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一：咕咕咕永不止步
一个看上去很文艺、实际上也特别文艺的姑娘, 和她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文艺、但是其实文化造诣别提多高了的男友在约会的时候，会选择什么地方呢？
无非就是书店、咖啡馆和音乐厅这些地方；实在不济的话, 去看舞台剧和芭蕾舞之类的也可以。
——然而以上条例仅限于正常情侣之间。
至少杰森敢对着他的头罩发誓, 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对正常的文艺情侣会在约会的时候，去看什么见鬼的音乐剧《芝加哥》！
他绝对没有半点想说这部音乐剧不好的意思。事实上，这部曾经在戏剧界最重要的“托尼奖”中斩获了十一个奖项提名、1997年在百老汇复演时获取了六个奖项、连改编的音乐歌舞片都能够获得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的诸多奖项、并且从二十世纪创作完毕起便长久不衰演绎至今的音乐剧, 无疑是音乐剧发展历史上的一颗璀璨明星，但凡是个对音乐剧略有了解的人，都会听说过它的鼎鼎大名的。
……但是这部剧里面的性感元素也异乎寻常地多。不管是裁短的黑裙、渔网袜或雪白的肌肤, 还是诱惑力满点的爵士乐与低沉的烟嗓，都是能够瞬间便撩动人心神的东西。
可又不能说这些元素不好，毕竟当时的美利坚社会风气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怎么会有正常的文艺情侣会在约会的时候去看《芝加哥》？！就不怕自己的男朋友被那些穿着网格长袜和贴身舞裙的舞者给晃花眼吗？就真的不怕自己的魅力抵挡不过台上那些光芒四射的演员吗？
兴致勃勃的赫蒂：我不仅不怕, 我还看得美滋滋。咿儿呀~
自打两人进了二楼的包厢之后，赫蒂就再也没把目光从舞台上移开来，身体力行地在诠释着什么叫做“对美的欣赏是没有风格和性别界限”的同时, 也在实力演绎着什么叫“作死”。
幸好最后法外组内部有些事需要紧急处理，星火不得不亲自前来叫走了杰森, 这才让赫蒂不至于把自己给彻底作死。
虽说哥谭这些年来的治安已经改善了不少，但是杰森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没法陪在赫蒂的身边还是有些不太保险, 就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她, 嘱咐道：
“遇到什么问题的话, 你直接拨打这个的紧急联系人就好。”
蝙蝠家出品的手机不仅仅能够进行最基础的通讯, 甚至还有监听定位追踪等一系列反正不应该出现在区区一个手机上的功能，虽不能说是滴水不漏的保护，但是也足够了。
总之把这个交给了赫蒂之后，杰森才放心地离开了这里，心想反正他也就离开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还能出什么岔子？肯定出不了。
——Flag就这么立下来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红头罩本人也无法和因果律对抗。
赫蒂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想开机的来着：
毕竟听音乐剧嘛，就算有包间，大家也都习惯把手机关机；而且这还是别人的手机，就算两个人现在关系再怎么亲密，也要尊重对方的隐私，留给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否则太过靠近、不给彼此留距离的话，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再说了，他们之间也足够信任彼此，没有必要搞普通情侣之间的查短信记录通讯记录和各种社交平台聊天记录的这一套。
反正林林总总各种理由加起来，足以出版一本小册子，题目就叫《论我为什么不想趁此机会检查我男朋友的手机里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结果她的食指无意识间一碰到指纹锁，它就自动开机了。
不仅开机了，开机动画竟然还是跳出来的“Hello Hedy”。
赫蒂：？？？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感叹“多少女孩子绞尽脑汁想做到的事情竟然被我这么轻松地就做到了”的好，还是先自证一下“我真的没有查你手机的意思”的好。
总体上来说，杰森还是个很有条理的人的。赫蒂有次去过他的安全屋，刚一进门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给吓到了：
嵌入墙壁的架子上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武器，书架上的书都放得整整齐齐，阳台上甚至还养了一个小花架的多肉，比她的房间都要来得整齐不少。两相比较之下，惭愧得赫蒂当天回家就边自我检讨边收拾了一下房间。
——因此当他的手机一开机，率先跳出来的是今日的日程安排表，也就是很能说得通的事情了。
