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逼问
蔺郇一来,姚玉苏自然也要起身相迎。
“皇后可有受到惊吓?”他亲自将她扶起身, 关切地问道。
真正受伤的许妃还躺在台阶之下, 陛下竟然就拉着皇后的手问她可有事否, 众人也算明白了皇帝的立场了。
蔺郇拉着她的手坐回上首, 俯视阶下众人,道:“许妃的狂悖之语朕已经在门外听到了,朕不知后宫妃嫔竟不敬皇后到这种地步,简直荒唐。”
许妃口口声声的“毒妇”“□□”犹在耳, 蔺郇当真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平时一个个在他面前温顺贤德,没想到在背后竟是如此狂妄无礼, 真让他大开眼界。姚后若不掌她的嘴,他都忍不住要进来赏她几脚了。
真正的恶人来了, 姚玉苏也就可以摆摆款,充充好人了。
“陛下莫怪, 许妃想必也是一时昏了头了,她平时对本宫也不是这样的。”姚玉苏温言安抚道。
蔺郇皱眉, 不悦地道:“皇后,你就是太仁慈了!看看,你一个两个都骑在你头上来了, 再不施以惩戒,恐怕这后宫就要尊卑不分了。”
姚玉苏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一般。
众人:是,陛下说你仁慈就仁慈,我们都信了。
“传旨。”蔺郇沉下声音道, “许妃不敬皇后,御前失礼,革去封号,贬为美人,即日起搬到安乐堂居住。许家教女无方,革去一等忠勇伯封号,罚俸一年,许家女眷不得再进宫朝拜。”
“是,奴才这就让人制诏。”苏志喜飞快地记了下来,弯腰退了出去。
许妃好不容易从跌下台阶中的眩晕中清醒,刚刚被宫人扶起就得知自己已经被褫夺了封号,当即又晕过去了。
处置完了许妃,蔺郇又看向众位夫人,换了一副口吻,道:“今日让众位夫人看笑话了,是皇后心肠太软治下不严,朕待会儿一定好生批评她。”
姚玉苏挑眉,批评?嗯,她一定会好好接受的。
蔺郇如此回护皇后,众位夫人哪有置喙的余地,只有点头称是,识相的如安国公夫人还会夸赞一番皇后,道:“皇后娘娘也是菩萨心肠,如今怀有身孕更是顾虑颇多,陛下也无须责怪皇后,事实如何咱们都看着呢,皇后娘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怪只怪许妃太张狂。”
蔺郇赞许地看了安国公夫人,道:“夫人今日做得不错,朕有厚赏。”
安国公夫人喜笑颜开,道:“不敢讨陛下的赏,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蔺郇点点头,目光移至其他人,道:“如此佳节劳烦诸位在此为皇子抄写经书,为表感谢,待各位夫人回府时朕的谢礼一定一并随上。”
众人得知赏赐也有自己的份儿,更加不会出去道什么长短了,纷纷下跪谢恩。
接下来的元宵夜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歌舞环绕,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许妃或者忠勇伯夫人有任何不同。
如此,焦夫人也更能体会到皇后的手腕。要知道,皇后入住中宫之前一直都是许妃独大,虽不至于独揽圣宠,但总归是资历最老位份最高的一位,曾经众人也会猜想她日后是否会被扶正。如今得罪了皇后,说贬就贬,还连累了娘家人,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今日陛下的态度焦夫人也看到了,再加以皇后的容姿和手腕,至少往后十年圣宠不会减。如此,还有送女儿入宫的必要吗?
焦竹却不知父母打的这般主意,她完全沉浸在了皇后的飒爽英姿中。
“许妃那样的人物,皇后娘娘说掌嘴就掌嘴,毫不顾及情面,真真是……”焦竹的口吻是心有余悸,心里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便是她心中国母的样子,威严端庄,说一不二,容不得他人半点挑衅。当然,陛下也实在够偏心的,许妃被打成那样他看都不看,只顾着皇后有没有被气坏身子。
“陛下一定很爱皇后,母亲你看到了吗,方才席间那么多莺莺燕燕,陛下眼里却只有皇后一人。”焦竹赞叹地说道,语气充满了向往。
焦夫人也在想今日的事情,只不过侧重点和女儿完全不一样罢了。
“若是你,你愿意进宫吗?”焦夫人见女儿露出向往之情,心想若是女儿愿意的话也值得一试啊。
没想到焦竹却瞬间垮下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何故说如此没头没脑的话?”
