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十）
“嗬，瞧这雨大的，天都要被下漏了。”一身廉价西装的中年男人收起伞躲在屋檐下，摘掉眼镜哈了口气用纸巾擦拭掉水珠这才重新戴上，看着眼前的小瀑布搔搔有些秃顶的脑袋，准备等雨小些了再走，毕竟他只有这么一套西装，自然要加倍爱惜。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雨断断续续已经下了三四天，哪怕白天再晴朗无云到了傍晚立刻乌云密布，瓢泼大雨下一整夜直至清晨才戛然而止，与乌云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是等的有些焦急无聊，男人掏出手机打算浏览会儿新闻，这才发现有条未读短信：“恭喜您已获得《thechainofdeath》的游戏资格，祝您游戏愉快。” “韩队！我查到了！是彭杰！”韩诺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刘蔡欣喜又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在服务器端口安插了监控程序，所有进入该游戏的ip我这儿都会自动备份，就在刚才！”刘蔡因太过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组织好语言再汇报。”韩诺皱皱眉严厉道。 “彭杰于10月13日23时30分进入游戏并成为死神！”一心渴望得到韩诺表扬的刘蔡也没多吹嘘自己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直接挑了最关键的一点汇报。 “很好！干得不错！”见刘蔡没有辜负自己期望，眉毛舒展开的韩诺夸奖了一句，也没和电话那头因为一句夸奖而飘飘欲仙的刘蔡多说，嘱咐一句：“继续监控游戏动向。”就挂掉电话转而拨通了夏飞号码。 不时有腐臭垃圾味传来的狭长走廊上，两侧生锈的铁门被穿堂风吹得吱呀作响，在头顶昏黄灯光的照明下颇为寒酸，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在夜色笼罩下悄悄溜进这座老式公寓楼，来到三楼最里端的一处铁门前停住脚步，按先前部署好的分配各就各位，只待里面一有动静立马破门而入。 “啊——”金属椅子倒地的声音与男人惨叫同时传来，瞬间破门而入的特警齐刷刷举起枪对准还没来及离开的死神，藉着屏幕的微弱光亮看清他脚边躺着的正是彭杰尸体，暗叹又晚来一步，领头警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保持不动，自己则稳稳端着枪和w对峙，不知是不是防暴头盔太过闷热的缘故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顺着晦涩难明的脸颊滑落脖颈浸湿防弹背心。 两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僵持着，鸦雀无声。高度紧张的警察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死神身上，气氛一度紧张到临界点，因为他们在接到任务出警前根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传说中的死神对峙，纵使是这些身经百战的特警精英们也没来由的生出些许不安，但看着站在最前端的英勇无畏的身影，也便克服恐惧静静等待下一道命令。 屋外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这压抑气氛，几乎在死神迎面扑来的同时几名特警一起开枪却依然慢了一步，子弹全部射进泛黄白墙内，没有一发打中。 “记住了，我叫w。”死神经过领头警察身边的时候似乎看了他一眼，随即消失不见。 “可恶！”w消失后，领头警察摘掉防暴头盔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愤怒又不甘的模样吓了其他人一跳，早就听说过特侦队的韩队长是个凶神恶煞的冷面修罗，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那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着实可怕，以至于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候下一道命令，谁也没敢擅自行动。 “据气象台最新消息，持续数日的暴雨天气仍将持续7-9天，在此提醒各位市民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只有电视声音与画面回荡的黑暗客厅内，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在沙发旁跳动，殊不知它很快就要成为茶几上那堆成小山的烟蒂一员，旁边随意摆放着的空烟盒少说也有三四盒，安静趴在腿上的猫咪依偎着主人，不时伸出舌头舔舔，似乎要想安慰这个打从回来就坐在沙发上不停抽烟抽了快整整一宿的好心主人。 “叮咚——叮咚——”忽然有人按门铃，当做没听见的韩诺又点燃一根，却猛地咳嗽起来，只得把烟掐灭打开灯，照亮那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蜡黄面庞。 刚打开门狂风便涌了起来，打了个寒颤的韩诺扫眼只能听见偌大雨声的天空，将即使撑着伞仍然淋湿大半衣服的夏飞给迎进来。 “韩队，你真不要命了吗！又抽这么多烟！”夏飞瞠目结舌地望着茶几上那高高垒起的烟蒂，朝一旁仍在捂嘴咳嗽的韩诺关切道，“我说韩队，你这烟再不戒早晚要得肺癌！即使欧阳洛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一点不爱惜身体啊！而且你忍心老让这么可爱的猫咪吸你二手烟吗！”