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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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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杜子规不眠不休地守着林晚照, 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见她乖顺地窝在怀里,紧绷的弦也稍稍松懈下来, 闭着眼小憩。

柔软的姑娘就在眼前, 将他的怀抱填得满满当当。

且被填满的, 不止于此。若不是眼下这样的状况, 大约……

杜子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副旖旎的场景来, 有些心猿意马。

等察觉到她的动作急忙睁眼, 已是阻止不及。

饶是杜子规定力再好, 此刻也有些承受不住。只觉大脑轰然一声, 全身血液往头上涌去,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烧,身体紧绷得厉害。

而点火之人丝毫不觉,小脸还在身上蹭啊蹭。

这下发烧的不只是她, 还有他了。

杜子规苦笑, 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前, 抬手一掌将她拍晕。

刚才还不老实的姑娘顿时软了下去,杜子规起身为她整理好衣裳,确定无任何不妥, 开门唤熊叔进来。

*

“便是虎狼之药,也并不是一剂就成。”

为了缓解林晚照高烧时的焦灼,熊叔建议杜子规把花婶儿找来, 依法炮制, 待热度上升时用温水为她洗浴。

杜子规想也不想就摇头:“花婶儿照顾茂茂已是分身乏术, 让人准备温水,我来。”

“公子!”

杜林刚走进来就听见这话,登时惊呼出声。

公子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若是这般,那他准备如何安置这林姑娘,难不成还……

杜林一凛,公子的身份断然使不得!

他抱着那怕得罪公子也要反对的决心,开口道:“花婶儿就在院中,我去唤她来为林姑娘洗浴,茂茂就交给我吧。公子是知道我的,您放心,我不会让小公子出半点茬子。”

杜子规眼眸微抬,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你自是不会让茂茂出半点岔子。”所以出岔子的是别人。

杜林表情一僵,忍不住开口辩解道:“我不知道林姑娘她也生病了,否则我不会……”

“你当然不会,所以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可走时我怎么交待你的?”

杜子规看着他,目光没有温度:“你是没有害人之心,可未尝没有借此疏远他们之意!”

务必保证小院那边没有任何闪失,他说的是小院,而不是其中某一个。

杜林跟他十几年,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乍闻茂茂生病,情急之下马不停蹄带他找大夫,这是人之常情,没错!可将人送到大夫这里之后,他应该回小院即刻将林晚照接来。

林晚照看顾茂茂至今,那怕开始是被迫不情愿的,经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现下已是将茂茂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吃的玩的……所费心力不亚于生身之母。别人不知道,杜林还能不知道?

试问天下哪个母亲在孩子生病时不是提心吊胆如坐针毡?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比身体上的病痛更让人难以承受。

杜林心思通透,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依然没有回去接林晚照,而是选择自己陪在茂茂身边,心思昭然若揭。

杜子规深吸一口气不敢想下去,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快马加鞭赶回,若按原计划回来的话,只怕……

无心之失也是过,而有的过错永远无法弥补。

杜林心中大震:“公子您……”

杜子规摆摆手,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此次我不会追究你的失责,但这样的事没有下一次,不要自再作聪明,我自有我的考量。下去吧,让人送水进来。”

“是。”

杜林低头退出屋子。

杜子规神色淡淡地扫向旁边的熊叔,不等他开口,熊叔连忙抱拳:“请大当家的放心,我自当拼尽全力,不敢有一丝懈怠。”

医者仁心,大当家将林姑娘送来时他就没有马虎,更别说旁观了这一幕后。

大当家丝毫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无疑是在敲山震虎。

杜林虽是长随,但大当家从未拿他当下人看,所以刚才虽未言及责罚,连动怒也没有,可那番言语比起疾言厉色更让人难受。

这林姑娘,不,只怕大家很快就要改口了。

很快热水送进来,熊叔退出门外去煎药,主动给他们拉上房门。

很识趣,识趣的人总是讨喜的。

杜子规满意的收回视线,弯腰抱起床上的姑娘,往屏风后走去。

明明是盛夏,她却穿着两层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之前杜子规还以为是那也他发酒疯的留下的后遗症——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谁知是她体寒怕冷的缘故。