“我……随便问问啊。”焦夫人见她反应这般大,倒是有些尴尬,“你方才不是在夸陛下么?”
“女儿是觉得陛下是好男人,只爱自己的妻子,母亲想到哪里去了!”焦竹瞪圆了眼睛,狐疑地看母亲,道,“难不成母亲会认为这样伟岸的男子对任何女人都会这般温柔吗?”
自然不是,拥有得越多的人付出就越吝啬。陛下拥有天下,那他的付出就尤为珍贵。
焦夫人见女儿不争气,竟然没有生出半点斗志不说,还这般维护那对夫妻,简直气人。
“你说今日要是你姐姐在可多好,享受陛下宠爱的便是你姐姐了。”看到陛下如此爱护皇后的模样,焦夫人难以自抑地联想到自己的长女,若她还在世,是否也有今日的荣耀。
焦竹不接话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要被数落,还不如闭嘴。
焦夫人:“……”
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焦国丈从自家夫人那里听来了今日发生之事,沉思良久,一时半会儿倒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送女进宫了。
焦夫人今日目睹了一切,感受来得十分深刻,她见夫君左右摇摆,上前到:“夫君,要不就作罢吧。”
焦国丈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陛下如此维护皇后,咱们竹儿进宫还有何立锥之地?就算她混了一妃半嫔,难道就能让焦家重回荣耀了吗?你今日是没看到皇后对待忠勇伯夫人的态度,那般不屑嚣张……我想着竟有些害怕。”焦夫人捂着胸口,连连摇头,“都说后宫的女人善于逢场作戏,可皇后如此不把许家放在眼里,连做戏都懒得,你可知为何?”
焦国丈双手揣在胸前,不温不火地道:“我们焦家又岂是他许家那般破落户?焦家可是出过一个皇后,姚后她敢这样对你吗?”
“若侯爷执意要送竹儿进宫,以姚后的脾气手段,恐怕咱们焦家还没等来荣华富贵,便要沦为她羞辱的对象了。”焦夫人叹着气道。
焦国丈侧目,难以理解夫人对姚后的惧怕,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老爷,趁着如今陛下还念着和晗儿的情分,咱们安安生生的,别去招惹他,好么?”焦夫人上前,握着焦国丈的手,轻言细语地说道。
焦国丈皱眉,一阵烦躁。若他能有其他办法夺得陛下青眼,他哪里还需要再送一个女儿入宫?
“你可知晓,如今陛下雄心勃勃大展宏图,启用之人无不是文武精英,焦家哪一个拎出来是可以和别人一战的?若儿孙们争气,我何故要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焦国丈拧着眉头道。
“砰——”
房门被突然推开,夫妻俩都俱是一惊,齐齐侧目看去。
焦竹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像个小阎王似的将夫妻俩盯着。
“难怪母亲这几日举止异常,方才在马车上又问那般的话,原来真的是打着送我入宫的主意啊。”焦竹跨步进来,冷冷地道。
焦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骂道:“你这冤家,怎么神出鬼没的——”
焦国丈怒拍桌面,起身道:“为父平常是如何教你的,你就是这般没规没矩擅闯父母卧房的吗!”
焦竹心中怒意滚滚,她简直对这个家失望透顶。如今面对父母的责难,她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能在愤怒的情绪中找到一处平衡来对抗眼前这对“豺豹夫妻”。
“爹,娘,平常你们二位将姐姐挂在嘴边也就罢了,我知道她是你们的遗憾,所以你们屡屡将我和姐姐做比较我也不生气。可如今看来,你们哪里是想念姐姐,你们是忘不了姐姐给你们带来的荣耀啊!”焦竹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平和,口吻讽刺,“从前我嫉妒姐姐,觉得她得到的爱比我多,可我现在可怜她,因为你们爱的根本不是她啊!”