大概是真的心疼韩诺，向来对韩诺唯命是从说一不二的夏飞竟然主动数落起了他，换做以前可是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可打从欧阳路离开后韩诺的变化他就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失了欧阳洛这个制约器的韩诺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事实也证明他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今晚若不是他听到特警们的闲聊及时赶了过来，只怕第二天各大新闻媒体都会报道一则“叱咤风云的特侦队长吸烟过量中毒而死”的丢人新闻了。 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将烟蒂全部倒进垃圾桶，韩诺这才走进衣帽间拿了条干净毛巾扔到坐在沙发上的夏飞头顶，“擦擦吧，潮透了。”夏飞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头发边打量着有些不一样了的客厅，想了半天才发现是欧阳洛的那些少女系用品全都不见了。嬉笑惯了的夏飞知道韩诺讨厌别人打听自己私事，但还是不怕死的正经道：“韩队，欧阳洛到底去了哪里？”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早就做好被扔进去准备的夏飞停住动作，见鬼似得转头看着居然肯好好回答的韩诺，惊悚不已。坐在沙发另一侧的韩诺点燃烟刚想抽，瞥见蹲在脚边可怜巴巴盯着自己的小猫，无可奈何地摁灭，身子后仰嵌进沙发，双手随意搭着，阖目疲倦道。 从没见过韩诺露出这副神情，和印象里那个天塌下来都无动于衷冷眼相待的铁面队长相去甚远，夏飞默叹口气也没再追问下去，“韩队，特侦队不能没有你。” “嗯，我知道。”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有小猫依旧睁着那无辜眼睛在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身上打转，一道闪电突然照亮屋外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似要将天劈成两半似得轰隆作响震耳欲聋，吓得小猫立马跳到韩诺腿上蜷缩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我们目前已知的线索有以下几条。”针对“w系列凶杀案”而举行的特别会议上，刮掉胡子的韩诺仿佛又恢复成往日那精明干练的模样，手指快速地滑动屏幕将案件进度汇报给上级领导，“我们以《thechainofdeath》这款游戏作为切入点，得知两名死者都在生前参与了这款游戏，并且在刘蔡的密切监控下顺利获悉潜在被害人的身份信息——某私人咖啡厅老板娄强，副队长夏飞在得到批准令后已先行带领特侦队员进入娄强家中实行二十四小时保护；另外，通过对比前两名死者的遇难时间，我们初步推断出w的下次行凶时间为两日后的凌晨1点，即10月16日凌晨1点。”韩诺说到这儿稍微顿了顿，看着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赞许和欣赏的一众领导，暗暗捏紧拳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那句话：“上次让w侥幸逃走，这一次，我韩诺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将他缉拿归案！” 会议室内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其中鼓的最起劲的刘局在会议结束后拍拍韩诺肩膀，赞扬道：“韩诺，做的不错，越来越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了。” “是韩队长派你们来保护我的？”娄强看着已经要了两杯咖啡的夏飞，无奈地捏捏额头，“那个，夏警官，咖啡喝多了会睡不着觉的。” “没事，反正我本来也就睡不了觉。”夏飞大咧咧地又喝了口咖啡，招呼娄强过来坐，“不过啊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居然又见面了。” “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老看见你。”娄强在心里暗自腹诽却还是曲意逢迎地笑道：“夏警官，你说我成为w下一个目标这件事是真的吗？不过我确实有收到短信，只是我妻子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搜这游戏。” 这话听得夏飞一个激灵，端起咖啡的手抖了抖洒出几滴，“我没记错的话，你妻子不是已经……” “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没离开过。”娄强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看的夏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韩队长身边那个叫欧阳洛的孩子送给我的，只要我随身携带它就能看见我妻子。”娄强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可妮兔挂件塞到夏飞手里，浑身冒出丝丝冷意的夏飞真的立马看见娄强旁边坐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女鬼！ “卧槽！”夏飞惊得立马站起身慌乱地丢掉挂件，孰料正好掉进咖啡里，粉色逐渐被浸泡成漆黑，娄强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扭头看着依恋不舍却缓缓消失的美丽妻子，表情逐渐狰狞，怒不可遏地揪住夏飞衣领，就这么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