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闻樱见过尹佳禾。
是在电视和微博上见到的。
娱乐圈群星璀璨, 每一年都会有许多曾经辉煌的明星销声匿迹，也会有新一代的明日之星冉冉升起。
于柏华而言，目前备受期待的是闻樱和徐晚晚。
而对天和娱乐而言, 近年签约的新人里, 最有潜力的就是这个尹佳禾了。
出道即打着国民级女□□号出道, 凭借淡雅清新的容貌俘获了一众男性粉丝的青睐，虽然出演的全都是流量剧, 但却有着流量剧演技金字塔顶端的美誉。
然而据闻樱所知，圈内人的普遍看法是——
过誉了。
不过她比钟诗雅聪明的是，她和她的粉丝都相当低调，尤其是发现过度吹演技只会引起反扑之后，她和她的团队就更安安分分，只吹她的颜值和不争不抢。
但一个真不争不抢的人会一年拍近八部电视剧，频繁出现在热搜，出席各种活动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过……这个人怎么会跟纪昀他们扯上关系？
尹佳禾也同时和闻樱对上了眼。这也是她头一次跟闻樱打照面。
但事实上，她已经与闻樱暗中交锋数次。
尹佳禾知道宋楚瑜对闻樱怀恨在心, 所以她将宋楚瑜带到了那个晚宴，接触到知道闻樱八卦的那些人，她知道，按照宋楚瑜的性格，肯定会有所作为。
当宋楚瑜开始动摇，不确定该不该继续下去的时候, 也是她推波助澜。
甚至于当她发觉宋楚瑜已经注定失败之后, 转头就将她出卖给了宋楚瑜的金主, 反而得到了天和高层的赞赏。
直到最后，宋楚瑜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谁的刀。
“好久不见啊，闻小姐。”纪昀带着七个练习生缓缓走进，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早就听说柏华又招了新练习生了，原本以为要在节目上才能见到，没想到提前见面了啊。”
纪昀还在柏华的时候，是风头无二的大经纪人，而作为执行经纪人的筱欢从来都是被纪昀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
现在筱欢在柏华也算是和林斯曼比肩的经纪人了，面对纪昀也多了几分底气。
闻樱并不想搭理纪昀，筱欢便站起来替闻樱周旋。
“好久没见纪姐了，不知道在樱桃娱乐做得怎么样？”
纪昀见闻樱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脸色变了变。
“果然火了之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啊。”纪昀阴阳怪气地说，“算了，小段你也别惦记你的老东家了，人家现在都愿意搭理我们……”
被纪昀叫做小段的那个是七个练习生中的队长，闻言尴尬地扫了一眼闻樱，没说话。
纪昀最后睨了眼一边安静坐着的裴遇宁和沈萤河。
这两人无论从颜值还是气质上看，都是一眼能从人群中捕捉到的出众。
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
然而纪昀看了也只觉得心里扎了根刺罢了，倒没太有危机感。
毕竟，就算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临时抓来的练习生，那个裴遇宁也不过才当了三年练习生，另一个更是见都没见过的生面孔。
闻樱要是以为随随便便抓两个好看的，就能在选秀节目里大火，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明星的，哪一个又特别丑？
尹佳禾跟筱欢打了个圆场，恰好服务生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入座，纪昀便踩着高跟鞋冷脸离去，七个练习生似乎对纪昀颇为畏惧，也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跟了过去。
“这人就是那个被辞退的经纪人啊？”裴遇宁听说过纪昀的八卦，“她不是被樱桃娱乐挖走了吗？怎么跟天和娱乐的尹佳禾在一起？”
沈萤河和徐晚晚满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筱欢冷笑：“肯定是有某种肮脏的金钱交易呗，你们要上的那档选秀节目是天和娱乐主办的，樱桃娱乐的人想拉点关系，很正常。”
其余人这才恍然大悟。
《明日偶像》这档综艺汇聚了整个娱乐圈内大半的练习生，每家有练习生的娱乐公司，都想相仿日韩造星模式，借这档综艺捧红自家的艺人。
虽然赛制看似已经相当公平，但内部可操作性的空间仍然很多。
镜头的分配，综艺效果的剧本。
资本圈里没有新鲜事。
“不用管他们。”闻樱翻着菜单，“我相信你们俩的实力，我们不需要去搞那些歪门邪道。”
这话听着过于天真，像是徐晚晚的风格，不像是闻樱会说的话。
顿了一会儿，闻樱果然又补充：
