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我不养他!你想我们母子死的话就把他留下来!”
“嘘,你声音小点……阿煜他能听到的。”
“听到又怎么了?这孩子做的事情还少吗?他偷我钱偷我首饰,还把小鹿的书全都给撕了,还打了小鹿。”
“你说什么呢?阿煜只是孩子,哪里会做这些事情?”
“阿煜阿煜整天就知道阿煜,小鹿可是你亲女儿。你把他接回来后整天只知道抱着这个孩子,你有关心过你女儿吗?”
“我……他是我故友的儿子。你知道的咱们家出事的时候是他爸爸支援的我们……我当然得好好照顾他。而且他……”
“够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要么他走,要么我带着小鹿走。你们家不就是嫌弃我生不出儿子么?至于这样么?”
“老婆,真没有……”
“啪——”门被重重关上。
所有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黑暗里,有一只眼睛在门缝里探视着,偷瞄着客厅里夫妇的一举一动。女人抱着哭泣的女儿走了,剩下男人一人在房间里落寞抽烟。
他沉默许久后,开始打电话。
一通又一通……
“老李啊,是我。你看你那边有空照顾张先生的遗孤么?嗯……没空就算了。”
“您是张先生舅母么?是这样的……”
……
半个小时,十几通电话。
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手这个小孩。
“都他妈不是个东西!”男人一气之下把手机砸了,在沙发里痛苦的抱头。自从收养张煜后,家庭的压力压得他简直快窒息了,再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思考很久,男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少年的房间走来。
门缝里,那只眼睛惊慌失措的眨了眨,如个做错事的孩子,心虚的把门关上了。
“支悠……”门被打开。
小少年躺在床上装睡。
男人坐在他的床边,轻轻喊他:“阿煜……”
小少年不想应,用被子把脸蒙上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应了,这个男人又会和其他人一样赶他走。
“我知道你没睡。”男人温声说:“我和阿姨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对吧?”
张煜依旧没说话。
男人沉默一阵后有点不耐烦了,暴躁的把他的被子掀了开,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几个快把我逼疯了?”
小少年爬到角落里,卷缩成一团,害怕得发抖。
男人红着眼问:“你没有偷伯母的钱?偷了多少?”
张煜抿着唇没说话。
男人有些失望:“那就是了?”
张煜摇摇头。
“你是哑巴吗?”
“……”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一身憋屈的火没地方发,只能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那个地方会是哪?
张煜深深低头,不敢去想。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带走了,男人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了他的行礼,也不问他同不同意把他塞进了车里。
车门被锁,车窗被摇下,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沉闷的压抑的空间里,逃不出去难以呼吸。
张煜慌了,试图去打开车门,发现怎么都打不开后,只能问驾驶座的男人:“伯伯,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疲惫的垂着眼睛:“带你出去玩。阿煜听话,先乖乖在外边玩几天……等我好好跟你伯母谈谈,她消气了,我再接你回来。”
“唔。”小少年逐渐安静。
车开了一阵后,缓缓停在一间古老的教堂外。
那里有个修女正抱着一本圣经站在门口,竖直修长的脖子观望,似乎等他们很久了。
男人给了教堂年长的修女一笔钱,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隔得远远的,也不让张煜听,许久才回到他身边。
“阿煜,你就跟这个修女阿姨走。她最近会照顾你。”男人指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女人,说:“以后要听修女阿姨的话知道么?”
修女朝着他微微一笑。
他拉着男人的袖子,委屈地问:“……那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男人笑笑:“过两天。”
张煜:“真的么?”
男人点头:“真的。你乖乖等我。”
张煜红了眼睛:“好。”
修女朝着张煜伸出手,“可怜的孩子,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
张煜盯着她苍白的手指一阵阵发愣,犹豫许久后把手递给她,任由她牵着自己进入那个令他一生都蒙上阴影的老教堂。
而那个答应过他要接他回去的“爸爸”,在他住进教堂第二天,就带着妻子搬走了,搬去一个离得他远远的地方。
也许是他们一家运气好。
小少年长大后,寻了许久没有寻到他们,但其他五户收养过他的人家,没有一个好下场。
车内,一颗牛奶糖在手心滚动。
张煜眨了眨落寞的眼睛,语气颇有些讨好的意思:“哥哥,这颗糖给你,如果要走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走?走什么?”杨滛疑惑。
张煜摇摇头,把目光又落在了窗外,小脸上忧忧郁郁的,眉间凝着一团老成的阴云,散不开。
杨滛愣了愣,没有再问什么。
对孤儿院的阴影是张煜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问多了对两个人也没什么好处,张煜会因此记恨他也说不定。
孙管家把车速放慢许多,窗外风景缓缓流动,这里是一条离教堂外不远的松柏路,不远处冒出的钟塔尖儿,就是那座古教堂。
他把头转过去,同样看向窗外。
这地儿偏僻,一路开过去只能看到零星几个人,估计也是来礼拜的,带着自己的孩子。
杨滛眨眼的一瞬,一个披着修女服的女人忽然从视线里晃了过去。那女人低着头,眉目忧愁,与车辆擦肩而过。
那人是?
他眼睛一瞪,连忙把脑袋伸出窗外去瞧,但是看不到那女人的脸了,只能看到她清瘦的背影。
他没看错的话……
那是温玉软?
“杨滛你干嘛呢?”杨温然在副驾驶喝了他一声:“你老师没教过你坐车的时候不能把头和手伸出窗外吗?”
“……”杨滛缩了回来,盯着后视镜里杨温然皱眉的表情,说了一句:“抱歉,刚刚看到一只鸟飞过去了。”
杨温然嘀咕:“天天冒冒失失的。别忘了,现在你是哥哥。作为兄长,老是这样冒事,把你弟弟教坏了怎么办?”
他已经够坏了,哪里需要他教。
杨滛无语:“爸,你怎么什么都能怪到我头上。”
杨温然在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因为你弟弟还太单纯,什么都不懂。不能被坏事儿影响,遭了这好苗子。”
杨滛语气有点不好:“我就不是好苗子了呗?”
杨温然:“你看你,跟爸爸语气都这么冲。你看看弟弟会么?”
杨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