杜子规叹了口气,伸手除去她上面那层衣裳,只着里衣,将她放入温水之中。

晕过去的姑娘人是老实了,这会儿要泡水,新问题又来了——她没有意识,人软软的,根本坐不住,一放进去便往下滑。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整个人已经沉到水下去了。

杜子规叹了口气,只得除去上衣进到木桶,让她还坐在他怀里,两只手臂圈宥着她,不至于东倒西歪。

姑娘乖顺的靠着他,将头搁在他颈窝处。

即便是处于晕厥之中,身体的舒缓依然让她发出无意识的呓语,吐气如兰:“三哥。”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激得杜子规一颤,醒了?

低头去看去,长长的睫毛下,眼睛依然闭着,没有清醒的迹象。

杜子规松了口气,倒不是别的,只怕她此时醒过来会觉得尴尬。他可没忘那日这傻姑娘将“喝醉”的自己扶回房中,自己却到厨房坐了半宿。

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动眼,目光几乎是放肆的在她脸上流连。

别看她性子爽朗动作利索,可身上却丝毫不见北方女子才有的粗犷,氤氲的雾气让她白皙的皮肤更显娇嫩。

杜子规最爱她那双明亮的眼,顾盼生辉,每每望向他时,像夏日里的两汪清泉,让他每个毛孔都觉得舒爽。

喉头一动,他不敢再往下看,可即便不看,那风景依然刻在脑子里一般。

他闭着眼,略略将怀里的人儿推开一些。

林晚照不满的嘟哝了一声,杜子规没听清楚,因为她又靠了回来。

非但如此,像是怕再被推开,索性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三哥啊。”

声音里满是委屈,听得杜子规心都化了。

罢了罢了,只得认命地抱着她。坐怀不乱,应是这世上最这甜蜜又最辛苦的四个字。

那天傍晚开始,他便隐隐有些不安,以为是前一日吃完最后一根竹筒饭所致,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吩咐大家扎寨休息。

这不安到得晚上越发强烈,想要即刻见到她的念头来势汹汹,怎么止也止不住。

抑制不住,便也不再抑制。

曾因直觉逃过一劫的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找到薛飞,让他带着大家按原定的线路走,随后在薛飞震惊的目光中,打马回程。

连着巡山数日,丝毫不觉疲惫,想到那吴侬软语的声音,浑身便充满了力气。

巡山走走停停,速度较慢,但也走了有六七日。饶是踏雪不眠不休,回程时依然整整跑了一日一夜才抵达小院。

幻想着自己出现在小院时她该有多么的吃惊,接着定会匆匆走到厨房,为他准备吃食,嘴角便抑制不住上扬。

谁知大开的院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姑娘,如冬天里的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茂茂不在,屋子没有翻动的痕迹,不像打斗过的样子。

只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加思索带她上马来找大夫,正要推门,门开了。出来的是杜林,怀里抱着的不是茂茂是谁。

两厢一对,才知过去的一天发生了什么。杜林是早上带茂茂走的,而他赶到时已是下午,林晚照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一天。

想到这些,体内的躁动顷刻散尽。

杜子规抱着她紧了紧,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他的姑娘受苦了。

*

又到吃药时间,杜子规见怀中的姑娘眼皮动了动,赶在她醒来之前,伸手端过旁边的碗,试过温度后,将药喂到她唇边。

他特意嘱咐熊叔在里面加了安神的药材,让她在混沌中降温,少受些罪。而且,她一动,煎熬不止是她。

一碗药下去,林晚照再次陷入昏睡中。

杜子规探了探她的额头,不冷不热刚刚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应该不会再有反复。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杜子规抬眼看去:“谁?”

