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周目（二）
死神请留步第90章九周目“小诺，我回来了。”当韩诺母亲拎着两大袋菜回到家中，发现韩诺正黑着脸坐着沙发上抽烟，烟灰缸上堆积的烟蒂以及那刺鼻浓郁的尼古丁味道令她眉头皱起，把菜搁桌上就去打开了家里的所有窗户通风，还不忘数落韩诺：“都跟你说了少抽点烟，你知道我国肺癌的发病率多高吗？很大一部分都是像你这样长期过量吸烟得病的！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但你偶尔也要转移转移注意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张阿姨家的儿子今年都当爸爸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哦……韩诺你站住，你去哪！” 可回答她的只有关门声。 独自开车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无心顾及两边的萧索秋色，韩诺仍沉浸在自己杀了三个人的真实感中。专门惩治杀人犯的人居然也沦为杀人犯，这一拗口句子讲述的却是大实话。 只是韩诺一点不后悔杀了那三个害虫，救了母亲同时也除掉了三个祸害，死了三个就能让其他人免遭厄运，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若是没有经历过之前种种，或许韩诺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匡持正义，可他一点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独自惩治罪恶，不用再权衡利弊顾忌太多，只要是犯罪者，杀无赦。 这样，或许也算慰藉了父亲的在天之灵吧… 夜晚的滨江大道上渺无人迹，瑟瑟秋风夹杂浪潮不停拍打着大堤。韩诺独自坐在排椅上眺望远处滨江大桥投射到江面的霓虹灯光，再次点燃一根烟，晦涩难明的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几下，化为悠长叹息融进黑暗。 “回来了？”身侧突然冒出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 “嗯。”韩诺低声应了句，再次陷入沉默。 “你已经知道你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了吧。” “嗯，我知道。” “你拯救了你想拯救的人，也牺牲了一些本该幸福生活着的人。命运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保持平衡的，一个人活下来，相对的就会有另一个人作为替代品死去，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作为牺牲品的人也有喜欢的人和重要的人，也只想幸福的生活下去？” “不用给我洗脑。”韩诺冷冷打断那近乎蛊惑的话语，“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调查？” “哦？”对方的声音夹杂一丝戏虐，“洗耳恭听。” “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自己造成的影响。我的母亲还活着，我身边的还是那些人，秦门孤儿院得到利星集团的资助，现在已经是全市最大的儿童福利院，欧阳洛也没有变成死神，被特警队的欧阳队长收养现在成了我的下属，至于林琳，早就因车祸死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哪怕这种幸福结局是建立在别人本该避免的不幸遭遇上？” “倒是你，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林琳早就死了，欧阳洛也没有获得死神之力，‘thechainofdeath’这个游戏无法成立，你那组织也不复存在，我毁了你的心血，你就不恨我？”韩诺并未回答而是反问。 对方轻轻笑了声，“那些根本不重要了，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 “我？一个不存在过去与未来的人而已。替我照顾好欧阳洛，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你喜欢他？” “不，我爱他，胜过世间一切。” “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你能懂的。” 对方扔下两句话就消失了。 而韩诺缓缓放下已经上膛的红黑手枪，忽然觉得自己输了，输的透彻。 自己一直以来只着眼于如何让欧阳洛活下去，而他则从欧阳洛变成死神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布局谋划，自己则是他那织的天衣无缝的蛛网上的提线木偶，乍一看是在自己行动，实际上早就被死死控制住，一步步按照他的操纵去行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彻底明白自己被算计了的韩诺忍不住放声大笑，淹没在愈发汹涌澎湃的江潮中。 “韩队，城南客运站发现一具尸体。”次日一早，夏飞便向韩诺汇报。 “嗯。”韩诺低头点燃一根烟，夏飞静静看着不慌不忙的韩诺，脸上是抹不开的疑虑。 虽然以前也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但整个人都透着股正义阳刚之气令人不自觉的臣服于他听命于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韩诺透着一丝危险和阴郁，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夏飞刘蔡，还有你们几个跟我去现场，其他人原地待命。”