻的脑海中飘过，最后都变成了恍惚。
他经历过许多事，唯独没有经历过眼前这种。
在霍锦棠吻上他脖子的时候，他恍然间想起了一个场景。
一个他久到自己都以为已经忘掉了的场景。
那就是他第一次跟霍锦棠见面。
他那时候还不是霍氏的练习生，才十七岁，就是去面试一个剧组的龙套，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还留着有点杀马特的刘海，顶着大太阳，慌慌张张地在路上跑。
那会霍锦棠开了一辆蓝色的法拉利，也从剧组面试的小巷子边出来。
两人在拐角处狭路相逢，霍锦棠的后视镜挂住了明颐的衬衣，就这么一带，撕拉一声，扣子掉了，衬衫也破了个洞。
明颐本来面试就快要迟到了，结果这会还挂上了豪车，急得快要哭出来，可还是只能忍着眼泪，跟霍锦棠商量赔偿的事。
结果霍锦棠看了看他，就笑道：“这事是我全责，别担心。”
明颐一下子就哑了，他那时候怔怔看着霍锦棠，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其实明显是他责任更大一些，因为他当时急急忙忙低头就往那边走，根本没看路。
霍锦棠见到明颐这样，忍不住又微微一笑，但他那时还是妖艳贱货的口味，看不中明颐这样清纯的，只是觉得人挺可怜，便又道：“去面试？”
明颐连忙点头。
霍锦棠沉吟两秒，就顺手从车子后面翻出一件他自己的备用衬衣来微笑着递过去。
“有点大，先将就着穿了吧。”
明颐迟疑着看了霍锦棠两眼，霍锦棠本来也就是顺手帮个小忙，见到明颐这样，忍不住摇头一笑，把衬衣拍在明颐手上就按了一声喇叭。
明颐吓了一跳，立刻就退后几步。
霍锦棠低笑一声，冲明颐挥了挥手，就把车子开走了。
留下明颐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件霍锦棠的衬衣，默默发呆。
时隔四年，两人再见，明颐已经是霍氏的签约艺人，也逐渐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举手投足间温柔又从容。
霍锦棠反倒是愈发风流随性了。
明颐是一眼就认出了霍锦棠，但霍锦棠早就把他给忘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霍锦棠一直一直都不知道，那就是明颐当初其实不止他一个选择。
但在明颐知道有他之后，就立刻，毫不犹豫地选了他。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明颐觉得，霍先生是个好人，挺好的一个人。
而在明颐知道霍锦棠喜欢容悦之前，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样的想法的。
但是之后就……
挺好的，霍先生还是个好人。
但也仅仅只是个好人了。
·
这一夜太过疯狂，以至于第二天明颐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都软成了一滩橡皮泥，从骨头缝里都透出酸麻来。
嗓子也哑了。
明明他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每次这样之后他嗓子都会哑。
明颐这会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躯，想起昨晚的一些场景，感觉一切都飘飘渺渺，像是在做梦一般。
定定看了天花板两秒，明颐有点无力地闭上了眼，他这次好像把事情弄乱了。
不过好在霍锦棠这会不在明颐身边，明颐也就多了几分喘息的余地。
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明颐强撑着酸麻的腰坐起身来，勉强准备下地，结果他刚穿上拖鞋，卧室的门就轻轻响了一声，被人推开了。
明颐顿时一愣，就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霍锦棠十分谨慎小心地从门外探进一个头来——显然是想看看他醒了没。
结果就这么一眼，四目相接，霍锦棠对上明颐那双澄明干净的眸子，身躯顿时就颤了颤，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还差点没把手里端着的盘子给扔了。
不过很快，霍锦棠就回过神来，连忙推门进来，把手里端着的餐盘放到一边，就伸手来扶住明颐：“宝宝起来了？”
明颐这会不动声色地避了避霍锦棠的手，垂眼道：“起来了。”
明颐这个细微的动作明显伤到了霍锦棠，霍锦棠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俊美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僵了僵，心里泛酸，可又没处诉苦。
过了好一会，霍锦棠才勉强笑了笑道：“我弄了一点早饭，宝宝你要是行动不方便，就在床上吃吧。”
明颐垂着眼，没接话。
霍锦棠见了，终究还是没忍住，于是这会他便咬了咬牙，低声道：“宝宝对不起，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明颐忽然静静打断了霍锦棠的话。
就在霍锦棠满嘴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明颐却淡淡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情我们以前应该也做过很多次了吧，霍先生那么紧张做什么？”
霍锦棠瞬间愣住。
明颐这个时候的神色太温柔太平静，一时间他也拿捏不准明颐说这话究竟是生气还是真的无所谓了。
而明颐说完，也并没有去管霍锦棠的反应，自己坐了两秒，便扭头道：“我吃早餐了。”
霍锦棠闻言，连忙就迅速把放在一旁的早餐给明颐端了过来。
漂亮的餐盘里放着一碗澄黄的鸡汤小馄饨，一碟青翠欲滴的海带丝，一盘透明金黄的桂花糕和一碗冰凉细腻的杏仁酪。
看上去都是让人食欲大动的东西，而且量都刚刚好。
明颐昨晚累了大半宿，这会确实是饿了，就坐在床边，偎在被子里，低头默默吃起了小馄饨。
明颐穿着雪白毛绒的睡衣，脖颈却比睡衣还要白皙干净，只不过这会露出来的半截细腻肌肤上多了几个暧昧的红印子，看得霍锦棠有点眼热。
不过霍锦棠这会有了刚才的教训，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
其实就这么看着，都很赏心悦目了。
明颐的嘴唇是柔软的粉色，咬着细白的陶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把馄饨吃进去，那馄饨就这么消失在他洁白的细密的齿列间，偶尔还能看到粉色的舌尖探出来轻轻吸一口汤。
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又温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颐把鸡汤小馄饨吃了半碗，桂花糕吃了两块，杏仁酪也喝了两口。
然后，他就像是吃饱了一般，想了想，放下了勺子。
霍锦棠见了，连忙就道：“怎么不多吃一点？”
明颐目光动了动，问：“霍先生吃过了吗？”
霍锦棠没想到明颐是在问他，一时间有些欣喜若狂的滋味，就连忙道：“宝宝不用关心我，我吃过了。”
明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末了又低头拿起勺子，轻声道：“我只是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看着吃东西……怪别扭的。”
霍锦棠：……
半分钟之后，霍锦棠灰溜溜从卧室里出来了。
原本以为明颐是关心他，搞了半天还是想赶他出来。
其实霍锦棠这次倒是真的误会了，明颐问他吃了没跟不习惯他看着吃东西完全就是两码事，关心是关心的，不习惯也是不习惯的，是他自己脑补过度了。
不过霍锦棠刚才也确实撒谎了。
所以这会他就去了厨房，自己盛了剩下的，有些泡发的小馄饨，草草吃了一碗了事。
吃完了东西，霍锦棠还是担心明颐，所以在外间坐立不安了一会，他最终还是选择没原则地悄悄狗回卧室里去了。
霍锦棠进来的时候明颐正靠在一个方形软枕上，手里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模样素净乖巧得很。
见霍锦棠进来，明颐就抬眼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霍锦棠。
霍锦棠立刻就笑了笑道：“我进来收一下盘子。”
明颐点点头，低头继续玩手机。
霍锦棠瞬间又酸了。
但看着明颐那边没有丝毫反馈的意思，霍锦棠蔫了一阵，就只好不情不愿的去把盘子给拿了出去。
洗完盘子，霍锦棠已经失去了再进去的借口，这会他闷了两秒，索性掏出手机，给容悦打了个电话。
对，没误会，确实是容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