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果
姚玉苏稳坐上首, 看着建和呼痛不已,姣好的脸蛋儿高高肿起, 心中却没有丝毫同情。
“这一巴掌, 可让你长记性了?”她问道。
建和公主抬头,轻轻撇嘴,道:“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还手的, 要是换做别人, 哼……”看她不好好打回去!
男人们在外面花天酒地, 结识红颜知己, 便是一桩美谈。女子要是招惹了男人,便要被羞辱挨打,这难道就公平了吗?建和公主捂着脸蛋儿, 只后悔招惹了郭启仪这个家中有母老虎的男人,对自己放荡的行径丝毫没有悔意。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姚玉苏也懒得和她掰扯, 直言:“你身为公主, 不约束自身反而行为放纵,说难听点儿, 你就是在败坏皇室名声。”
闻言, 建和收敛了轻慢之意,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皇室?其他人不知我,难道你也不知吗?就为了皇室,我嫁给了一个痨病鬼,从新婚第一天便开始守活寡, 一直到他死。”建和放下镜子起身,冷冷地道,“好不容易盼着他死了,我解脱了,皇兄又要我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儿,名义上说想为我找个夫家照顾我,实际上却是要借由我去巩固他的皇权,做他的耳目!”
建和与姚玉苏同岁,两人的姻缘也是如出一辙的艰难。姚玉苏还好,起码能靠自己站稳脚跟,建和却不同,她生来是公主,她的婚嫁便是最大的政治价值。
第一次指婚,蔺辉的父亲高祖皇帝,将女儿许配给徐侯的儿子,那时他要对突厥用兵,而徐侯麾下兵强马壮,乃主帅不二人选。可徐侯拥兵自重,早就是边境土王爷了,如何能让他听从皇帝调配?思来想去,有臣子建议不如用公主联姻,徐侯的长子天生痨病,婚配困难,偏偏家里又极为宠爱,不如以此着手。高祖皇帝虽疼爱女儿,但在江山和女儿之前,他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前者。
第二次指婚,乃是孝哀帝做的主,当时内阁被梁相把持,皇权减弱,孝哀帝为了暂时笼络梁相再次想到了联姻这一招。
“父兄都当我是工具,利用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可想过我的感受?徐厚天生痨病,活不过二十,可父皇还是要一意让我嫁过去。梁世国四十岁了,足以当我的父亲了,可皇兄呢,他眼睛都不眨也要我嫁过去。皇家薄情,我早已领会够了。”建和冷笑三声,挺起胸脯,“我就是要做一个放纵的女人,我受够了那些由男子规定出来的条条框框,凭什么女子要做贞洁烈女,男子就可以左拥右抱?”
说完,她甩袖转身,用眼角瞥了一眼姚玉苏,道:“皇后,你劝郭夫人的话,你自己信吗?若是你的男人背叛你,恐怕你早已将他三刀六洞罢了。”
“公主……”在她身旁的侍女惊呼,“不可对陛下不敬啊。”
“怕什么!”建和轻瞥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如此大义凛然,难道你真以为她说的那番话是为了郭夫人好吗?”她为的不过是陛下,郭启仪就算再不争气也是齐王府出来的自己人,陛下怎么能真的舍弃。
见姚玉苏稳如泰山,建和冷笑甩袖,抬腿离开。
殿内安静了下来,姚玉苏往后一靠,轻轻揉了揉额角。
“主子,建和公主也太放肆了些,怎可对主子说这样的话呢。”红枣叹气,“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不仅不思悔改还歪理邪说,要不是主子在中间转圜,恐怕她和郭将军的名声早已烂大街了吧。”
姚玉苏却道:“她心里的苦,常人不能体会。”
“可哪朝哪代的公主不这样啊,享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待遇就要付出常人想象不了的代价。”红枣比较理性,跟着姚玉苏看多了,心仿佛也便硬了。
“可她们的代价往往是拿自己的婚事做赌,赌输了就是一辈子。”姚玉苏心有所思,拍了拍扶手起身。
主仆俩往乾元宫主殿走去,途中,姚玉苏无意间说到了建和公主的驸马,已过世的徐侯世子。
“你别看她方才说得决绝,可后来世子过世,她整整半个月没有出门,高祖皇帝派去接她的人等了半年才将她接回京城。”姚玉苏停下脚步,侧目看向远处的天空,碧蓝如洗,绵云朵朵,果真是春日要来的征兆。
姚玉苏笑着回头,口吻轻松地道:“你大约没有印象了,徐侯世子有一年来京贺寿,我与他见过一面……”
红枣歪头看去,她的确没有印象了,听主子的语气对世子的印象似乎不错?待她仔细一听,却听到了有史以来从主子嘴里说出的最高的赞赏。
“世子天人之姿,气度非凡。”
若不是受病弱的身子拖累,恐怕也是享誉一方的人。
红枣深受震动,同样为徐侯世子惋惜。她抬起头来正欲扶着主子往前走,冷不丁地见陛下站在殿门口看着她们。
喝!她吓了一大跳,立刻转头去看主子的神色。
姚玉苏面色如常,甚至还提起了笑意走上前去,道:“陛下这是亲自出来迎我的?”