花婶儿的声音响起:“是我。大当家,我做了些软烂易克化的食物,您和林姑娘趁热用一些。”

杜子规:“放在桌上吧,茂茂还烦你多费些心。”至于吃的,他现在哪里有胃口。

想到茂茂,也是颇觉头疼。

这两日那小子啼哭不止,倒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是看不到林晚照,要找人呢。

门外的花婶儿道:“瞧您说的,有我看着,您只管放心,他这会儿正睡得香呢。那我先去了,免得他醒来一时见不着人。”

“去吧。”

脚步声响起时,杜子规忽然叫住花婶儿:“等一下。”

他一只手扶着林晚照,率先起身跨出木桶,单手抓过衣服披上。小心将林晚照扶起来,用披风罩得一丝不漏,这才抱到榻上躺好,唤花婶儿进来。

“床上有干净衣裳,你等我出去后,再给她换上。”

“……哦,哦,好的好的。”

花婶儿愣了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点头。

这几日寨子里都传遍了,说大当家亲自照顾林姑娘,一应大小事不假他人之手,紧张程度更是前所未有。

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青峰寨要有压寨夫人了噻。

进门前花婶儿还暗暗告诫自己,千万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谁知竟是让她给林姑娘更衣。

这是不是说明,大当家并没有……

“手脚轻些,别惊醒了她。”

行至门口的杜子规突然出声,打断了花婶儿一脑子少儿不宜的遐想。

看来是她想多了,传言果然靠不住,否则此种情形下大当家能忍得住?

不过,也不敢轻慢:“我晓得,大当家请放心。”

几幅药下去,林晚照的体温终于趋于平稳。

熊叔缩回搭在脉上的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了。”

杜子规点了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待她醒了,不要让她知道。”

“……”

熊叔愣了愣,旋即意会:“我晓得。”

对于一个正常的女子来说,不易有孕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没几个人能受得住。林姑娘要有个什么,遭罪的恐怕会是大当家。

现在整个青风寨只怕没人比熊叔更知道大当家的心思,哪怕杜林。

清晨时分他送药过来,以为林姑娘还未清醒,也不便进去,只压低声音将大当家叫出来。

大当家接了药反手关上门,没走几步,他就听见里面响起低低的声音。

说话的是林姑娘,说了什么听不分明,接着就听见大当家说:“嗯,是有些苦,待喝完吃一勺蜂蜜好不好……”

那温柔的语气当即让熊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分明是哄小孩吃药的口吻么,不,比哄小孩还有耐心。

他上山几年了,寨子里也有小孩子的,可就没见大当家用这种口吻和他们说过话,包括前一日哄茂茂吃药。

所以熊叔和花婶儿的想法截然相反:只怕大当家真是将这姑娘放在心尖上了。

熊叔斟酌着开口:“大当家也不必过于忧心,寒症虽难治,但也并不就是无解之症。”

杜子规眼睛一亮:“哦?”

熊叔刚要开口,杜子规眼尾扫到床上的姑娘睫毛动了动,当即抬手制止。

他了然,改口:“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眼下烧是退了,还需将养一段时日,炉子上温着药,我这就去端来。”

熊叔出门不久,林晚照就醒了。

她睁开眼,一脸茫然,看着陌生的屋子喃喃出声:“这是哪里呀……”

游弋的视线落到熟悉的身影上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

她这才意识到不是做梦,登时惊呼出声:“不是去巡山了么,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茂茂呢?茂茂……茂茂他生病了……”

挣扎着就要起来,然而四肢无力,起到半空时手肘一软。

“小心。”

杜子规伸手扶住她,拿过枕头让她靠好:“你生病了,烧了好几天,这才刚好些,小心些。这里是熊叔的医馆。至于茂茂,已经没事了,现在花婶儿由照看着,不要担心。”只字不提他为何会提前回来。

林晚照懵懂地望着他:“熊叔?花婶儿?”

