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三）
“韩队，你这假还没过一半呢，咋就提前回来啦？”次日，夏飞望着出现在特侦队的韩诺，不可思议的凑过去趴在耳边悄声道：“怎么样？我说的那地方不错吧？” 回想起那晚在天文台的疯狂就有些口渴，韩诺推开一脸坏笑的夏飞走到自己桌前写了几个名字递过去，“从今天起盯紧这六个人，尤其是陈非，作为重点观察对象实行24小时秘密监控。” “头儿，陈非、邓憨都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你盯他们做啥？”夏飞疑惑地扫了眼名单，见韩诺抬起头盯着自己，只好咽下一肚子疑惑执行命令去了。 “身份分配完毕，现在起每隔五分钟死神都会杀死一头猪。”宽敞奢华的偌大办公室内，刚加完班的陈非盯着自己头像上的死神标记皱皱眉，在黑底红框的聊天框里打上几个字：“死神是谁？别第一个杀我，我想活到最后。”说罢就看了看聊天框上方的倒计时，在它显示00：00时随便点了个倒计时下方的五个猪头像之一，屏幕上瞬间出现个手举镰刀的死神小人将猪头像劈成两半，随之迸溅出的大量血液溅满整个显示屏。 “这么刺激！这可比玩那些小姑娘爽多了啊！”陈非近乎变态的舔舔舌头，肥猪一样的脸上被反光屏幕映照的有些令人作呕。 “目前还剩四头猪，距离下一头猪死亡还有五分钟。”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回荡在办公室内，陈非看着聊天框里其他四头猪的发言，又补了一句：“谢天谢地我还活着。” “是啊，我也还活着。” “你们觉得死神是哪一个？” “我觉得谁的话最多就是谁。” “那我肯定不是了，我话最少。” “你就是死神。”不知是谁忽然了陈非，刚想给自己辩解眼前屏幕忽然一黑，紧接着血迹一样的“thedeath”就跳了出来，把陈非吓得不轻。 鲜红血液顺着字母蜿蜒而下逐渐将整个屏幕浸染成血红一片再度化为黑暗，下方浮现出“loading”的红色进度条，而先前见过的镰刀死神则出现在屏幕中间朝他鞠了个躬，举起镰刀蹦到进度条左端，开始往前慢速奔跑。 察觉到不对劲的陈非吓出一身冷汗，狂按鼠标想关掉游戏界面却毫无反应，索性直接拔掉电源，可主机的电源指示灯都熄灭了显示屏依然自顾自亮着，与此同时死神身后的进度条已显示80%，彻底慌了的陈非满头大汗，发疯似的疯狂按着显示器电源却毫无用处，因惊恐而有些喘不上气的陈非眼见进度条快要走到头，也顾不得许多抡起椅子就砸了过去，可纵使显示屏被砸成稀巴烂，那红色进度条却依然诡异的漂浮在原处，瘫倒在地的陈非绝望的盯着那100%的进度条，抱着头发出绝望嘶喊。 “副队，好像有情况！”一直拿天文望远镜盯着对面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的特侦队员见陈非作出一系列反常举动，急忙喊来夏飞。 夏飞凑到望远镜前看见陈非在躲着什么东西似得满屋乱窜，脸色大变，“快走！”说罢边往楼下冲边拨通韩诺电话。 可夏飞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刚跑到大楼下面便听见那在深夜里格外响亮的高层玻璃破碎声，仰头看着那个自三十楼一跃而下除了没有镰刀其他皆和死神一模一样的黑影，刚准备开枪那黑影就消失了。 “快躲开！”无数玻璃碎片从空中飘散而下，夏飞急忙朝周围吼道，好在这个时间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其他警察急忙撤离，夏飞刚迈开步子准备跑，旁边巷子里突然拐出来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伯，抬头计算了下玻璃渣降落速度，发现玻璃到达地面时老伯刚好经过，夏飞犹豫了下，随即咬牙冲过去一把将老伯拽下来推到旁边，自己却闪避不及被那自高空坠落的玻璃碎片扎满全身…… “cao！夏飞为了保护这老不死的牺牲了，这老不死的家里人还好意思天天跑局里闹事？” 和夏飞关系较好的一个警察隔窗看着那几个被拦在门口骂骂咧咧的人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想冲下去理论却被刘蔡拦住，“韩队下去了。”此话一出，本还沉浸在悲伤与愤怒里的办公室瞬间活络，全部凑到窗户前看着脸色阴郁浑身散发强烈怒火的韩诺。 “我告诉你们！我今天找了记者来！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明天媒体就会曝光谴责你们的过分行径！”其中一个嗓门最大的矮个老太太拼了命的往前冲，见门口的警察拦着自己索性往地上一躺，扯着嗓门直嚷嚷：“救命啊！警察打人啦！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哟！不能动了！哎哟哟！疼死我了！” “谁打你了！”“你别诬赖人！”见这老太撒泼，几个年轻小警察既不敢碰也不敢拽正愁如何是好，正好看见韩诺过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跑过去，“韩队！” “哎哟喂！