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捧哏的：“然后呢？”
“放虎归山了呗。”吴珰耸肩, “他们也没想到我多宝师兄能以那么快的速度立地成佛，还能说服接引准提，随后成了西方教主, 改西方教为佛教。多宝师兄能把截教操持到万仙来朝, 自然也能将佛门操持成万家生佛, 很快都不只是和天庭别苗头了, 便是整个道门的基础，多宝师兄也能尝试着去动一动。”
苏微不由赞道：“厉害呀！”
“可不是，佛门好些尊者菩萨成了天庭也得承认的五方五老，地府那边也有作为多宝师兄嫡系的地藏王菩萨坐镇, 天庭诸神大多是多宝师兄一手带大的师弟师妹, 对他更是多有好感, 势力逐渐长成，少不得让两位师伯感到危机。”吴珰继续耸肩, “而那时，多宝师兄已经暗暗把手伸向人间, 想将经书东传, 但天帝自然不乐意佛门这么肆无忌惮发展信众, 一番博弈之后商定由取经人去西天取经,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才可将经书东传。”
“换句话说。”苏微曾经也是个妖族天庭上层大佬, 管理层那些猫腻她可算是清楚得很了, “九九八十一难中, 任何一难没有过去, 都不能传经？”
吴珰点头：“对。”
“那怎么办？”
“多宝师兄给取经人安排了一个徒弟，叫孙悟空，原型是灵明石猴。”吴珰慢悠悠道，“多宝师兄与我论道时曾夸下海口，说哪怕取经人是条狗，哪怕取经人还得带上曾经作为天庭重臣的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拖后腿，他家悟空也能把取经人活着倒腾到西方来。我问师兄，悟空就悟空吧，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师兄却只拈花微笑，回我三个字——不可说。”
苏微嘴角不由抽搐：“这么嘚瑟，你没揍他啊？”
“我也打不过他。”吴珰倒是坦诚，“我总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在取经人西行时，曾应了慈航文殊普贤之邀，在试试取经人西天取经的诚意时顺便看了看悟空，令我震惊的是，悟空身上法力竟是我截教功法，我惊呆了，应付过了慈航他们之后便匆匆去灵山问多宝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肯说？”
吴珰点头，叹道：“说是佛门道门总有一战，我如今在道门做吉祥物，太清玉清二位师伯看在我是上清唯一活得好好的弟子的份上，我只要不过分明显地背叛道门，他们为了证明并没有对上清门下赶尽杀绝，总会给我一份尊荣体面；佛门这边呢，他做佛祖一日……甚至他还活着一日，都会尽可能护我这个曾经的师妹周全，如此一来，我只要不插手，无论佛道之争结果如何，我总能得一个羽翼完整，平安逍遥。”
苏微也跟着叹息：“他也是用心良苦。”
“我又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他便这样替我做主，非说我不能插手，实在难以心服。”吴珰幽幽道，“彼时的我只恨他不把我当自己人，与他大吵一架，愤愤离开灵山后便在我自己的黎山闭关，懒得再理会他。而取经人西行路上几番道门佛门设置的生生死死的难关，悟空却是当真神通广大，天庭佛门地狱的四处请救兵，终是有惊无险地保得取经人平安。
后来，黄花观中一只蜈蚣精真对悟空造成了威胁，那蜈蚣精身上金光险些废了悟空修为，还好我留在悟空身上的法印帮他挡了一劫，我心知此劫难过，便速速出关指点悟空去寻昂日鸡的母亲毗蓝婆收了那蜈蚣精，又特特与悟空说不要与任何人提及是我指点了他，再之后……他们大约是西行成功，佛门东进。
再往后，我有一弟子名为白素贞，原是只小白蛇，天资虽好，性情也温婉，道心却不坚，又身犯情劫，被我打发去人间历练。到底师徒一场，不好让她自生自灭，便又遣童子去与同我私交颇厚的观音……也就是玉清师伯门下的慈航道人说一声，央她在人间略略照应一下我那小徒弟。
可哪怕是有观音照料，我那小徒弟还是一时冲动，做出了水漫金山的恶事，谁也护她不得，为了赎罪，她便被镇压在雷峰塔下好几百年，雷峰塔倒后我那弟子历劫归来，告诉我彼时的人间佛门道门颇有水火不容之势，灭佛灭道都来回了好几遭，我开始担心多宝师兄，又巴巴去了一趟灵山问是否有我可以帮忙之处。”
苏微叹道：“以他的性情，约莫还是想保全你，不肯让你插手。”
“是啊。”吴珰苦笑，“他说无论佛道之争结果如何，都要保全我，怎么都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心灰意冷之下便寻了个清净地方闭关。待我出关……沧海桑田，灵山是找不到了，天庭也没有了，我自己的揣测……应该还是打了的。”
“理由呢？”