“哦,你还不知道,熊叔是寨子里的大夫,花婶儿是负责给大家做饭的……这都不重要,眼下你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我带你到寨子里走一遭,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杜子规关切的问道:“再躺一会儿,嗯?”

“不了,我想起来走走。”林晚照摇摇头。

她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杜林终于出现带走茂茂,之后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迟钝的大脑费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杜老三给的信息。

她这是躺了三天么,怪不得四肢酸软无力,还全身都疼。

可在一个男子前躺着像什么样子。林晚照不知道,别说躺着,昏迷时连他这个人都是抱过蹭过的。

考虑到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杜老三应该反对的。

可她恳求的目光一望过来,便硬不下心肠,鬼使神差的点了头:“不要逞能,撑不住了告诉我。”

“好的。”

林晚照不以为然,她可是连栅栏都能做的人,走两步路算什么。刚才只是因为才醒来,身体没有准备好罢了。

杜子规将她信心满满的样子看在眼里,准备要扶她的手便伸不出去。

什么呓语依赖亲昵,那都是不清醒时的下意识表现,他保证现在但凡表现出半点亲近,都会吓到她。

看着她扶着床慢慢下来,杜子规双手垂在身后,时刻准备着。

落地的瞬间,林晚照就再也不敢大意。

双腿发颤,脚步虚浮,偏偏还不能让杜老三看出来。只好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得既慢又稳,即便这样也有些吃力。

不过没关系,她看着距离,还有几步就到桌旁了,届时就能坐下喘口气。

杜子规没想到她真能捱这么久,换个大男人高烧三天,刚醒来便下地行走尚且不容易。

看着她白皙的额头上已浸出薄薄的汗珠,霎时明白过来。身后的手不由紧握成拳,这傻姑娘是在强撑呢。

终于要到了,离胜利只差一步。

林晚照暗暗松了口气,扭头去看杜老三,上扬的嘴角带着骄傲的微笑。

分明在说:看吧,我能行。

结果下一秒身体就不受控制,直直向前栽去。

杜子规又心疼又好笑,不等她倒下,人已经出现在了她旁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林晚照自觉丢脸,挣扎着要下来:“我自己走。”

“又摔了怎么办?”杜子规略一用力,牢牢将她扣在怀里,不让她动:“你烧了三天,又没怎么吃东西,如何有力气?早点养好身体,茂茂他很想你。”

提到茂茂,林晚照不动了:“你让我见见茂茂吧。”不亲眼看到他安好,她无法安心。

杜子规把她放到床上:“等你好些了我就带他来看你,乖乖喝药吃饭。”

林晚照没有注意到杜子规的用词不妥,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带茂茂来看她,却不是把茂茂交给她,这是不要她再照顾茂茂了么?

也是呀,茂茂是在她手上生病的,杜老三肯定会有意见。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争取还让她来照顾茂茂,毕竟这几个月两人朝夕相处,性情脾气什么的都熟悉了。

可转念想到自己身份尴尬,这口便开不了。

杜子规见她一下子焉下来,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的问道:“难受了?我让熊叔过来看看。”

“不用。”林晚照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也不看他:“我想睡一会儿。”

杜子规给她掖好被角站起来:“那你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不让熊叔看看他不放心,正好也要去问问熊叔寒症的事。

他知道睡觉不过是由头,断定她是哪里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跟自己说。就像之前明明体寒,宁愿穿两件衣服也不告诉他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些,否则早就让熊叔给她诊治,也不会……

想到这里,杜子规心里一沉,但愿熊叔能有法子。

.

“可是林姑娘有事?”