他冷哼了一声,双手去接她:“好不要脸的皇后,也不知岳父大人是如何生出来的。”
帝后携手往里面走去,红枣和苏志喜守在内殿门口。
“你是如何处置郭启仪的?”姚玉苏落座后问道。
蔺郇扶着她坐下之后自己才展袍落座,道:“私德不修,在府内禁足三月,罚俸禄一年。”
“那东征的主帅?”
“自然要换人了。”蔺郇理所应当地答道。
这下姚玉苏也要为郭启仪叹口气了,天下大定,战事减少,武将们立功的机会也随之减少。如此良机,他偏偏因为私事被撸去主帅一职,让人惋惜。
“幸而早年跟随朕的武将不少,朕这里还不至于无人可用,否则耽误军情,朕一定将他从头撸到脚,让他白衣回乡。”蔺郇心情不虞地道。
说来,他早已在年前就派人提醒过郭启仪了,没想到这厮这般不争气,和公主私通,内宅不宁,差点儿酿成大错。
“他和宋威是朕有意培养的人,谁知道是这般结果。”蔺郇轻叹一口气。宋威就不说了,早晚都要痛这一回,郭启仪也不让他省心。
“马上就要春闱了,到时候又有更多的才子投在陛下门下,陛下又何必这般苦恼呢。这泱泱大齐,能人辈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要陛下悉心调/教,日后都是能独当一方的人物。”姚玉苏知道他痛失爱将,心里不舒坦,伸手搭在他的大掌上,温言安慰道。
谁知,他眉眼一挑,侧头看她:“比如徐侯世子那般天人之姿、气度非凡的人物?”
姚玉苏咋舌:“你……”
“朕耳聪目明,可什么都听到了。”他轻哼一声,声音带着一股阴嗖嗖的凉意。
姚玉苏捂鼻皱眉,四下巡视。
蔺郇正等着她解释呢,没想到她却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一脸不爽地问道。
姚玉苏眉尖儿轻蹙,用手扇风:“谁家的醋坛子翻了,好酸。”
蔺郇:“……”
——
再说郭府这边,郭夫人这一闹,夫妻俩的脸皮可算是撕破了。
郭启仪一路上都是阴沉着脸回府的,他盼了这么久的出征机会就这般轻巧地毁在了自家夫人的手里,他怨气十足。即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过错方,但郭夫人这一闹,将他心里那残存的愧疚之心通通闹没了。
郭夫人呢,一回府就让人将卧房里属于郭启仪的被褥给扯走了,不仅如此,连他的衣物用品一概清理出屋,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郭启仪从下人处得知她如此举动,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跑去卧房质问妻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理了吗?我郭家再进一步的机会就被你这么闹没了,你心里可舒服了!”
郭夫人坐在那里,侧脸对着他,道:“舒服,尤其是打了建和公主的那一巴掌,简直不能再舒服了。”
“你——毒妇!”郭启仪气得头脑发胀。
“随你怎么说,反正日后不靠你过日子了,你尽管骂个够。”郭夫人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什么意思?”
郭夫人端起茶杯,瞥他:“与皇后娘娘聊了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靠谁也不比靠自己强,我有三个儿子,个个出挑,我悉心教养他们,日后的回报岂不是比你这个负心人要强?”
郭启仪还以为她有什么底气和他叫板,原来就是三个儿子啊。
他嘲讽笑一声,反唇相讥:“你别忘了,那是我郭家的孩子,你靠他们难道不是靠我?”
“生他们教他们的都是我,他们除了姓郭以外,又占着你郭家什么便宜了?”郭夫人冷眼瞥他,“再说,你为人父又给他们做了什么好榜样?私德不修以至于被陛下降罪,别教坏了孩子罢。”
郭夫人字字珠玑,郭启仪不善口舌之争,甩出一句“有本事你就永远别来求我!”之后就甩袖离去。
“夫人,老爷他怎么变这样了……”跟从郭夫人多年的贴身侍女红叶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当年老爷不过是一介白身,夫人的娘家可是蜀中大名鼎鼎的肖氏,要不是老太爷看上他一身本领愿意将夫人许给他,他又怎么能投靠王府青云直上啊!”
郭夫人却不像红叶这般难过,这些天她早已在煎熬中度过来了,郭启仪是什么人她再也不想深究了,只想离他远远的。
“他最好不要再瞎折腾了,否则连累我儿日后的仕途,我必不肯这般罢休。”郭夫人冷冷地道,眉梢都是寒霜。
多年以后,当郭启仪因为年轻时的旧伤复发病逝之后,郭夫人便成了郭府的老太君。那时,她的长子已入内阁,天下皆知郭相贤名,次子子承父业入了行伍,镇守一方,余下的幺子虽不如两位兄长那般出众,但却能时时陪伴她,带着儿女承欢膝下。她每每听着别人夸赞她儿子们的时候,总能想到慧贤皇后对她说的那番话。
旁人惯爱道:“老太君好福气,儿孙皆成大器。”
老太君总是笑眯眯地摆手:“得贵人指点,幸
慰平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为建和公主洗白哈,只是每个人做一件事都有出发点,都是她人生经历促使她去做的。
坏人也有过往,建.渣女.和自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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