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004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一下子就将老人抬上担架送上了车。
随行的护士问：“你是病人家属还是发现老人的路人？”
“路人。”杞梓说：“一辆公交车。”
护士点头，看了眼杞梓，又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医院还是现在离开？”
想到刚刚在公交车上再次卜算的结果，杞梓没什么犹豫就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畅通，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医生护士们推着担架车往急诊跑，杞梓站在医院门口，抓紧掌心的灵石，闭上眼再次散开神识探路。
几秒之后，他睁开了眼。
——母亲果然在医院。
杞梓力道稍重，手心的灵石瞬间破碎，碎小的灵石灵气散逸更快，瞬间被他吸收，体内灵气比之前更加充裕，他顺着神识引路，走过急诊楼，绕过住院大楼，穿过医院的花坪，径直进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走出树林，几栋联排别墅出现在杞梓眼前。
门口的保安上前拦住他：“这里是医院的疗养区，非疗养区病人以及家属不能进入。”
杞梓脚步一顿：“我是病人家属。”
这里面的病人非富即贵，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的保安也有了些眼力，他见杞梓气质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语气也柔和几分：如果是家属的话，必须有家属的陪同或者家属签字的文件才能进入。”
“七号楼住着的人是我妈妈。”杞梓道：“里面照顾她的人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阿姨，姓赵，你将她叫过来就行。”
谁知，本来还和善的保安闻言却警惕起来：“你是杞夫人的儿子？”
虽然不解保安突然变换的表情，杞梓还是点了点头。
“走走走！”保安面上的和善瞬间消失，挥着电.棍驱人，“杞夫人的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坐牢，这里谁不知道？我了解这里面所有病人的家属关系，别以为编个身份就想蒙混——”
“你说什么？”杞梓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冷，蓦地抓住保安，也打断了他的话：“你再说一遍。”
保安疼得一缩，大叫道：“放手！快来人！”
保安亭里的其他保安陆续跑出来，手里都带着电.棍，甚至里面还跑出来几位穿着绿军.装的兵，警惕地看向这边。
“你说清楚。”杞梓一字一句问道：“谁坐牢了？”
“疼疼疼疼！放手！”
保安没想到杞梓看起来白皙俊秀，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臂要被捏碎，还有刚刚他那个眼神，让他差点没忍住脚下一软跪下求饶，忍疼道：“你可别在这里乱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告诉我。”杞梓问：“我弟弟怎么了？”
保安又疼又生气，可听到杞梓这句话，还是不可避免地楞了一下，脑子转了几圈反应过来：“你！你是……等等！你们别动！”
制止后面想要出手的其他同事，保安震惊道：“你是杞家的大儿子？那个失踪了快一个月的大儿子？”
一个月？
杞梓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是。”
赶来的气保安与刚刚制止他的保安面面相觑。
杞家的事情在医院不是秘密，毕竟也是普通老百姓昔日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家族大公司，短短时间内沦落得这么惨，他们茶余饭后自然免不了讨论一番。
——杞家倒霉便是从杞家大儿子失踪开始的，他们自然也很清楚这件事。
只是，失踪了二十多天的人，而且还是在长临市最高的山上掉下去的人，就这么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回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杞家的大儿子？”保安狐疑道：“身份证呢？”
杞梓：“我出事的时候东西都在别人身上，身份证不在我这里。”
听他这样说，保安反而信了几分，坠崖的人衣着干干净净看起来健健康康就已经有些怪异了，如果还随时能够掏出身份证就更奇怪了。
“你等等。”保安对他的同事招了下手，说：“你去七号楼说一声，让杞夫人那边来一个能认人的。”
另一个保安快速跑进去，其他人见没什么事也放松起来，刚刚跑出来几个绿衣服的兵也回去了几个，还留着一个在观望。
杞梓视力很好，即便是收了神识，他也能看清不远处那个兵的模样，总觉得隐隐眼熟，然而还不等他想清楚在哪见过，里面的保安就跑了出来，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本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保安身后跑着，见到杞梓后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瞪大眼睛在原地站了十秒左右，才后知后觉拔腿向这边跑来，比之前跟着保安跑得速度快多了。
快得杞梓还在思考赵姨怎么瘦了这么多时，就被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我的长安哟！”赵阿姨紧紧抱住他：“你可吓死阿姨了，你这阵子去哪里了！”
“我……”
“哎呦我的心肝宝贝，赶快进去，你妈妈看见你不知道多高兴，这段时间她可担心坏了，赶紧让她见到你安安心！”
“我妈……”
