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药茶
要是搁在之前,杜老太肯定直接就找上朱春草说事了, 可现在朱春草和王雪梅都在顾玄芝的帮衬下发达了, 杜老太不敢找儿媳妇的茬, 只能把儿子拉过来骂一通。
儿子是亲生的,别说是骂他十句八句, 就是骂他一百句,他敢还嘴?
杜振国还真不敢, 他磨破嘴皮子说好话,一番好说歹说才把杜老太给安抚安下来, 回头就同朱春草提了这件事。
生怕朱春草和杜老太闹矛盾,杜振国是这样同朱春草说的, “媳妇儿,咱妈年纪不小了, 咱就别让她再多忙活了,要是忙不过来, 咱就再多招几个人来做呗。”
朱春草一脸惊讶, “咱妈之前不是说她闲不住么?我想着肯定不能让她干什么累活儿, 就让她去管管分发药茶的事儿……哎,你刚从咱妈那边回来, 是不是咱妈不愿意去做还不好意思同我说,让你来当传声筒了?”
杜振国苦笑,“真是啥都瞒不过你。咱妈每天打扫这么大的厂子, 她说两天才能打扫一次, 你再给她加点活儿, 怕是真能把一把老骨头给累散架了。”
朱春草:“???”
“咱妈还打扫厂子呢?我咋看不出来啊!之前我就纳闷,原先没迁厂子的时候,看着一直都挺干净的,现在迁了厂子,厂子看起来比之前脏多了……我以为换了个地方,这边靠近四弟妹的那果园,所以树叶子多的缘故,没想到是咱妈打扫不过来了啊!”
朱春草说话的嗓门原本就高,如今她心里惊讶,说话的嗓门自然而然就更高了。
杜振国扭头一看,门没关,吓得他赶紧把门关上,往嘴前比了跟手指头,作‘嘘’状,说:“你声音小点,要是让咱妈听到,她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厂子大了,她打扫不过来,平时打扫的时候肯定就潦草了许许多,你觉得不干净就请几个人专门过来打扫,可别把话说出来扎她的心啊!”
母子连心,杜振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杜老太同杜振国就隔着一堵墙住着,出了这家的门就进那家的门,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虽说这饲料厂盖的挺不错,隔音效果也很好,但杜老太把杜振国送出门之后,直接就像只壁虎一样趴到了墙上,想听听儿子和儿媳妇会怎么说,结果就听到了朱春草那令她差点心肌梗塞的回答。
她哪里打扫得潦草了?
明明她每天打扫的时候都超认真的!
只不过到底是年纪不饶人,她打扫的速度赶不上落灰的速度……可这能怪她吗?
她也想回到年轻力壮的时候,每天都把厂子大嫂的干干净净,可这不是有心无力么?
最最最让杜老太生气的是,她为了打扫厂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结果落到儿媳妇眼里,却和不打扫没什么两样……这不是埋没她么?
杜老太不信这个邪,回头打扫了一半之后,特意对比了一下打扫过和没打扫过的地方,得出一个令她心塞无比的结论——确实一样。
厂子太大,扫把太小,力气还不够,她打扫的时候只能挑那些脏得比较厉害的地方下笤帚,可问题来了,风一吹,她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地方就又落了叶子,和没打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杜老太越想越觉得呕得慌,回头就把这件事情同杜老头说了,杜老头宽慰她,“怎么没效果了?在我看来,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你不能看你有多少地方没打扫,你得看你打扫出多少垃圾来。你想想你这些日子,一共扫了多少簸箕的树叶子?要是没有你,怕是这厂子早就被枯树叶给埋了,怎么可能每天都这个样儿呢!天天有树叶往地上落,可咱厂子里的树叶顶多铺满地皮,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听杜老头这么一说,杜老太心里舒坦多了。
她没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去找了朱春草和王雪梅,同两个儿媳说,“妈现在年纪不小了,原先说是帮你们打扫厂子,可到底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精力。眼看着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厂子也从原来那巴掌大的地方变成了现在的大车间,我实在是打扫不过来了,你们还是花钱雇几个人过来专门打扫吧。老大家的,你不是说让我去管那个药茶么?我答应了,明儿就去,一会儿你记得把厂子里的名单给我。对了,老大家的,你得提前和我说道清楚,要是有人想买药茶,咱按什么价格来卖?”
这问题可把朱春草和王雪梅给问住了。
朱春草原本是打算在厂内职工大会上点名批评那些贪图小利的工人,以此来禁制这股不正之风的,可王雪梅劝她不要同工人们闹矛盾,这才有了‘卖药茶’这一说。
可这药茶又不是她们熬的,她们不知道成本几何,哪里敢轻易定价?
