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宴
回宫的路上,许妃捂着鼻子对众人道:“别看皇后今日这般威风, 待到明日陛下桌案上参她生性毒辣的折子定然能堆成山高!”
众人脚步虚浮, 无力再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倒是文妃, 对皇后今日这般“恶行”倒是生出点儿希望来。若皇后真的四平八稳地当个好皇后, 那后宫还有什么她们发挥的余地?倒是像这般露出点儿可以让人置喙的马脚来,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文妃面色刚好了一些,却又突然抚了抚胸口, 努力压制胃里的那股翻腾劲儿。要命,那个画面太深入人心了,她今晚大概得做噩梦。
第二天, 前朝后宫风平浪静。
许妃半躺在床上抱着痰盂吐得一脸苍白还不忘差遣人探听消息, 知道皇后并未受到言官的指责后一脸不相信:“不可能啊,这样的事儿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个污点啊……”
“娘娘, 兴许是陛下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呢?”月华的脑子偶尔也能灵光一次。
“陛下?”蔺郇一向懒理后宫诸人,她都忘了还有陛下什么事儿了。
月华猜测得不错, 皇后杖毙奴才的当天, 蔺郇便让人放出消息去了, 说御膳房总管意图谋害皇后和皇子, 其心可诛,已经杖毙于泰元宫,以儆效尤。
如今皇后的肚子事关江山传承,万人瞩目,怎么能有半分差错?朝臣们知晓了之后只说那奴才狗胆包天, 死有余辜,而未曾指责皇后半分,倒是有人觉得皇后治宫不严,竟然养出了这等黑心的奴才。
文妃派人去散布皇后逼六宫众人观看行刑的画面的消息,致使妃嫔们惊吓过度,有好几个都吃上了药。
有臣子试探性地上了奏本询问此事,想知道传闻是否如此。
蔺郇大手一挥,批复:主谋尚未落网,皇后杀鸡儆猴,不知爱卿有何良策安朕与皇后之心?
上书的臣子:“……”
未免与后宫争斗扯上关系,这些士大夫决定不再沾染此事,免得将自己一家拉上了水。
至此,皇后杖毙宫人,强迫各宫嫔妃观刑,事后居然无一人敢置喙,足见帝后手腕。
有心掀起风浪的人自然歇了这样的心思,敌我力量不均等,硬“掀”只能引来杀身之祸。
如此,后宫风平浪静了好一段日子,直到新年来到。
今年,命妇们照样得打扮一番去宫里贺岁。坐在主位上接受众人朝拜的人自然是新后,姚氏。
姚后翩翩而至的时候,众人跪地叩拜,待她落座之后,身旁有太监叫起。
众人起身朝上首看去,见姚后身姿丰盈,面若桃花,仿佛十年之前初掌后宫的模样,竟让人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焦竹是第一次随母亲进宫,她已满十四,如今正在议亲的年纪,焦夫人自然希望她多出来走走让别的命妇多看看,也算是让人知道焦家有女初长成。
焦竹是个清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儿,杏眼桃腮,小家碧玉。她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留仙裙,外面罩着一件沉香色的立领褙子,脖领上还有一圈白色的毛,看起来像是一只善良无害的小兔子。
这在座的大半数人姚玉苏都认得,唯独瞧着焦夫人眼生,她歪了歪身子问旁边的红枣:“安国公夫人身侧的那位怎么从未见见过?”
红枣抬眼一看,道:“主子,那是焦皇后的母亲焦夫人,她家老爷子刚过世一年,之前有孝在身,所以未出来走动。”
焦皇后的母亲?
“在她身旁那位可是她家小女儿?”
“正是。”
姚后心里有谱了,她道:“待宴席散去,你让人送一串刻了福字的金链子给那焦小姐,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吧。”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取。”红枣点头。
姚后心里对焦皇后始终有些愧疚,虽然焦皇后就算没有替自己喝那碗汤估计也活不长久,但人毕竟是死在她的宫里,她难辞其咎。见她小妹长成,该到议亲的年纪了,姚后有心照拂一二,算是补偿吧。
可焦家人未必这般想,他们可是对姚后怨气未消。
宴席散去,焦小姐收到皇后娘娘的赐礼正在欢喜当中,冷不丁地被母亲劈手夺过扔出窗外,她还处于懵的状态。
“母亲,为何要扔了它!”焦小姐趴在马车的窗口,看着金链子消失在夜色里,急得不行,“那可是皇后娘娘赐的啊!”
焦夫人面无表情地道:“若不是她害死了你姐姐,今日在上面坐着接受命妇朝拜的岂会是她!”
“可那也不是皇后娘娘的错啊……”焦小姐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坐回位置,一脸无奈地替姚玉苏分辩道。
“你是焦的女儿还是姚家的?你要是那么喜欢她的话不如去宫里伺候她啊。”焦夫人阴沉着脸说道。
焦小姐张口欲辩,但因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以至于才张嘴眼泪便扑簌而下。
她从小就活在姐姐过世的阴影中,家里无论哪一个都对姐姐万分怀念,言词之中没有人敢对姐姐不敬。今日是她跨出家门走入圈子的第一天,没想到却还是败在了姐姐这里。
焦夫人见女儿流泪,□□的心肠软了下来,伸手递给她绢帕,道:“并不是咱们家心眼儿小记仇,可你想想这些年咱们家的沉寂,不都是因为你姐姐过世了吗?如今齐王登基,你父兄本该受到重用,却又被姚氏的娘家抢占了先机,咱们哪里能不怨呢。”
一怨焦皇后替姚氏赴死,二怨姚家夺了焦家国丈的光环。一是情,二是利,怎么看她们家都没办法和姚家摒弃前嫌。
焦竹接过母亲的绢帕,擦了眼泪,抬起头道:“如今陛下重用能臣,若父兄真有本事尽管去陛下面前搏个前程,自怨自艾又有何用?你们都说是姐姐过世才导致家里境况不如从前,可陛下这些年对家里多加照拂,哪一回恩赐忘了咱们家的?”