“龙凤大劫打坏了西方灵脉；巫妖大战打塌了不周山，将整片大陆打成了四大部洲；封神量劫里我家老师心灰意冷，想不要这个洪荒，再立地风水火，却被道祖带去了紫霄宫禁足。”吴珰道，“可见，来一个量劫，原本的洪荒就要破碎上两分，按着规律，如无意外，佛道之争应该是打完了之后，原本还算是四块完整大地的四大部洲彻底被打散。整个洪荒大陆碎成了真正的碎片，漂浮在混沌之中，成了如今的星球星系——星球是原本大陆碎片，而宇宙便是原本的混沌。”
苏微：“……”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所以说这二十年之后就是这些片片都没有了，大家尘归尘土归土呗#
“行吧。”苏微揉揉眉心，“我知道了。”
吴珰停止了自己的回忆模式，问：“那接下来您怎么打算？”
苏微一时半会儿也没别的主意，只揉着脑袋道：“先带你去见赵……”
“微微别动！”吴珰突然一声惊呼，格外眼疾手快地抄起就在她手边那喝空了的咖啡杯扔了出去，随后飞速掐了一个定身诀。
杯子擦着苏微的脖颈过去的，“咚”地一声似乎是撞上了个什么硬物。
苏微回头——
吴珰出的手，哪怕只是个简单粗暴的陶瓷杯，那也绝对有开云裂石的效果，毫无疑问地把那条偷袭苏微的青蛇砸了个头破血流，现在那条蛇正被吴珰的定身诀困住，动弹不得。
苏微和吴珰约见的地方是学校校内的咖啡厅，这会儿的咖啡厅颇有几个在做小组讨论的学生，见到了那柔软的小蛇，个别妹子已经尖叫出声。
那条蛇虽然动弹不得，却四处转动着那猩红的蛇瞳。
一条蛇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恶毒而幽怨的眼神，四处转动之下所有和那条蛇正面对视过的人心里都略微有点发毛，在场学生里，个别精神评级不太高的心里已经开始发虚，方才和同学进行小组讨论时产生的龃龉已经在暗搓搓地放大，没有龃龉的也开始想起自己平时在宿舍里和舍友产生的鸡毛蒜皮的摩擦。
整个咖啡厅的气氛渐渐有点躁动，个别学生眼中已经有了点点血红。
“你推我干嘛！”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暴躁的男声。
“谁推你了。”回答的女孩子听起来也是个暴脾气，“你自己站那么靠前我什么热闹都看不到啊！”
“嘿我说你……”
“说什么说。”那女孩子一撸袖子，“要不打一架？”
掐着定身诀的吴珰皱眉——气氛不对，非常不对。
那一男一女还在剑拔弩张呢，在场另一个颇瘦弱的女孩子精神已经出现恍惚，眼中也渐渐赤红：“废什么话啊要打就……”
“我的法力不太够，你先收了这条蛇。”正在几个实力稍弱的学生都快打起来的时候，苏微小声开口，“别让它再瞎看了，在场没几个人顶得住它的蛊惑。”说着，她自己已经是裙裾一转，到了那精神恍惚的女孩子身边，在她迷迷瞪瞪之间，执了那小姑娘的手，一点神识轻轻探到了那姑娘的精神域。
火速给这神识混乱的姑娘念清心诀静心。
“得报警。”吴珰一手掐着定身诀，另一手拿了个挺大的杯子，将那条蛇收到杯中再用法力封上扣，“是虫族突袭。”
念完了清心诀的苏微直接开的是视频连接，联通了赵公明的个人终端：“特殊作战部队的赵上将吗，先前您提到的那一类虫族，现在我搞到真的了，活蹦乱跳的，场面已经控制住，您快点过来一趟把这玩意儿领走。”
才回到军部连口水都没喝的老赵：“？？？”
听清楚了那头到底在说啥的老赵：“！！！”
“苏小姐等着。”老赵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这就来！”
通讯挂断，苏微对吴珰轻松一笑：“得嘞，这会儿不用我们去见他了。”
“挺好。”吴珰也笑得很开心。
她们俩倒是很平静，还能聊聊完事了去吃点啥，只是在场见证了奇迹的学子们，看着两个漂亮姐姐，离她们不禁远了一步。
……再远一步。
吴珰一愣。
可仔细想想，哪怕是知道了……好像也不能如何啊。
那让九尾曾经痛彻心扉的巫妖大战，让无当曾经生不如死的封神量劫，让无当她大师兄多宝道人曾经殚精竭虑的佛道之争……巫族，妖族，阐教，截教，天庭，佛门，如今又在哪里呢？
那些你或者喜欢或者厌恶的人，那些或者让你喜极而泣或者让你痛不欲生的事都不在了，你这会儿，还想如何？还能如何？
吴珰一时语塞，颇觉天地虚无，万物为一：“说真的，现在的我倒是有点懂接引准提两位圣人鼓吹的寂灭道了。”
“别呀。”苏微好笑，“给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寂灭的。”
“啊？”
“道祖给我们讲道时，有过一段。”苏微不觉想起当年那个紫霄宫里，温和慈蔼，气度高华，法力强大而哲学根基牛逼（关键是不要求学生写论文)的授业恩师，感慨不已，“你老师应与你们都说过，天地的寿命也可分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那十二个时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交合生万物……然后至戌终，天地昏蒙，亥初，人物俱无，而后亥终，又将逐渐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