好巧不巧，这手机刚一打开，某个日程表就跃入了赫蒂的眼帘。
这个日程表的安排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很明显地看清楚有多少事情是今天刚刚决定要做的，有多少事情是之前没能完成于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拖的：
如果是今天刚写在日程表上的最新日程的话，就会用黑色的字样表示；如果是之前没能完成的、不得不用顺延到今天的事务的话，就会用天蓝色的字样表示；如果这件事情已经顺延了许多天，那么还会在具体事务的名称后面标上延迟的天数，以此来提醒日程表的主人，你已经延迟了很多天没能做完这件事了，还不赶紧去做？
赫蒂看着日程表上的那个后面跟着的被延迟天数已经有三位数了的、天蓝色字样的日程，陷入了沉思。
杰森回来的时候，音乐剧已经散场了，观众们正在陆陆续续地起身往外走，为了避免逆着人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劳烦星火像来的时候一样，再原路从半空中把他给送回去。
英丽的塔马兰公主从半空中徐徐降落，红色的长发在夜空中只要经过一点光的照射，便能反射出亮丽而璀璨的、不似人间能够拥有的光芒来。她对赫蒂笑了笑，就好像在看着自家的小妹妹一样，带着无穷尽的包容与温柔道：
“好啦，物归原主。”
赫蒂仰起头来对她笑了笑，相当自然地就过去拉开了窗户，半点被惊吓到的样子都没有，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合作了多少年的队友似的。
星火心头一动，想起了她最近一直听说的自己这位队友和好友之间的某个小问题，不自觉地就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赫蒂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杰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议“用结婚的方式获得美利坚国籍”的这一建议被她当场否决了，他就一直再也没提过这档子事情，也难怪那个日程会被无限期地延后至今。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这个日程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延后，好像还真的有之前自己拒绝过这个提议的一份功劳。为了赶紧弥补之前自己不小心捅的这个篓子，她转向杰森，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杰森被冷不丁地来了个灵魂疑问，下意识地就把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觉得今天就挺好的。”
——十五分钟后，当晚八点半，两人站在教堂面前面面相觑。
赫蒂：“？？？你为什么不进去？！！你要悔婚吗？！”
杰森：“？？？谁能想到你行动力这么快，我戒指都没能带在身上啊！”
赫蒂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没关系，我带了……”
她往口袋里一捞，当场就沉默了少说十秒钟，才僵硬地抬头：
“我也没带。”
被就地取材揪了过去当见证人的星火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的迷思：
也就是说你们两人都买了戒指，但是就是这么拖着不结婚？要不是我问这一次的话，是不是这件事还要继续顺延下去？搞不懂你们地球人，太复杂了，好难哦。
教堂再过五分钟就要关门了，但是哪怕按照星火的速度，加上找东西的时间，来来回回也得至少十分钟。倒也不是不能拖到明天，只是都走到这一步、都站在教堂的门口了，谁还能冷静地说出“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这种话，谁就不是个正常人。
星火想了想，决定拷贝一下正义联盟的诸位在遇到极度困难的问题的时候会采取的做法：
她把“拜托了蝙蝠侠请赶紧做点什么吧”的眼神投向了路边最近的摄像头。
果然危难时刻见真章，正义联盟的顾问不愧是永远都有备用计划的人。只听见咻地破空一声响，一个小盒子就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弹射了过来，杰森眼疾手快地当场一抓，就把这个小盒子抓在了手心。
——蝙蝠侠还是启用了他好像永远都有的那个PLAN B，当场就给杰森把戒指空投下去了。
杰森清了清嗓子，打开戒指盒子，毫不犹豫地就来了个单膝跪地。黑色的天鹅绒盒子里是一枚蓝绿色的宝石戒指，戒面雕工完美，切割精致，比起所谓的能够保值的珠宝戒指来，它更像是艺术品，即便在夜色里，也能看得清一点绚丽的流火隐藏其中：
“赫蒂·布朗……”
他竟然有了点难得的紧张，可在这种时刻，就连这点紧张都变成了足以让人心跳加速的、甜蜜的悸动：
“你面前的这个人，穷其一生都归属于你。”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的。