熊叔见大当家一路紧着眉头过来,忙从炉子前站起来。

杜子规点点头:“醒来时还好好的,刚才便有些不对,你且去看看。”

“我这就去。”

熊叔拎着药箱急步两步,见身后没有动静,不由回头去看,大当家还站在原地未动。

杜子规道:“我就不去了,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的,烦大当家稍坐片刻。”熊叔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诧异。

之前大当家连用饭都不肯离开半步,一应吃食让人送去,怎地这会儿人醒了,反倒肯走了。

熊叔哪里知道杜子规的心思,他当然希望能守在人跟前,可若是因为他在,林晚照讳疾忌医,反而不美,只得生生忍下来。

好在熊叔很快就回来了,不等他问,便开口说道:“大当家且放宽心,林姑娘并无不妥,只是连烧三日精神不济,汤药跟上,养一养便好了。”

杜子规略微放心了些,不过想到另一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之前你说寒症可治,是如何个治法?”

熊叔敛了神色,认真说道:“这两日我翻阅医书古籍,上记载,寒症者,唯温泉可解。”

寒症,即是寒气入体,日久不散,越积越多,最终损害根本。因此只要想办法将体内的寒气舒散出来即可。而温泉性热,只要浸泡得当,便能一点点将体内的寒气逼出来。

杜子规一愣:“温泉?”

熊叔以为他为难,叹了口气:“是的,这便是我说的难也不难。温泉本就难寻,且还要在特殊的时间浸泡,方能见效。不过大当家也不要灰心,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哪里有,但天下之大,说不定那天机缘巧合就能碰到。”

要什么机缘,他山上就有好吗?

若非要说机缘,他选中她,带她上山,这才是机缘。

杜子规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向熊叔了解这温泉要何时泡,泡多长时间,怎么个泡法……方方面面事无巨细无从遗漏。

熊叔见他问得如此仔细,索性拿出纸笔,将方法和注意事项一并写出来交给他。

“一年之中,数三伏天阳气最重,而三伏天里,又以中伏最盛。是以,入中伏后每日午时浸泡一个时辰,每过一炷香休息一刻钟,如此直到中伏结束。”

熊叔吹干纸上的墨汁交给杜子规:“大当家切记,伏天本就是暑热最盛的时候,需及时补充水份,身旁不能离人,谨防发生意外。届时我会为林姑娘开两副避暑药,大当家记得让人来取。”

杜子规点头:“好。”

离中伏还有月余,到时候他自会亲自带她去。不过,以她的性子,要接受自己在旁边照看,这是个问题。

难不成,又拍晕?

熊叔见大当家若有所思,准备开口劝慰两句,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不必太过忧心。

谁知刚张嘴,就听大当家说:“你去准备降暑药吧。”

熊叔愣了下:“……现在?”

杜子规点了点头,以为是药材上有什么问题,说道:“缺了什么只管去找杜林,他会为你寻来。”

熊叔摇头:“药材倒不难,只是其中有几味药在时间上有使用限制,届时大当家只需提前月余知会我即可。”

谁知杜子规还是坚持:“让你备着你便备着就是。”

熊叔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难道……大当家是知道何处有温泉?”

杜子规点点头,不欲同他详说,只道:“下月中伏我便带她去 。”

“不可。”

谁知熊叔想也不想就摇头,杜子规不解:“为何?”

刚说泡温泉的是他,这会儿有温泉了,又说不行。

熊叔正色道:“现在离中伏不过月余,林姑娘此次伤及根本,身体极为虚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好固本培元,否则定然承受不住,即便温泉效用再好,也对她没有益处只有害处。”

杜子规没想到还有这一说,可若是等到明年,今年可不难过?山上的冬天可比山下要冷许多。

熊叔知道他担心什么,说道:“这是没法子的事,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我会一直用药物让她温养着,期间只要不碰冷水,不食性寒之物,便没有大碍。”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杜子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那就这样吧,这几日她就留在这里,你好生看顾,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再过来。”

回寨子之后一直都在医庐,眼下林晚照既没大事,还有许多事等他去处理。倒不是巡山,回寨当日他已让人连夜去通知薛飞,让他遇事和其他几个当家的协商处理,自己不过去了。

“大当家。”

刚走到门边,被熊叔叫住。

杜子规驻足回头:“嗯?”