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哦！警察都能打人了，哎哟哟！”那老太正躺在地上捂着膝盖“唱戏”，旁边几个家属也在旁边帮衬，引来无数行人驻足观望，更有好事者拿起手机拍照摄像，有几个手快的已经发到了朋友圈，并附上“有生之年看见了真实的警察打人，贼6！”“警察打人了！打的还是个老太！”之类完全扭曲事实的言论。 韩诺站在撒泼老太婆面前一言不发，本就高大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愈发膨胀，挡住日光笼罩在巨大阴影里。老太婆被韩诺的凌厉气势唬住，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见老太婆不再聒噪，韩诺瞪了眼拿出微型摄像机的记者，待她放回包里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副手铐在老太婆面前扬了扬：“截止目前为止，你们共犯下危害公共治安秩序罪、诽谤罪、寻衅滋事罪三种违法犯罪行为，按照法律规定须依法拘留并移送检察机关。”说罢就作势要给老太铐上手铐。 “你你你——”那老太婆顿时就怂了，见韩诺身边的几个小警察也掏出手铐朝自己亲人走来，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要去举报你！投诉你！让你被开除！你给我等着！”就骂骂咧咧的和其他人火速离开了。 “走了走了，都散了都散了啊！”见还有人在旁围观，一个小警察嚷嚷了几句把剩下的人撵走，门口才又恢复了平静。 韩诺抬头看了眼已变成金黄色缓缓落下的梧桐叶，掏出烟盒发现已经空了，刚想开口让夏飞去帮自己买，这才惊觉夏飞已经不在人世，视线落在刚飘至地面便被车轮无情碾过染上尘埃的梧桐叶，掏出手机给欧阳洛发了条微信。 祭奠完夏飞从公墓出来，韩诺并没有顺原路返回，而是拐到一条鲜少有车辆经过的偏僻小路猛踩油门狂飙，吓得坐在副驾的欧阳洛紧紧抓着扶手惊恐又担忧的望向明显在发泄怒火的韩诺，脸色惨白。 一路飙到荒无人烟的城郊，韩诺这才踩了刹车。强烈的惯性让二人身子皆往前冲了冲，所幸车子前倾了下还是稳住了没有翻转。 惊魂未定的欧阳洛松开安全带大口喘着粗气，扭过头看着狠狠关上车门坐到车头一根又一根不停吸烟的韩诺，也下车坐到他旁边，伸手从烟盒里掏出最后一根点燃试着吸了两口却被呛得不轻，“咳咳，这什么鬼玩意啊好呛人！” “好东西。”韩诺身子后倾一只手撑在车前盖上，将空烟盒用力捏成一团扔了出去，已有些遮眼的黑色碎发挡住眸里情绪，只是那副略带悲伤的神情出卖了他，欧阳洛静静望着那深邃鼻梁下紧咬的嘴唇，心疼的拥住韩诺，“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也会难过吗？” “我不会再让自己失去你第二次。”韩诺意味不明的话语听得欧阳洛愣了下，但话语里饱含的深情却让他在这秋风瑟瑟的深秋里感到无比温暖。 “韩队，交警队说你有五个违章，记得去处理。”刚到警队韩诺就被告知中了大奖。“夏飞，你去一趟。”韩诺习惯性的喊了句却半晌没人回应，刚取了根烟出来的手僵在半空又把烟给放了回去，转身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局长，我申请休假。”正端着保温杯喝水的刘局险些被韩诺一句话呛死，不可思议的盯着这比劳模还要劳模的敬业典范愣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几天？”末了又补充道：“上次批你的半个月你没用完，这次补完吧。” “我说韩诺！你慢点啊！等等我啊！阿嚏！”是狂风肆虐只能扶住铁栏杆才能勉强稳住身形的长城上，欧阳洛一手捂着贝雷帽边一手扶着栏杆朝步履矫健继续朝上攀爬的韩诺大声呼唤，可经过风声的洗刷传递到韩诺耳边的只有蚊子哼的声音。韩诺走了一截发现欧阳洛没跟上，转身望着停在一截陡峭台阶下不肯再往上爬的欧阳洛，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自己爬上来晚上就不折磨你。”欧阳洛摘下手套快速回了一句“滚蛋。”立马把手机揣到白色羽绒背心里，不停往手心哈着热气，略带恼怒的目光投向扔下他继续往前爬的韩诺，气呼呼的用手捶了下铁栏杆，手被震得生疼，疼得他叫唤半天。彻底闹脾气的欧阳洛索性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戴，就坐在台阶上任由猖狂之风欺负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忽然围了条深蓝条纹羊绒围巾，紧接着欧阳洛就被拽了起来，撅着嘴极为不爽的看着一脸鄙夷折回来的韩诺，“还管我干嘛！让我冻死在这风雨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