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 47 章
“吴珰？”赵公明念了念这个名字, 随即展颜笑道，“道术学院那位天才师妹？我毕业之后因公事繁忙, 少有回道术学院, 只看社交软件上道术学院的师弟师妹们多有吐槽吴珰的修炼速度和修炼天资简直是个变态，大一的时候就考下了多少人都拿不下来的A级精神安抚师证书, 多少人都揣测其实吴珰还可以考个S级的，却不知为什么她自己愣是没再报名……不过哪怕是没报名现在也有很多军团想邀请她加入了……”
苏微凝目看了看赵公明脸上那坦荡而真诚的笑容，默了片刻, 道：“不是吴珰, 是无极的无, 当时的当。”
“无当？”赵公明露出了个茫然的神色, 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颓然摇头, “她是谁啊？我应该认识她么？”
我都暗示到了这个地步你都没反应……
苏微心里一沉, 脸上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上将身上的法力波动和她很像, 我这才有此一问, 如今看来只是个巧合……没关系，今后有缘分的话, 我介绍上将与她认识，她也是个很厉害的道门中人。”
赵上将如今管着特殊作战部队, 缺人都要缺疯了，自然很乐意这种“我认识一个大佬, 以后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事情, 便笑着点头。
至此, 该说明的情况也已尽数说讲明，带着任务过来的赵上将少不得带着他的人回去，而把绝密文档掏出来的苏明也需将文档归还，一行兵哥哥便与苏微告辞。
在兵哥哥们撤退的军车上，两个上将自然同乘。
也就给了苏明表达不同意见的机会：“公明，我刚刚让【星浪】在系统里查了查那位无当，查无此人啊。”【星浪】，苏明的机甲名称，这年头机甲都自带人工智能人格，能随着主人的指令做各种事情。
“不用查，大概查也没用。”赵公明坐在车座上，手指用一种很奇特的节奏掐算着，慢条斯理道，“不见得是真名。”
苏明：？？？
赵公明声音还是八风不动的味道：
“修道之人往往不只有一个名字，比如说……经复原的，玄门道术上清一脉的始祖，据道术学院的研究，他的尊号是一炁化三清上清居禹馀天真登上清境元气所成曰灵宝君灵宝天尊妙有上帝，而‘上清圣人’、‘灵宝天尊’，‘玉晨道君’都可以用来称呼他，并且道术学院还言之凿凿说这位大神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名字。
你说就这个命名标准，不定那个‘无当’是雅号、道号、笔名、艺名、自号、别号……还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并且其后也不知道跟的是‘娘娘’还是‘圣母’或者‘元君’，这些讲究多了去了，难道咱们那单纯用来管理人口的户籍系统还会记录这么复杂的东西？”
“……”
“再一则。”赵公明道，“我其实是不建议苏上将去调查您那宝贝侄女的，包括她为什么突如其来就这么厉害了，又是在什么时候有那个认识无当的机会，再就是为什么那无往不利扎谁死谁的触手藤蔓在她身上一点用都没有……都不要查。”
“为什么？”苏明脱口而出。
“因为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赵公明微微偏过头去，认真看着苏明，“都很忌讳被别人调查，若苏上将什么时候触了她的忌讳，或者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苏上将觉得，她和你苏家的情分如何？会不会顾念这份血缘亲情不与您计较？”
苏明脸色沉了沉：“可是真的很好奇她怎么突然这么厉害的，这么神秘……”
“神秘？”赵公明反问，“神秘是调查她的理由吗？”
必须不是。
犯罪才是调查的理由，在没有犯罪嫌疑的条件下，每个人都应该有隐私权。
“当然了，我也就随口提醒一句。”赵公明眼眸往下一沉，不再看蠢蠢欲动的苏明，看上去有着一股天之骄子的矜贵和自持，“查与不查，是苏上将自己的事情，而查了之后后果如何，也是苏上将需要背负的责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他这么个“我言尽于此，你爱咋咋地”的态度，苏明也生不起气来——
赵上将在军部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性格，得罪的人不少，爱他这份坦荡率直人品的人也有不少，一开始这厌恶他和喜欢他的人各占一半，可在上一次军部为探虫族虚实，派了个S级上将率一支精锐小队前往帝国控制范围之外的星球侦查，在发出“被一只SS级虫母发现”的消息后失联，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以身殉国时，是赵公明急公好义，带着特殊作战部队的几个人开着机甲就进入了广袤星域，半年后将那一只精锐小队带回。
而那位失联的上将与赵公明并没有什么过命交情，甚至在不少场合还与赵公明的意见有出入。
有人也问过他为何这么费心费力，赵公明彼时也不过是格外爽朗地笑了笑：“战友战友，不就是这时候用的么，能帮一把自然要帮一把呀。”
