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目（十四）
白天还不算冷清的医院入了夜便陷入沉寂，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机。黑漆一片的病房内，只有夏飞那不算小的鼾声聒噪不已，韩诺拧开床前灯瞅瞅睡在沙发上的夏飞，又望望躺在陪护床上睡得香甜的莹莹，咬咬牙试着起身，却不慎碰翻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声在这片静谧里格外响亮，瞬间被惊醒的夏飞急忙蹦起来打开灯，看见是水杯摔碎了，焦急视线落在韩诺身上，“韩队！你要喝水就跟我说啊！您老现在千万不能再随便动了！你要是真落了个残疾，那队里肯定要讨伐我，说是我没照顾好你啊！” “哟，原来你是怕别人指责你？”韩诺眉毛轻轻上扬，故意营造一种轻松气氛。 “狗屁！韩队，这世上我要说对你忠心第二可就没人敢说第一了啊！我可是愿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火海的存在诶！”夏飞急忙给自己开脱。 “没事，睡吧。”韩诺重新躺好，视线随着夏飞拿起笤帚将碎片扫进垃圾桶的手而移动，最终锁定在床边垃圾桶内的尖锐碎片上。 大概是真的不放心韩诺，不敢熟睡的夏飞稍微听见点动静就立马开灯，以至于韩诺一晚上都没找到合适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垃圾被扔掉，自己也因为熬了一宿的缘故支撑不住，迷迷迷糊地睡着了。 “欧阳洛？欧阳洛！”是黑水翻腾的深潭边，欧阳洛低垂着头背对着韩诺一动不动，脚底踩着的黑色石头仅供一人站立，稍有差池便会跌入旁边的万丈深渊。 韩诺担心欧阳洛，情急之下呼唤出声。闻声回头的欧阳洛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变成了w，脚一滑直接坠入那无底深渊中…… “欧阳洛！”自睡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的韩诺望着依旧洁白整洁的病房发现只剩他一人。刚起了自杀的心思夏飞和莹莹就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刚买来的稀饭包子。 “韩队，你只能吃这些，凑合凑合吧。”夏飞将热腾腾的早饭摆在桌上，正准备喂韩诺却被莹莹抢先端走，莹莹学着大人模样舀起一勺粥不停吹气，直至不冒热气才伸到韩诺嘴边，“韩叔叔，张嘴，啊——” 韩诺眉头微蹙，难掩脸上尴尬，“我自己来。” “医生叔叔说了你不能乱动！韩叔叔，快张嘴！不然就冷掉啦！” 夏飞见着韩诺一脸吃瘪模样，心中暗暗窃笑，拿起一个包子凑到韩诺嘴边，“来，韩队，张嘴，啊～” 这下韩诺彻底忍无可忍，“滚！” “韩队，真的，快张嘴，包子都要凉了！”夏飞也就这个时候才敢皮一点，毕竟现在躺床上的韩诺可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手中包子忽被夺走，夏飞目瞪口呆的看着坐起身子吃包子的韩诺，话都说不利索了，“韩…韩队…你都能自己坐起来了？” 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被这样捉弄，韩诺只想着把包子拿过来并未考虑到自己还受着伤的事实。被夏飞这么一说顿时愣住，试着抬了抬手臂发现竟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和夏飞面面相觑了会儿，而莹莹已经飞奔出去找医生了。 “我从没见过恢复力这么强的人…”一分钟后，闻讯而来的医生拆开绷带看着那一道道昨日还触目惊心今天已基本全部收口了的伤痕，喃喃自语：“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恢复力了…” 韩诺对于身体的变化也是震惊不已，“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继续按你的疗程给我治疗。”不想再有奇怪传言流出，韩诺叮嘱道。 “韩队，我答应你替你保守秘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医生忽就来了精神，眼睛里都在放着光：“能不能做个全身检测和切片活检，我想研究下你的身体。” 一直想搞明白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医生这话正中韩诺下怀，没多犹豫就应承下来。 “你从来没有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一周后，早就彻底恢复健康的韩诺在主任办公室被一脸难以置信地医生询问，随手指了指几样指数，“你每一项指数都远超正常值，已经超过普通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去年体检的时候各项指数还是正常值，难道是经历的那些事无形中改变了自己的体质？不不对，是那个小男孩每次都逼着自己吃下的波板糖！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了你的恢复力，我真怀疑是仪器出了问题。”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韩诺脸上是抹不开的阴郁。虽然作为保密的代价答应了定期让他做研究，可韩诺知道再研究下去也研究不出个什么，因为这根本就是非人力所及的存在。 自己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怪物了吗？ 