熊叔试探性地说道:“您看,能不能让茂茂过来一趟?我看林姑娘有些闷闷不乐,若是有茂茂陪着,兴许她心情会好些,也有助于身体恢复。”

杜子规摇了摇头:“茂茂会粘她。”

哭了几天,一看到她还不缠到她身上?那怎么行,她这会儿身体可吃不消。

熊叔想了想:“不如你找个得力的人送来,一应事务由她去做,不让林姑娘粘手就好。”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且得力么,还有谁比他更得力?

杜子规:“好,晚些我带他过来。”

熊叔没注意杜子规说的是“带他来”,想着肯定是花婶儿,结果刚过午时,大当家就自己抱着茂茂过来了。

他愣了一下,往大当家身后看去。

杜子规见状道:“不用看了,没有别人。”

熊叔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问:“大当家不是说寨中事务繁忙?”

“是啊,可谁叫这小子只认我。”杜子规若无其事的往里走。

他倒不是诓熊叔,前些日子他每天早晚都去小院,所以现在茂茂除了林晚照之外,就只认他。

前几日因要照顾林晚照,不得空去看他,今日一见到他,便抱着他不松手。连日啼哭,茂茂小眼睛都是肿的,别提多可怜,这半天处理事务都是抱着他的。

不过一看到林晚照,杜子规就被抛弃了,茂茂咿咿呀呀地朝林晚照伸出手去,要她抱抱。

其实哪用他伸手,林晚照早就想要抱他了。

杜子规抱着茂茂离她稍远了些:“不行,这小子忒沉,你如何吃得消。”

笑容僵在唇角,林晚照讪讪地缩回手。是啊,摔着他怎么办。

最亲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肯抱他,茂茂马上小嘴一撇就要哭,只把林晚照看得心疼不已。

一大一小泫然欲泣,杜子规头大,之前不想带茂茂来,就是怕这样的状况发生。

正在犹豫要不要抱茂茂走,就听林晚照低声哀求道:“我不抱他,你把他放到床上来,挨着我好不好?”

杜子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茂茂放到她身边:“你小心些,别让他碰到你,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对我说,嗯?”

“嗯嗯。”林晚照忙不迭点头,之后再没分给杜子规一个眼角,全部心思都在茂茂身上。

杜子规看她这样,就知道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罢了,看着笑容重新出现在她脸上,比什么都好,自己在旁边看着就是。

茂茂本来张开嘴巴要哭的,一挨到林晚照身上顿时收了声,叽叽咕咕的朝她身上爬。

杜子规看得额角直跳,生怕他压着林晚照。

林晚照本人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抱是不行,拍拍总可以吧。

于是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同他说话:“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小眼睛这么肿,是不是哭鼻子了呀?可不兴老哭的,你可是小小男子汉,对不对……我们茂茂受苦了,都瘦了呢。”

茂茂咿咿呀呀的直点头,小脸上满是委屈。

别看他还不会说话,却是听得懂的。

林晚照越发心疼,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没关系的,生病会让我们的身体变得更好,以后就不容易生病啦。”

“生病怎么会让身体变得更好呢?”

一旁的杜子规冷不丁出声,把林晚照吓了一跳。

她猛地抬头,不期然对上一道兴味十足的视线,失声道:“呀,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自知失言,杜子规连她抱一下茂茂都不放心,又怎么可能走。

再说了,这件事后,还让不让她带杜茂茂还不一定呢。

杜子规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兴趣还停留在她刚才的话上。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由问道:“生病不是会让身体变得更差么?”

林晚照见他感兴趣,只好向他解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一次生病之后,下一次同样的病就不容易再犯。”

“为何?”

杜子规打破沙锅问到底,林晚照又不能告诉他这是因为人有免疫力,许多病病愈之后体内会产生抗体。

想了想给他打了个比方:“我们的身体就像一座城池,疾病就像外面来犯的敌人。他这次侵犯了东边,人门自然会在东边加强防御,下一次他再想从这里得手,就不那么容易了。”

林晚照自觉再也找不到这么恰当的比喻了,说完撇了一眼杜子规,见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刚把注意力转会茂茂身上,就听他举一反三道:“想来确实如此。如同巡山一样,发现某处松动后及时加固,转危为安后便会更加牢固。可是,”

他语气一转,再次朝林晚照看来:“若这敌人就在城池中,又当如何?”