#看那架势真的很有商周交替时闻太师一句话就将他请下山来的豪气#
而从此之后，就这份实力，这份心胸，军部虽仍有人觉得他倨傲不好亲近，说话直率不好听，但也不会再往龌龊去想他。
“算了算了。”她二叔想了想也觉赵公明有理，只得摇头，“再神秘不也是我侄女，有什么好查的呢。”说着又看向赵公明那一直在掐算的手，“赵上将干嘛呢？”
赵公明回答：“卜。”
“卜？”
“我们修道的人的感应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赵公明俊朗的一张脸微有纠结和困惑，“苏小姐说了那个无当的时候，我心里狠狠跳了三跳，想来，那应该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但是我不记得她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这边，赵公明对无当的态度，是“我觉得很重要但是我不记得她了”，另一边，苏微在军校里与吴珰说了今日种种，完事了还加上一句：“我觉得……你们应该差不多，但……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那个……”吴珰的表情很是微妙，眉目之间是痛苦和纠结，好半晌，才虚弱道，“娘娘，忘了与您说，我和龟灵师妹是不一样的，而龟灵师妹与公明师兄，也是不一样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苏微知道里面有事，只轻轻拉过了吴珰的手，先表明一下态度，“你要是回忆起来太痛苦就罢了，我也不是非得知道……”
“无妨。”吴珰咬了咬嘴唇，“我该把我知道的都与您说清楚的，以免您再着了天道的道。”
苏微便凝神听吴珰说了——
“让我截教几乎是一瞬间从万仙来朝的圣地变成歪门邪道的魔窟的那场量劫名为封神，目标是让三清门下角逐出身上封神榜，去天庭被昊天上帝驱使的三百六十五正神。
您知道的，修道之人求的是修为进步，并不稀罕高官厚禄，且昊天人品才华远不比妖皇东皇两位陛下，性命被昊天握在手中且被他驱使想一想就让人心里发堵，再加上上封神榜就意味着一角神魂脱不开封神榜的限制，神魂缺失便意味着无法修炼这一大劣势……彼时的我们其实都不愿意上去。
三清圣人素来护短，自也都护着自己门人，太清师伯唯有一位弟子，自然不可能牺牲他，如此一来，去填三百六十五正神名额的，只能是截教与阐教门人，为此，我家老师与元始圣人有过好几次口角，争论不休后无可奈何，终于是决定两教斗法，死者上榜。”
苏微皱眉，坦诚道：“以我对截教的理解，截教不可能输啊。”你这么悲伤做什么？
吴珰一声冷笑。
谁都觉得截教不可能输——
跟脚奇好修炼也努力的赵公明及三霄兄妹几个，那是吊着锤玉虚十二仙都不心虚的。跟脚差一截但修炼同样努力的多宝金灵龟灵无当几个呢，哪怕不能吊着锤十二个，同时交战个三四个也能不落下风。真论起综合实力来，截教能把隔壁门派碾压个十好几回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比如说，以赵公明的战斗力，玉虚十二仙哪怕车轮战也不能让他如何，但正在他所向披靡之时，偏被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西昆仑散人陆压算计，被钉头七箭书咒上，先瞎左眼，后瞎右眼，最后劈心一剑，可怜了玉肌仙体，一身神通。
上了封神台，对姜子牙俯首下跪，被姜子牙总结了一句“妄境牵缠，一堕恶趣，返真无路，（实属自找）。”之后便上了封神榜。
比如说，以龟灵的战斗力和肉的程度，哪怕是变成原形也能被对方集火打个两轮技能而不死的，偏偏万仙阵下，龟灵正面遭遇了接引圣人，被圣人强行化成原形，吩咐童子的是“你可将此畜收之”，童子实际执行的却是放出了蚊道人，吃尽了她一身精血法力。
魂魄去哪了？
——最终交给昊天的封神榜上没有龟灵，彼时因为师门几乎被灭门而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无当还在庆幸还好没有上封神榜，哪怕是轮回了……重新修炼也就是了。
偏偏后来改叫了骊山圣母的无当厚颜去地府寻后土娘娘问龟灵投身何处，后土娘娘人也很好，帮无当查完了生死簿之后，回答她，查无此人。
无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府的。
“我是万仙阵下有点运气，逃得性命未遭清算的截教余孽；公明师兄是命里活该，肉身不再，上了封神榜，神魂一角寄于榜上的魂魄不全之辈；龟灵最是可怜，东方无她，西方无她，地府里都没有她，我也不知她是受了多少苦楚，才重新得了个肉身，成了如今这傻白甜小姑娘无忧无虑的模样。”
吴珰的声音幽深，回忆往事让她看上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我想，这就是我还记得往事，龟灵一无所知，公明师兄听到了‘无当’这个名字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原因了。却不知……还有没有别人存在，他们……又还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