说来也奇怪，第二次接受检查时从医院换成了实验室，医生说是这儿较为隐蔽，易于保密，韩诺也便应承下来，褪去上衣躺着了冰冷手术台上。 针筒扎进皮肤缓缓将肉体推送至血管中，异样的感觉让他浑身麻麻的，意识模糊前忽然察觉到那根本就不是麻药！ 可一切都迟了。 “韩队长，我要谢谢你这么配合我的研究，等这篇论文完成了，我可就是医学界翘楚了哈哈。”医生看着昏过去的韩诺，难掩眼底兴奋：“为了报答你，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这个秘密哦，因为啊，你会被关在这儿一直供我一个人研究呢哈哈哈哈哈。” 脸上扬起近乎痴狂的笑，医生拿起手术台旁的镣铐刚准备给韩诺套上，手在接触到韩诺手臂的瞬间被反抓住，紧接着就被反压在手术台上手脚被铐住。 “这不可能！”医生一脸惶恐的望着好端端站在旁边穿衣服的韩诺，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你为什么会没事！” “你忘了吗？”韩诺潇洒的转身，气定神闲地看着一脸绝望躺在手术台上的医生，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整个人都透着愉悦，“我的身体是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说罢就转身离开，全然不理会被困在手术台上的医生不停哀嚎恳求。 当听见关门声时，医生忽就安静下来，静静望着头顶手术灯，绝望不已。 气温忽就骤降，侵袭而来的寒意让医生直哆嗦，僵硬的扭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死神，惊恐的大叫出声，面部肌肉也扭曲变形，至死都瞪着惶恐眼眸死不瞑目。 死神在黑洞将医生吞噬后刚准备离开，身子突然一歪倒在手术台上。果然还是损耗太大不足以支撑这具身体了吗…w手撑着台面虚弱的靠着，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四周涌现的强烈杀意让他不由暗暗握紧手中银匕首，警惕的环顾四周，开始盘算自己能顺利脱困的可能性有多大。连日来的高强度战斗损耗的死神之力已经远超他所吸收的力量，而上次为了救韩诺被反噬的伤还未养好，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吧…… w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是止不住的憔悴和疲乏，咬牙站直身子举起银匕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而那些潜伏着的死神见w发现了他们，也不再藏匿直接现出身形各持武器就这么冲了上去…… 最后一个死神倒下的同时w也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望着明晃晃的灯光，眼前浮现的都是韩诺的模样，笑着的韩诺，生气的韩诺，皱着眉的韩诺，以及温柔抱着他的韩诺…嘴角兀自勾起笑，满载着对过往美好的怀念，眼前韩诺的面孔逐渐放大，随即一个吻隔着面具轻轻落下，唤回了那即将消散的人儿。 片刻后，苏奕白轻轻抱起安稳睡熟了的欧阳洛，眸里晦涩难明。 韩诺在档案室找了半天终于找到“6·19灭门案”字样的卷宗，翻开一看却立马惊住，因为现场照片上的莹莹是躺在了血泊中的！而结案报告上写的却更加匪夷所思：凶手系入室偷窃被男主人发现遂杀人灭口，夫妻二人当场身亡，一女幸存至今下落不明。凶手日前已逮捕归案择日移交检察机关。 下落不明？一个小女孩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去哪里？为什么结案报告上只字未提？莹莹是怎么侥幸逃脱的？太多的疑点让韩诺感觉到，这起案子绝对隐藏了什么！ “夏飞，刘蔡你们来会议室。”隐隐觉得这起案子能和大脑中的某个片段联系起来，韩诺决定私下重新彻查此案。将任务分配下去，二人立刻应承下来，也不耽搁时间各自忙活去了。 独自在会议室吸完两根烟，韩诺摁灭烟头，准备回家询问莹莹。 “莹莹只知道爸爸妈妈被杀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粉色房间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还有玩具…再后来…呜呜呜好疼…”莹莹说着说着就捂头哭起来，韩诺只得将莹莹搂在怀里安抚她情绪，过了半晌莹莹才镇定下来，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地扑在韩诺怀里：“莹莹还记得有个好坏好坏的大哥哥对莹莹做了好过分的事…然后…然后…呜呜呜…莹莹记不起来了……” “莹莹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韩诺安抚半天，哭累了的莹莹才沉沉睡去，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韩诺抬头凝望着那轮弦月，一系列推测渐渐形成证据链，最后指向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如果推测没有出错的话，那莹莹最后确实是变成了死神没错，而她身上的死神之力跟w的很像，那是不是意味着莹莹是被w授予了死神之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死神之力原来是可以给予和转让的？既然莹莹是死神，那应该是属于组织的，为什么独自出现在街上并且没有关于死神的任何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