焦国丈眯眼,对这个温顺的小女儿又有了新的认识。
焦夫人前些日子还因为焦竹出言不逊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心生愧疚了许久,如今看来却是那一巴掌打得太轻了。
“焦竹——”
“母亲!”焦竹截断焦夫人的话,抬起下巴冷冷笑道,“因为我是焦家人,所以即使我现在恨透了这个家却还是要提醒二位一句。安静待着,或许还能让陛下记得姐姐的好,顾念着焦家几分,若是你们执意要去挑衅陛下和皇后,许家今日的下场便是我焦家的。”
说完,她往回退了两步,斜睨了夫妻俩一眼,甩袖离开。
“这、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焦夫人气得头晕目眩,扶着桌子太阳穴一阵乱跳。她又因为担忧侯爷惩罚女儿,转头又去向焦国丈解释,“这丫头最近中了邪了,屡屡犯禁,我明日便关她几日,让她好好清醒。”
三十年的夫妻了,焦夫人还是了解自己夫君的,若是由他出手,恐怕焦竹这丫头蹦跶不了几日了。
焦国丈掀起嘴角,一脸嘲弄的模样:“想我焦家儿孙成群,真正有点儿魄力的却是这个要出门子的丫头。”
焦夫人扶额:“……”夫君,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
“罢了,送这样的女儿进宫想必也让我们讨不了什么好,此事就此打住吧。”焦国丈起身,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朝床榻走去。
焦夫人松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桌面,这一天惊吓连连,她都快怀疑自己撑不住了。
——
泰元宫,姚玉苏一边吃着血燕一边听着故事。
“……之后焦国丈便一脸诚挚地向陛下请罪,说那日说的是糊涂话,请陛下莫要放在心上,若是要责罚焦家也全盘接受,只是不要迁怒到焦后的身上。”红杏将从苏志喜那里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姚玉苏,学得像模像样。
“铛——”姚玉苏放下勺子,将碗推开,红枣上前将碗勺收走。
“你说说,他请罪就请罪,提什么焦后,是生怕皇帝不把这笔帐算在焦后的头上不成?”姚玉苏觉得这位国丈脑筋不是很清楚,若是他,这个时候正是将焦后撇得越干净越好,整这一出戏,和之前他以焦后的名义送女儿入宫有什么不同?
红枣笑着道:“他也是怕陛下忘记了这层情分,时时提醒呢。”
“对于头脑不清楚的人,这样时时提醒也没错,但是对于陛下这样的人来说,越是想表达的东西就越要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免得他一下子就猜到你要作什么妖。”姚玉苏一边用帕子按嘴角一边说道。
“皇后说这话想必是颇有心得啊。”一声洪亮的嗓门从外间传来,屋子里的主仆都是一惊。
“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姚玉苏探出身子低声问红杏,红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
须臾间,出声的人已经走到了面前来了。
姚玉苏收回身子坐好,看似淡定实则不淡定地问:“今儿怎么这么早?”
蔺郇侧身落座,展开袍子,道:“不早怎么能听到皇后的精彩之语呢?”
姚玉苏端起杯子喝茶,意图回避。
“朕一直奇怪皇后鲜少向朕表明心意,难道就是此般缘故?”他转头,笑着盯着喝茶的她问道。
姚玉苏喝茶,喝茶,再喝茶。
“皇后不否认就是默认了。”他收回脖子,点了点头,一切了然。
红杏红枣低头,掩饰笑意。
“你们两个莫笑,皇后可在你们面前说过中意朕的话吗?”蔺郇又将苗头指向她的宫女们。
红杏瞥了一眼红枣,率先作答:“主子一向内敛,就算心里中意陛下也不会说给奴婢们听的。”
姚玉苏微微一笑,还是自己□□出来的人好使,回答得多漂亮。
“红枣呢?”蔺郇不满意这个回答,又换了一个人。
红枣一向比红杏沉稳,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更具可信度,蔺郇对她寄予了厚望。
红枣抬头,看了一眼主子,姚玉苏握紧了杯子,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依奴婢所见……”红枣吞吞吐吐地道,“除了小公爷以外,主子还没有像珍重陛下那样珍重过其他人呢。”
姚玉苏:“……”
蔺郇诧异,还真让他给逼出来了?意外之喜啊!
“皇后,红枣你就别放出去了,朕看再也没有比她伺候得更好的人了。”蔺郇大喜,毫不吝啬夸赞红枣。
姚玉苏眼角一抽,抬眼看向红枣,这丫头,平常也不见这么老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红杏是聪明的丫头,那红枣就是聪明绝顶的丫头!
红枣:……绝绝绝顶??
作者: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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