“当然，他们要是用那种歪门邪道来搞我们，我也会绝不会让你们吃哑巴亏的。”
对，这才是闻樱的硬派作风。
这种不遮掩的维护，让人分外安心。
原以为跟纪昀那边的冲突就这样结束了，闻樱点完菜后，一桌人正坐着闲聊，忽然见餐厅里又走进了一个气质出众的美人。
“那不是顾姝？”徐晚晚头一个认出来，“居然能在这里碰到她哎！”
这餐厅最近在C市火爆异常，来的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名流巨星，在这里碰到顾姝也不算是意外。
顾姝在国内可以说是相当有国民度的一位女星了，今年三十出头，出演过不少爆款电视剧，在电视圈内的地位相当稳固，一线花旦中也算拔尖的一批。
然后他们就看着顾姝穿过餐厅过道，径直朝着尹佳禾那一桌而去。
“！！卧槽！！！”筱欢震惊，“顾姝居然是那边儿的人！”
看她跟尹佳禾相谈甚欢的样子，闻樱也有些意外。
尹佳禾自己还算不上一线，不过她听说过尹佳禾在圈里人脉广，看来不是假话。
沈萤河对娱乐圈这种党/派斗争没兴趣，见那一桌十个人，却坐了中桌，心里莫名有点不妙的预感。
果然，顾姝刚坐下没多久就皱起了眉，看其他人腾挪的动作，似乎是顾姝觉得这位置挤了点。
餐厅正值饭点，基本一桌难求，他们能订到这个位置估计也不容易。
而闻樱他们就不一样了，餐厅老板一听是盛悦陆家的人要订个位置，立刻准备了一个靠近顶楼落地窗的最佳位置。
宽敞不说，还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之前杂志还将这个位置评选成了十佳最浪漫餐厅位置之首。
“樱樱，那边那桌叫领班了。”筱欢警惕地审视他们，“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闻樱依旧冷静地低头玩手机。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我们吃个饭还不信有人要赶我们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刚刚还在尹佳禾那一桌的领班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这桌，“51号桌的客人想跟您协商一下，她愿意出十倍两桌差价，想跟您换一下位置。”
领班看起来也有些为难。
闻樱没想到他们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气极反笑：
“不用了，我不缺这个钱，不让。”
尹佳禾猜到事情进展不会太顺利，也过来跟闻樱协商：
“不好意思啊大家，姝姐觉得我们十个人坐中桌确实有点挤，其他大桌的客人已经上菜了，我们也不好打扰人家吃饭……”
尹佳禾提起了顾姝的名字。
如果光听她温柔和善的预期，没人会觉得她过分，只觉得那个“姝姐”有些事儿多。
闻樱很是疑惑：
“你们定的时候不知道是十个人吗？不知道一个桌最多能容几个人吗？你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么搞不觉得像行乞的吗？”
尹佳禾笑容一僵。
然而很快，她又重新绽开了温和的笑容。
“好的我明白了，那就不打扰大家用餐了。”
从头到尾，尹佳禾都显得落落大方，倒衬得闻樱用词刁钻刻薄，略有些不近人情。
徐晚晚也有一瞬间觉得尹佳禾有点可怜，但转念一想，闻樱话糙理不糙，确实是他们自己没定好位置，凭什么花点钱就要他们让位置？
“佳禾，怎么样？”顾姝挑眉问，“他们同意了吗？”
尹佳禾尴尬一笑，环视四周，低声道：
“这次是我没想得周到，原本以为能坐下的，没想到还是太挤了……”
“那就是没同意哦。”
顾姝在圈子里地位不凡，任何场合都是超一线待遇，有自己的工作室，也有广阔的人脉关系，圈子里从来都是被无数人捧着的人，时常会有所有人都该让着自己的错觉。
“我去说说。”
尹佳禾轻轻蹙眉：“姝姐……”
纪昀乐于看好戏，拉住了尹佳禾。
“没事儿，正好借这个机会给闻樱一个下马威，就她现在自己都没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呢，在我们面前耍什么威风？”
尹佳禾望着顾姝离开的背影，眼眸格外镇静。
“得，大佬还是过来了。”
筱欢知道顾姝在圈里出了名的不好伺候，见她过来，立刻好整以暇，带着不能真让闻樱四处树敌的想法，起身要跟顾姝握手。
“是闻樱对吧？”顾姝很轻的跟筱欢的手碰了一下，随即松开，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久闻大名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上次拍戏的时候，我还听东哥夸过你呢，”
迎上顾姝气势极强的眼神，闻樱绽开一个属于后辈的谦和笑容：
“是吗？前辈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我早就想见见了，在这儿碰上也是缘分。”