“你怎敢如此说话!”焦夫人瞪直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如此说你的父兄,难道焦家就让你这般不齿吗?”
焦竹受过了“姐姐”二字罩在头上的苦楚,如今一气说到底,也不怕回去关禁闭。
“咱们只是赌对了齐王这一步就想要飞黄腾达吗?齐王若真是偏信偏宠之人,他哪里还能得这个天下?父亲若还记得姐姐,便应该教导家里的孩子上进报国,而不是明面隐退实则暗恨陛下不重视!”焦竹扬起头,一吐之前的不快,看着母亲清白的脸色,竟然觉得双肩都轻快了许多。
焦夫人面色难堪地指着她,手指颤抖:“我竟然教出了你怎么个东西……”
“你哪里比得上你大姐半分!”
“我当然不如姐姐,也不像姐姐那般短命。”焦夫人的话简直是在伤口撒盐,焦竹一听便冷了心肠,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恰不恰当,只求心里痛快。
“啪——”焦夫人扬手,重重地一耳光打在了焦竹的脸上。
“大逆不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焦夫人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焦竹侧身,捂住被打的半张脸,冷笑三声。
焦夫人无意替女儿隐瞒,待回到府中之后,她便将马车上的事悉数告知了自己的夫君。
焦国丈掀起了眼皮,看向夫人:“她真是这么说的?”
焦夫人坐在一旁气得在大冬天的拿扇子扇风,没好气地道:“你说说她,都是同样的父母教出来的,她怎么没有她姐姐半分听话,一点儿规矩礼数都不懂!”
焦国丈一时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焦夫人还在一旁说落小女儿,既恨她丝毫不与焦家同仇敌忾,又恨大女儿为何早逝,不然今日风光哪有她姚氏半分关系,她不过就是一个亡国皇后,翻身?等下辈子吧!
泰元宫寝殿,姚后与蔺郇同样谈论起焦家。
“焦家急流勇退,确实让朕刮目相看。只是近来焦家次子卷入了贪墨案,让朕颇为头疼。”蔺郇半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脑后,闭着眼说道。
“焦侯爷处事公允,备受称道,怎么儿子这般不争气?”姚后挑眉,难不成是教得好女儿教不好儿子?怪哉。
“你今日看焦二小姐,如何?”蔺郇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拉她。
姚玉苏凤眼一飞,促狭道:“怎么?你的小姨子你还不了解?”
蔺郇垮下脸色凝视她,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姚玉苏只是开玩笑罢了,并非不相信他的品性,见他似乎真的有生气的前兆,赶紧抱住他的脖子道歉:“别气别气,我也只是开玩笑。”
“哼。”
“我虽没有和她接触,但观面相似乎还不错,不惹人厌,你要是有好的人选的话不妨为她指个婚?”姚玉苏笑着趴在他的胸口,仰头看他。
蔺郇拿开他乱摸的手,郑重地道:“仅此一次。”
“好,好。”她点头表示记住了。
蔺郇这才道:“太常家的大公子不错,上进有为,朕看邸报知晓他在地方干得不错,今年春天有意将他调回来。”
因为那盏莲花灯,姚玉苏对太常夫人的影响不错,连带着对太常也高看两眼。听说是他家的公子,又是皇帝亲口称赞的年轻人,自然觉得好。
“如此,等小韩大人回来了本宫来给他们赐婚吧。”姚玉苏笑着道。
蔺郇低头看她,轻轻抚弄她的发丝,知道她一直对焦氏的死耿耿于怀,如今焦家女儿刚刚亮相,她便想找个机会弥补焦家。
“玉苏儿。”
“嗯?”她贴着他的胸口回应道。
“就算没有那碗汤,焦氏也活不成,你不必太过内疚。”他想抚平她心里的那道褶儿。
姚玉苏并非死心眼儿的人,但她一直记得焦氏的恩情。
“可要是我喝了今日也就没有我和玄宝了。”她低声说道,无限感怀。
焦氏喝不喝都会死,可姚玉苏是喝了才会死,如今结果摆在这里,她没有办法不去记着那个可怜的女人。
头顶一声轻叹,蔺郇也不知这样的她是好还是不好。
“朕还是希望你狂妄一点,目中无人一点。”
她轻哂,那有什么好的?
“孝哀帝能给你的,朕也可以。”他搂紧了她说道。
……原来如此。
她三下两下爬起身来,跪在他面前,一头黑发披在肩头,眼眸明亮。
“怎么了?”他手中落空,有些不满。
“我想和你名垂青史,所以正在努力做一个贤德的皇后。”她翘起嘴角,态度诚恳地道。
蔺郇:“……”
恕他大胆,她可能立错志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投放一枚安利,来自基友的~
轻喜搞笑玄幻文《奸臣改造计》
又名《带着魔镜去穿越》《论如何用魔镜攻略权臣》
【文案:
顾莘莘有一面神奇的卜镜,可未卜先知,凭镜问是非,有天她带着卜镜穿越了。
古代不好混,顾莘莘想找个大腿抱。
问卜镜:“身边何人混的最好?”
卜镜暗搓搓指向未来的权臣大人。
于是那些年,为了抱好未来权臣的大腿,顾莘莘各种热情、谄媚、献殷勤……以至于旁人都认为她痴恋权臣。
顾莘莘冤啊,这是个误会。
更冤的是,权臣也相信了这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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