这问题最终落在了顾玄芝头上。
顾玄芝本意是白送的,毕竟买药材的钱花不了多少,相反,药王给她布置下来的任务她却推进了不少,要是让那些工人花钱买,之后指不定药王布置的任务就很难继续推进了,可若是不让工人花钱买,那又会有新的问题浮现出来。
有些工人贪心,直接拎着暖壶来打药茶,一打就是满满一暖壶,压根不给别人留。
而且现在这药茶的名声渐渐打响了,几乎整个饲料厂的人都知道那药茶管用,而且多熬煮一些时间之后,药茶的苦味儿会被遮住……是以这药茶已经比原先抢手了许多。
要是一个人拎着暖壶来打药茶,那还算不了什么,可若是十个人都拎着暖壶来打呢?
药王给顾玄芝布置的任务是收获两万个病人的衷心感谢,重点数量词在‘病人’上,而非次数上,一个人感谢十次甚至是一百次,从本质上来说,对顾玄芝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与感谢一次是一样的。
顾玄芝想了想,问杜老太,“妈,要是人中暑之后,去保健站买药看,大概得花个多少钱? ”
杜老太琢磨了一会儿,嘀咕说,“怎么着也得花个三四块钱,看病越来越贵了,而且中暑这个事儿不敢拖着,前些年有人就是中暑晕倒在了地头,结果人就再也没醒过来。还有人中暑之后拉肚子,拉得直接没了命,医生说是脱水了还是啥……咱也不明白那些。”
“三四块啊,那咱一瓶药茶就按照五毛来卖吧!每天给厂子里的人提供一瓶,若是有人想喝,那就另外单独买,可以给自己买,也可以给家里人买。一瓶五毛钱,甭管谁来都别给便宜。”
杜老太纳闷,“甭管谁来都别给便宜点?这是不是太不讲究人情了?怎么着也得给自家厂子里的工人一点优待吧,你看这样成不?自家厂子里的工人若是要买,就按照一瓶三毛来算,厂子外面的人要买,那就算他们一瓶五毛,厂子里的工人好歹算是自己人,总不能一点优惠都不给吧!”
顾玄芝耸肩,“要是真开了这个头,那之后就别想安宁了。厂子外面的人要买药茶,那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的托关系,找厂子里的工人帮忙带,说不定厂子里的工人还要赚个差价……不患寡而患不均,咱还是别开这种惹事的头了。”
杜老太一听顾玄芝这话,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没忍住给顾玄芝竖起了大拇指,“老四媳妇,你这脑子是真的灵光!”
……
药茶要收费的消息以公告的形式出现在了饲料厂的公告板上,引起了厂子里工人们的一致反对。
“怎么还要钱呢?这药茶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当成夏天的福利,让工人们做工的时候舒服点儿不行吗?”
“咱厂子里也不是什么缺钱的地方,怎么还从工人口袋里掏钱呢?犯不着啊!”
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在饲料厂里乱传,工人们明显地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朱春草差点没忍住把这公告给取消了,关键时刻还是王雪梅镇定,她直接召开了职工大会。
职工大会上,王雪梅放了大招。
她同饲料厂的员工们说,“饲料厂就是饲料厂,不是扶贫厂,你们是来饲料厂工作的,不是来饲料厂享福的!饲料厂可曾拖欠过你们一天工资?可曾少给过你们一分钱?原先免费给你们供应药茶,那是因为体谅工人们上工辛苦,车间里闷热,不想让你们身体不舒服,这是厂子送给你们的情谊,你们还都不知足了么?”
“那药茶是供给厂子里的员工喝的,不是供给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喝的,自个儿在厂子里喝也就算了,有人拎着暖水瓶往家里拎,厂子里买药茶不需要钱?那热水供应器一天到晚都开着,电费不要钱?给你们喝的都是净水机净化过的软水,净水机里的滤芯都得花钱买呢!你们当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更何况,厂子里是不给你们免费供应了吗?一天供应一瓶,绝对够你们喝了,怎么,你们一个人在厂子里上班,拿着厂子里开的工资,还想着造福全家人呢?人心不足蛇吞象,想干的人就管好嘴,不想干的人直接同我说,立马就去找财务领了工资走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雪梅一发飙,职工大会上的人就都被吓噤声了。
这饲料厂的工作算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了,对学历要求没那么高,甭管是男人女人都能做,工资待遇还好,工作环境也相当不错,除了生产车间有点闷热之外,实在挑不出缺点来。
若是被饲料厂给开除了,他们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
当下立马就有人附和王雪梅,“王主任,确实应该管管了,那药茶是厂子里给员工的福利,不是给员工全家的福利,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呢?得好好治治这乱象,不然总有人耍机灵,一人拎好几个水壶去打,很多人都喝不到!”
王雪梅在饲料厂工人心中的威信瞬间就拔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