顾姝脸上挂着不大走心的笑容，扫了一眼这一桌五人，目光在徐晚晚脸上停留片刻，随口一句：
“你是徐晚晚吧？你的剧我看过，演得很好。”
徐晚晚受宠若惊地起身冲顾姝微微鞠躬道谢。
顾姝自认为已经释放了足够多的善意了，于是适时提起了想要换个位置的想法：
“……佳禾今天事儿没办好，还好碰到了你们，不然我真要去挤那个中桌了，这样，下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随时开口……”
顾姝虽然笑着，但说一不二的气势已经压得其他人完全无法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是筱欢，一时间也无法开口拂了顾姝的面子。
然而闻樱缓缓一笑，目光坚定：
“好啊，姝姐要来跟我们拼桌，当然欢迎。”
气氛陡转之下，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闻樱虽然用词婉转，但意思显而易见。
这个位置她不会让。
顾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半响，她弯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筱欢看得心头一抖。
“挺有脾气。”
闻樱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姝姐要来吗？来的话我让人加个座。”
顾姝好胜心强，就这么无功而返，她面子上肯定过不去。
于是她过去叫来了经理。
刚刚她来的时候，经理就认出了她，说自己是她的粉丝，想照个合照。
顾姝心情好，同意了。
现在她有麻烦，当然要经理过来处理。
“您放心，调个座位这种小事，我肯定能帮您做好。”
这经理恰好是顾姝的忠实粉丝，虽然这个答应有些冒险，但既然顾姝跟他开了口，他为了男人的面子也必须硬着头皮去帮她换好位置。
顾姝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坐在一边等着看好戏。
经理一过去也愣了，没想到坐在那一桌的也是明星，他、他虽然喜欢顾姝，但是最近也在爬闻樱的墙头啊……
闻樱见经理过来了半天支支吾吾地，反而咄咄逼人地反问他：
“过来劝我们换位置的？”
经理面色尴尬，刚要开口，又被闻樱抢过话头：
“来，你说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以换位置。”
闻樱说完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浅浅笑望着他。
筱欢看了眼一旁也不甘示弱的顾姝，想了想咬咬牙对闻樱说：
“樱樱啊，为了一个位置是不是每这个必要啊？顾姝在圈子分量还是很重的，你得罪了她，以后要是有好的通告拒绝你怎么办……”
闻樱也知道筱欢是为她好，但她低声道：
“有必要，一步让步步让，刚刚我已经给了她台阶下，我再让，她不会觉得我人好，她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是我识相。”
现在的闻樱不缺钱，也不是一定要抓住现在的青春大红大紫。
真要只为了替原主完成梦想，她可以等到三四十岁，保养好一点，沉淀演技，那时的她自然有能力自己拍自己的戏。
她无所畏惧。
经理也知道让人换位置很莫名其妙，怎么说都是他没道理，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要是现在回去跟顾姝说换不了，那多丢人？
闻樱还等着这个怂包经理能憋出什么来，那边来巡视的餐厅老板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原本昨天才来店里巡视过，没这么快再来，但前两天接道了陆家的预定，知道今天陆家的客人要来店里用餐。
陆家这个等级的客人，是值得他特意来询问一下用餐体验的，如果得到了陆家的认可，日后出去跟同行说起，也是一个吹嘘的资本。
然而他走近了，顿时赶到情况有些不妙。
“怎么回事？”老板察觉经理和这一桌的氛围十分尴尬，不等经理作答，便看向闻樱，“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吗？昨天陆总那边打过招呼了，我们这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尽管说。”
经理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老板前两天吩咐过，说有盛悦集团的客人今天回来，让他好好招待。
他记了好几天，偏偏在当天把这事给忘了。
顾姝见这个穿着名贵的男人过来，先是斥责了经理，随后又态度和蔼地对闻樱说着什么，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换位置这事，看来是没指望了。
