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斧声烛影(7)
一将功成万骨枯,功名与尘土间必然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相对于朝党上下,皇权争夺,仍然犹豫战场般腥风血雨。 赵炅不顾太祖自顾自的在笑着,卧榻之上,太祖用尽全身气力欲想呼喊人来,怎奈不得而名,从太祖重病开始,不过短短一周时间,一向身体康健的太祖不想病来如山倒,他没有料及身后之事,对皇嗣更是未有安排,这病说来也奇,说不行就不行了,叫人感叹之余,莫不得敬畏着天老爷。 “陛下您就好生去吧,在臣弟手里,宣朝定能强盛百年,又何必挂怀于臣弟与魏王间的抉择?眼下不是没得选了吗?”赵炅得意说道,手握玉玺恰似天下已有的心态。 太祖口吐鲜血不止,回光返照之景已荡然无存,本是因未等来魏王而有着的未完结心愿才回光返照,想着交代完后事再闭上双眼,月有阴晴月缺,人有祸兮旦福,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太祖最后瞪着赵炅口吐鲜血的同时,怒奋的只说出了四个字来。 “逆...臣...贼...子。” 太祖瞪眼而亡,表情恐怖,忽而间殿内四下通亮的四个烛台,东边一角上的那个不知何故,上面燃着的烛台全部都熄灭了,好像太祖般人亡烛灭。 接着又听到了卧榻之后悬挂着的一柄铜斧,轰然掉落在地,太祖死前抓住了床边上落下的吊绳,无意中拉断了绳子,让卧榻后面挂着的那边铜斧掉落在地,这铜斧本是在皇帝卧榻上悬挂用于辟邪之用,让邪物不敢靠近,二来铜斧也有一方面易相中的布置。 铜斧重有百斤,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让赵炅在喜悦中还未停留就又要面临接下来的问题,这皇位来的当真是费力波折。 赵炅免得夜长梦多,拿着玉玺先往桌案边走去,殿内烛影晃动,因四下的四方烛台灭了一台,不再有先前无死角的光亮照射,赵炅走动的身影被三台烛光明映映的打在了帷帐之上。 待诏书上盖好有“大宣皇帝亲印”之后,板上钉钉的事不可更改,赵炅仍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只有死在卧榻上的太祖和倒落在地上的铜斧告诉他一切还是真实的。 赵炅又走到前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处理卧榻上死去的太祖,他要让人觉得太祖是病重而亡,不是怒气攻心爆血而亡的,赵炅在卧榻上折腾了好半天,将东西归置妥当,掩盖了许多挣扎的痕迹。 烛影下来回晃动的身影,显得引人注目,可赵炅没时间再去点那烛台,太祖皇帝周身僵硬,双目难闭,费了很大力气才摆躺在了床上,又用遮布强行将双眼闭上,用了不到一刻功夫全部把殿内收拾整齐。 赵炅一手拿着玉玺,一手握着传位诏书,胸有成竹,所言命数为真,多年前那个满口胡言的道人给自己算的卦象竟然是真的,不禁倍感唏嘘。 赵炅站在寝殿内的门前,此事涉及重大,宣朝重礼重孝,稍有不小心就会落人口舌,赵炅一转眼换了副表情,痛哭流涕,面色哀伤,为太祖的死而忧伤,他站在门前哀嚎道:“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其语调哀转悲痛,似由内心而出,足够让人感到伤心。 赵炅一路奔丧而出,开了殿门朝外喊道。 在寝宫门前侯着的太监宫女一听,急忙跪地下来痛哭流涕,不可谓不够真心,毛病总是挑不出的,守在外头的兵士们也跪地下来。 赵炅令那位帮助了他的刘公公前去敲国丧钟,二人背泣中相互看了一眼,刘公公知道事情成了,面色春风中喜极而泣,他孤注一掷,如今换来了荣华富贵。 很快,国丧钟声响彻了整个皇城,大小宫殿内外都传来了哭声,此声的声响还代表着宣朝第一位开国皇帝离去。 …… 贺皇后还未走入到太后哪里,半路丧钟响起,她震惊之余,脸上的仓惶无可掩饰,这步棋她已经走死,必须为后面重做谋划。 多年的深宫经验必须让她步步为营,她深知朝局更替,现下的宣朝定已是晋王说了算,天不助她,魏王无法深夜无法进宫,这是晋王赵炅早谋划好了的,太祖皇帝驾崩,剩下贺皇后与魏王孤儿寡母,贺皇后自知不是晋王对手,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示好,才能保全她和她儿子魏王。 贺皇后未入太后宫中,就直接掉了头回去,再去太后宫中已是徒然。 天边尽头逐渐破晓,流光色的晨影漫出彩来,快要天明了,一场改朝换代的运作此时正在宫中进行。 午阳门外,秦王挡在宫门前,魏王赵德昭夜里听闻变动而来,绕了两处关闭的宫门后,到了秦王值守的午阳门前,二人心中明镜般都知道宫内要发生什么。 直到那声国丧的钟声传来,站在午阳门外的秦王与魏王二人面色各怀鬼胎,魏王知道他的机会不多,但不一定没有,而秦王也知道,他的另一位哥哥大事已成。 第二天皇宫内外披白挂丧,但必须要有新皇出来主持,赵炅理所当然,他拿着太祖诏书和玉玺站在泰来殿上的那一刻时,众朝官个个面色惊讶,按以往常理来说,父死子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晋王威望虽高,但传位于他总归有说不下去的道理。 宣室朝党上不缺乏言官进谏,当即就对诏书提出了质疑,但黄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盖有玉玺为证,而且玉玺就在晋王手上,没有了质疑,那些言官只能臣服于下,心甘情愿的拥赵炅成了皇帝。 这一出斧声烛影的戏俩,记载于宣史之上,后来的贺皇后也屈臣于赵炅,太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颁了道懿旨,称为稳固宣朝江山,让赵家千秋万代,帝位应由哥哥太祖传于弟弟,弟弟晋王再传于秦王,之后再传于太祖儿子,如此可保皇室昌盛。 太后的说辞归她自己去说,外人如何评述自有外人的看法,太宗皇帝继位,手段强硬,行事凶残,半月之后便对陆家下了手,之后的朝堂上也无人再敢提起斧声烛影的事情,奈于皇威和身家性命,那些文臣言官们只能作罢,思来想去,时下已成定局,还是自己家中老小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