比起他外表上的冷漠不羁来，杰森的内心其实还是个很难得的、会去追求文学和艺术之美的家伙，对于这种重要的时刻更是有那么点仪式感，之前为了这一刻，都不知道在心里罗列过多少要说的话了。
不过道理也是这么一码事，在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仪式里，要说的话自然不能太过草率，哪怕说句最烂大街的“我会一直都对你好”，也比什么都不说要来得强。
但不知是因为今晚的求婚来得太过仓促的缘故，还是因为过分的真心难以用流于俗套的辞藻来矫饰的缘故，事到临头，他那些事先编好的言语竟然半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说出这么一句来，剩下的便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他的心潮万千澎湃，可面上还是一等一的平静，只是在心底恍惚间有了种很微妙的感觉。如果硬要用人类发展至今的智慧的言语来概括的话，那便是“宿命”：
我爱她。
我的喜怒哀乐，从前过去的，均不再提；日后要有的，便尽数与她相关。
我将为她神魂颠倒、辗转反侧，也为她忧、为她喜，为她牵念、为她多思。我只愿她此生恒久平安喜乐，因为她接受过的精神上的苦痛无人再能承受第二份，她再也不能吃一点苦了。
既如此，哪怕她的幸福快乐与我毫无关联，只要她能够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辈子，便也都不要紧。
所以她的幸福快乐从此都与我紧密相连，我何其有幸？
赫蒂伸出手去，百感交集之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点点头，应道：
“你所求的，永远都会圆满；你所缺憾的，我会为你一一补全。恭喜你，先生，你的许诺被应允了，我从此也将归属于你。”
——然后这两人在进教堂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而一起同手同脚地挤在了教堂门口。
星火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心想，是刚刚新鲜出炉的笨蛋夫妇没错了。
在等待牧师出来的过程中，杰森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紧张。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的，搞得赫蒂不得不拿出了身为未来一家之主的气势来，对他的紧张行为实行镇压：
“坐好，别乱动，再走来走去的我可就要亲你了。”
杰森活了二十多年，从犯罪巷到韦恩庄园，从刺客联盟到大种姓，从没被人用这种方式威胁过，当场就僵在原地，成功达到了赫蒂想要的效果：？？？
然而杰森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成功被镇压了长达一分钟之后，就又开始在原地走来走去的了，并且还能迎着赫蒂疑惑的目光对她笑了笑，问道：
“我正在走来走去的啊，小姑娘。”
“你怎么还不说话算话，过来亲我？”
赫蒂：？？？？？？？
——惨遭反杀，原地翻车，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杰森深知赫蒂的这个操作别看听起来很厉害，可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要是真的等她亲过来的话，可行性低的要命。他便笑着抱怨了句“说话不算话的小骗子”，然后俯下身吻了过去。
唇齿相依间，隐约还能尝到一点薄荷的清香，那是赫蒂在等他的时候无聊间，吃的包厢里准备的薄荷糖残留下来的味道。只会嘴上占便宜的赫蒂被实干派的杰森当场来了个KO，完全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应，只能半阖着眼，从长长的睫毛掩映之下投射出些许清澈的眼神余光来。
杰森心中一动，等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结束之后，抵着她的额头诱哄道：
“再亲一下？”
宛如是被那双绿色的眼睛蛊惑了似的，她踮起脚凑上前去，还以一个更加温柔的、薄荷味道的亲吻。
门外是漫天的星光，门内的教堂已经熄灯了，徒留一室黑暗。星火还在外面发通讯，请能来的人全都尽量来一下，来不了的也不要紧，她这就开个视频直播这对新鲜出炉的笨蛋夫妇的婚礼全程。
一切声音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徒留这两人在黑暗里认真地、亲昵地接吻。他们正巧站在这黑暗与星光的交界处，就像是他们本人的命运一样，在无穷尽的痛苦之外，又有着无穷尽的欢欣与喜悦。
自从两个缺失的一部分的灵魂遇到了彼此之后，遵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召，便终于互相成就补全。
自这命运的尘埃落定之后，便要将过往的黑暗与苦痛全都抛到身后，拥抱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