想起之前放的狠话，顾姝脸色难看。
直到最后，经理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差点都被老板给骂哭了。
他转过身愧疚的看向顾姝时，顾姝正好跟闻樱对上了眼。
闻樱眼含笑意，从容不迫。
顾姝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回走，拿起包就跨出了餐厅大门，任凭尹佳禾怎么挽留也没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筱欢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她无奈地感慨：
“完了，又得罪一个大佬。”
老板盯着服务生上了菜，闻樱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菜上，随口敷衍：
“该怂的时候要怂，不该怂的时候当然不能怂……月满则亏，她现在这么嚣张，迟早有一点坐不稳位置的。”
这是闻樱的直觉而已。
其他人原本也有些沉重，不过见闻樱这么轻描淡写，很快也就把这点不愉快抛在了脑后，专心品尝金钱在舌头上化开的滋味了。
而不远处，端着红酒杯的尹佳禾姿态优雅，眼眸深深地望着闻樱的方向，仿佛在举着酒杯遥遥致意。
*
闻樱是事后才知道陆燃跟尹佳禾见过的。
春节就在二月，除夕前几天，陆炎作为大房代表上门来送节礼，这些表面功夫两家做得还是很足。
陆炎上门的时候也很不客气，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自觉，坐沙发上剥了两个橘子之后，还饶有兴致地翻了翻茶几上随手放着的一本书。
“《公司法》？”陆炎诧异地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一个跨国集团的老总，闲着没事还在看《公司法》啊。”
陆燃从旁路过，把书从陆炎手里夺了下来。
“跟你有关系？东西送完了吧，要人背你出去？”
陆炎早已习惯了陆燃的冷漠，完全屏蔽了他的语言攻击，若有所思地想：
“不是你的也肯定不是你爸妈的，那你家就剩下小弟妹了……”
厚厚的《公司法》敲在了陆炎头上。
“称呼尊重点，大哥。”
后两个字咬得很重，一点尊敬没有不说，还相当有威慑性。
陆炎连忙讨饶：
“好好好，我敬重的弟妹行了吧？没想到啊……都嫁到陆家了，还挺有上进心，女人这么野心勃勃可不好，还是要老实本分些……”
陆燃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又嫌恶地要赶他出去。
陆炎脸皮比城墙还厚，躲开陆燃满屋子转，见闻樱从楼上下来，眼前一亮：
“好久不见啊弟妹，又漂亮了不少啊。”
然后他就感觉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你找死呢？”陆燃揪着他的卫衣帽子，声音又沉又狠，“再在她面前浪一个试试？”
陆炎感觉他是真带着怒气了，能屈能伸的他当然不会上赶着讨打，于是只是笑嘻嘻地对闻樱说：
“你跟顾姝的事儿我听佳禾说了，挺酷啊弟妹，这头不是一般的铁啊。”
要是闻樱打着陆家的旗号刚顾姝，他倒不会这么说。
不过至今闻樱都没对外公布她和陆燃的关系，这么怼顾姝，他还真挺佩服的。
闻樱挑眉，仿佛是捕捉到了什么。
“尹佳禾？跟你什么关系？”
陆炎笑眯眯解释：“我姘头。”
……？
这位陆大少浪的挺别致的。
和陆燃不同，混迹豪门圈的这段时间，闻樱也听说过了这位陆大少的花名了。
他在娱乐圈搞的那个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他是当个甩手掌柜，用处基本是用来讨女明星欢心的。
“我眼光还挺不错的吧？当初还追了挺久的呢……陆燃也见过，是不是挺好看的？”
闻樱下意识望过去。
一旁的陆燃秒答：“没见过。”
陆炎还不死心地帮他回忆：“你怎么没见过？就那次……”
“不好意思，有家室的人看不见别的女人。”陆燃义正言辞，“以及，没我夫人好看的女人我也没必要看吧？”
陆燃端着咖啡神色从容的离开了大厅。
陆炎目瞪口呆：“卧槽，我这弟弟挺秀啊，我是个妹子都要心动了。”
闻樱无情打断他：
“有你什么事？一天小心脏别瞎jb跳。”
陆炎：“？？？”
闻樱拿着她的书上楼去书房找陆燃了。
敲门进去的时候，陆燃耳根的温度刚好冷却，见闻樱进来，故作冷静地问：
“怎么？不是要去公司开会吗？”
闻樱拿着书晃了晃：“有事推迟了，我们公司不是最近开始准备上市了吗，我来向陆总问点问题行不？”
陆燃眼含笑意，微微挑眉：“我的咨询费可是很贵的。”
闻樱转念一想：“那就陆老师，伟大的老师都是要为教育事业无偿献身的。”
……陆老师……
陆燃敛目坐下，语调低沉：“过来。”
“嗯？”
陆燃瞥她一眼：
“陆老师给你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