韩诺用夹着烟的手点了几个人，目光直接略过一脸期待的欧阳洛，无视掉那陡然黯淡的神色，也不耽搁时间风风火火的大步离开。 只剩两三个人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尴尬，两个小警察充满同情的望望伫在原地低着头双拳紧握一脸不甘的欧阳洛，各自忙活去了。 欧阳洛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韩诺要这么对自己，作为刑侦界的教科书式人物，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将韩诺视为憧憬并且梦想着有一天能进入特侦队在他麾下工作。 可自己拼命努力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顺利进入特侦队，按理早就该大展拳脚了才对，可韩诺偏偏什么都不带他去，最开始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想把自己踢出队，可自己一直赖着不主动退也没见他有主动剔除自己的意思，素来不养闲人的特侦队如今多了他这个闲人，要说心里不膈应那都是假话。 堆积已久的愤懑经过早上的再次被无视后终于到达临界点，要知道他欧阳洛可不是能把一肚子委屈往肚里咽的茶壶！今天必须要找韩诺问清楚！ 于是在韩诺黑着脸回到办公室一圈子吩咐完刚坐到椅上喝口茶，我们的欧阳洛同学不顾那生人勿近的气场，毅然决然的站在韩诺面前，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语气向韩诺道：“韩队！我想跟你谈谈！” 韩诺正点烟的手顿了下，就在那么一瞬间，欧阳洛清楚看见韩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并且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尽管下一秒就变成冷着脸呵斥自己离开，丝毫不在意自己闹了笑话的欧阳洛心里终于好受了些许，对韩诺的好奇更甚，同时也更加笃定韩诺这么冷淡自己绝对是有原因的。 因为打从他见到韩诺的第一眼起，就莫名有种亲切熟悉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似的。不单是他和小时候的那位叔叔长得一样，更多的还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要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搞清楚韩诺区别对待的原因，以欧阳洛的性子早就受不了这委屈主动调去特警队了。 不过革命不是一朝一夕成功的，心知不可操之过急的欧阳洛在韩诺示意自己离开后也没再纠缠，而是回到座位掏出手机看着那行地址，不怀好意的笑了。 “哎，你有时间也帮我劝劝韩诺，让他工作别那么拼命，烟也要少抽点，真是的，每次怎么说他都不听…”韩诺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不停向坐在对面一脸认真诚恳听她抱怨的欧阳洛喋喋不休念叨着，“不过你来做客直接来就好了啊，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呀，太浪费啦！” 欧阳洛脸上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心里早就笑开了花，总算知道韩诺为什么是个工作狂了，要是他有这么个唠唠叨叨的老妈，他也宁愿天天在单位加班而不回去啊！ “好的，阿姨您放心，我会跟他说的！”欧阳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阿姨我帮你削吧，您歇会儿！”欧阳洛作势就去接韩诺母亲削了一半的苹果。 “没事没事，你是客人，再坐会儿吧，韩诺应该快回来了。” 所以当韩诺进门发现自己母亲正和欧阳洛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聊着天氛围和谐时足足愣在原地有三四秒，随即心里无奈的笑笑，自己怎么就忘了呢，欧阳洛从来都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啊！ 于是韩诺权衡再三还是冷着脸道：“谁允许你来的？” “报告韩队，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无家可归！”欧阳洛急忙站起来敬礼，“刚好走到这边，就来拜访拜访领导了！” 见欧阳洛手足无措狼狈到不行，韩诺强憋着笑转身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特侦队不流行这一套，拎着你的东西回去。” “韩诺，难得有人来家里作客，你好歹对人家客气些。欧阳同志啊，韩诺他就那性子，你平常在他手下做事也受了不少罪吧。”见韩诺如此无礼，韩诺母亲急忙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 “没有没有，韩队他可真照顾我这个新人啦！不然我怎么会上门亲自感谢呢！”欧阳洛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瞥眼韩诺，见他眉毛跳了跳心中不由涌上一丝得意，“阿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 欧阳洛说罢就走到门口，得意洋洋地瞥眼吃瘪了的韩诺，“韩队，今日贸然拜访是我唐突了，下次一定改正！”说罢就在韩诺那句“滚”脱口而出之前火速离开。 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皮！ 待欧阳洛走后，韩诺那故意做出的凶狠模样才收敛许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