林晚照:“……啊?”

杜子规神思敏捷她是见识过的,但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想过自己会被他给问住。

见她一脸懵懂,显然是被问住,杜子规反倒语带歉意的说道:“是我失言了,你又不是大夫,如何晓得。”她能透过生病的现象看到本质,已是难能可贵。

正是如此。林晚照忙点头。

不过,她还是认真想了想,若是从里头开始坏,便是身体本身的器官出了问题,也就等于癌症了,只有等死吧。

别说现在,便是她那个时候,科技日新月异,医术发达,也没能将癌症攻克。

杜子规发现林晚照遇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不是一个闺阁女子,不,应该说不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妾之女该有的见识,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问道:“你可曾进过学?”

林晚照身体是迟缓些,大脑却已恢复正常,一听当即摇头,把锅推到郑衍身上:“不曾。只是以前偶然听郑公子提及一二。”

她从小被关在偏院,不许进出,郑衍是她知晓外界信息的唯一途径。将事情推到他头上顺理成章,也不会有破绽。

郑公子?杜子规挖空脑袋,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这个人。

林家大管家的儿子,叫什么郑衍的。

想到这个人,便连带想起这个人和林晚照的关系,更记起林晚照投湖也是因为他。

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你和他关系很好?”

这拉家常的语气让林晚照怔了一下。

虽然近来她和杜老三相处和谐,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疏,时有聊天,不过都是围绕茂茂或者吃食,谈及自身却是从没有过的。

林晚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那时我不方便进出,他常在院子里走动,闲来无事时便说些外面的趣事给我听。”

那时投湖,也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单是因为郑衍违背诺言和林书雅订婚。

便是林书雅,婚姻一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她一个庶女,从小到大那一日不是战战兢兢,如何敢与人私定终生?更不敢妄想。

郑衍主动说要去向林父讨她,她很感激,可若说为此芳心尽付,也是不能。

有沈眉的例子在前,照顾她的奶妈日日夜夜在耳旁说与她听,叫她如何还能将一切都押在男子的情爱之上?

不过两人认识十来年,要说她对郑衍没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是以也抱有一丝幻想,想着或许他能想到什么好法子,能安安稳稳把自己讨了去。

没有爱情,相互敬着也能过一辈子。

可谁知他会那么鲁莽,竟在和林书雅订婚之后直接去了林父跟前,好巧不巧还被送茶去的林书雅听到。

这对林书雅来说是何等大的耻辱:两人不过订婚几日,且还未成婚,你便要讨小妾,还是青楼女子生的下贱胚子,无疑于打脸。

林书雅心头火起,大肆闹了出来,大家这才知道两人的关系,认定她和郑衍有了首尾。

对闺阁女子来说,名节是何等重要?

林晚照又惊又怒又怕,那郑衍却在此时做起了缩头乌龟,不出来向大家解释,她自觉没有活路,才在绝望之中选择了投湖。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她知道这些不会有人相信,也从没想过要解释。

回忆使人伤,她笑得恍惚:“昨日种种譬如死,以前如何,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这些虽是原主身上发生的事,但她既接收了身体和记忆,也一并接收了那惊怒交加的情绪。因为睁眼那刻,她和“林晚照”便是一体。

那黯然神伤的模样让杜子规一震,有些后悔不该提起过去让她伤心。

似安慰也似承诺的说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得朝前看,恕不知好的在后头。”比如他。

林晚照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语气之中并无打趣,伤感稍解,点头笑了笑:“嗯。”

为了避免她不自在,杜子规进来时候没有关门,于是林晚照这个笑容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来送粥的熊叔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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