杞梓刚开口，赵阿姨就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道：“你这一失踪，都快一个月也没见人影，我们还都以为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担心，因为你这件事，你妈妈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哭着她又看着杞梓笑：“回来了就好了，只要人回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想到之前卜算不出父亲与弟弟的踪迹，以及刚刚门口保安说的话，杞梓眉毛一皱，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自从你出事，家里就没好过。”赵阿姨这段时间憋着一肚子难受，难得有个愿意听的人，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爸妈到处找你，小聿课都不肯上了就跑那山底下找人，偏偏杞鸿才家那弄丢你的小王八犊子还敢去找小聿麻烦，小聿气得没忍住和他动了手，他朋友帮忙就一个打三，谁知道那小子的朋友竟然是个得罪不起的，他家里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拘留了……”
杞梓不相信一直乖巧至极的弟弟会打架，可赵姨也不会那这件事撒谎，半信半疑道：“小聿怎么可能和别人打架？”
“怎么不能？你也别担心，你弟弟的事情你爸爸会去忙，你不用担……”赵阿姨一愣，迈得极大的步子打了个顿，没刹住车踉跄了一下，还是杞梓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赵姨却仿佛一无所觉，怔怔看他：“长安？”
杞梓不明所以，乖乖巧巧点了下头，还嗯了一声。
赵阿姨睁大眼，“你刚刚你刚刚……”
“赵姐……外面是谁来了呀。”
两人已经走进了七号楼，赵阿姨嗓门一向偏大，出来时因为急忙，楼上房间也没有关门，此时向秋恰好听到了声音，忍不住出声询问。
听到这明显虚弱的声音，杞梓面色一变，挣开赵阿姨的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房门没关，向秋又一直看着门口，几乎是杞梓出现在门口的第一时间，她就看到了他。
向秋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丝绯红，一眨不眨地看着杞梓，嘴角轻轻颤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也无法想象这二十多天经历了她怎样的煎熬，一直坚持的信念渐渐崩塌，儿子丈夫接连出事，最绝望的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大儿子回不来了，在这样重重打击之下她也没有放弃寻找儿子的，只是心底希望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微弱至连她都难以自欺欺人。
就在她要绝望之时，大儿子却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这让她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比起向秋的惊喜交加，杞梓则是瞬间冷了脸色。
之前他在公交车上算出母亲方位时，就思考过一直身体康健的母亲为什么会在医院，现在一看，才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
——她被人下了咒，且咒术极其狠毒，不但借走她的运，借运之人还想要她的命。
回过神来，向秋轻轻呼唤：“长安……”
杞梓快步走到向秋身边，抿唇道：“妈，您最近是不是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夜间无法入睡，白天也时常陷入昏迷。”
向秋一愣，下意识思考杞梓的问题，然后点了点头。
杞梓眸光更冷，却放轻了声音，“那不是生病，是有人想要害您，不过您放心，很快就能好了。”
话落，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一块拇指大小的墨色玉珏，玉珏上篆刻了无数字符，他抬手一挥，玉珏浮在空中，正于向秋头顶之处。
向秋还来不及好奇是谁要害她，就见玉珏光芒莹莹落下，一点点细碎却晶莹的亮光没入她的身体之中，疲惫无力的身体瞬间重新有了活力，就连这段时间心底积压的郁气都一扫而空，身体仿佛恢复了二十几岁时才有的健康，而墨色玉珏则颜色更深，细看才能发现里面玉质里面多了几丝黑线。
“这是……”向秋怔愣地抬眼，视线随着空中的玉珏一点点下落，“这是什么？”
“这块玉珏产于——”
“妖族”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对上母亲的双眼后，杞梓才倏地反应过来，道：“这是云南那边的一种玉，可以保平安的，您戴在身上可以避祸。”
——上面篆刻的阵法也可以让下咒之人尝尝自己所下咒术十倍的威力。
听到杞梓的解释，向秋却没心思去想刚刚玄幻的场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杞梓，眼底浮现出一丝期待，面上却带着点点害怕希望落空的忐忑：“长安，你刚刚……”
向秋话没说完，赵阿姨也终于也进了房间，她本来还在喘气，抬头见向秋眼中含泪，瞬间急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一叠声劝她情绪不要激动。
等到站稳，赵姨才发现她一直苍白的脸色透着健康的红润，眼中的水气看起来也不像是生病难受挤出来的生理泪水，不由惊喜道：“到底是长安回来了，秋儿脸色看起来都好多了。”
放下了担忧，赵姨想起了刚刚的惊喜，连忙道：“对了！秋儿你知不知道！长安刚刚竟然主动问我小聿的事情了，这还是头一回！”
向秋点头，看着杞梓的眼眶发红：“我知道，长安刚刚还送了我一块玉，他第一次送我礼物。”
“果然孩子出去一趟就是会懂事许多，那些嘴多的还说我们长安反应迟钝，造谣说他有病，真是缺德！我就知道我们家长安就是不爱说话，和平常孩子没什么不同！”
赵阿姨笑眯眯地拉着杞梓的手，慈爱的看着他道：“我们长安多俊啊，长得漂亮又聪明，以前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那些人就乱说你坏话，我看啊，他们就是太嫉妒我们家长安了。”
长辈们欣喜又慈爱的视线让杞梓不由地点了下头，向秋与赵姨见到他的反应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医院这边其乐融融，百里外一座独栋小楼里，气氛却如坠冰窖。
昏暗的房间内，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擦去嘴角的血液，神色阴冷：“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破我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