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飘零（6）

“韩诺你干嘛！”做梦都没想到韩诺主动开了枪，看着应声倒地脑袋开花了的肖凌，欧阳洛大叫一声就跑过去察看情况。　可是肖凌已经断了气。　黑烟自尸体上寥寥升起继而凝结成轮回那虚无身影，充满恨意的怒瞪着韩诺直至消散于风中。　而肖凌的尸体随着轮回的消失逐渐透明，最终化为尘埃星星点点的散落。　恢复本来形状的q版死神们迈开整齐有序地步伐重新走向四堵墙壁，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偌大房间瞬间只剩欧阳洛和韩诺两人。　气氛诡谲，安静且尴尬。　“韩诺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三分钟！这连一分钟都没有！”　欧阳洛甚是气愤地指着韩诺发泄道：“我明明都快知道真相了！”　“你怎么就能保证，别人说的真相就是真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没听过吗！”　懒得和欧阳洛做无谓争论的韩诺收起手枪恢复原来模样，“我不开枪，死的就是我们了。”　“啊？”　仍在喋喋不休数落韩诺的欧阳洛不由愣住，看着一脸凝重完全不像开玩笑的韩诺，稍稍收敛起焦躁情绪。　“轮回的招牌表情我记得。”韩诺指指自己脑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可肖凌他……”　“他没死。”　见欧阳洛一脸难以置信，韩诺也没细说，“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韩诺的话语仿佛有魔力，随着话音落地周遭颜色逐渐褪去，显露出原本的黑。　扑面而来的阴风阵阵让欧阳洛恍然回神，不再觉得恐怖反而有种亲切感。　我们回来了？　看着那漆黑一片的观光台，欧阳洛兴奋地抱住韩诺胳膊，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就是心里暗自庆幸。　许是太过疲乏，回到家的欧阳洛倒床就睡，就是苦了洗完澡回来的韩诺一脸无奈地看着“大字型”躺床上连一块空隙都没留给他的欧阳洛，见他睡得宛如死猪也不忍打扰，抱了床被子打算到沙发上凑合一宿。　“你怎么又来了？”　没想到刚到客厅就看见苏奕白端坐于沙发上抿着咖啡，依旧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看见韩诺来了，苏奕白轻轻放杯子仰头浅笑盯着明显不欢迎自己的韩诺。“听说你把轮回杀了？”　“你觉得我杀得掉他？”韩诺冷笑。　“不过它现在没了实体，我倒是轻松不少。”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正是。”　“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留你吃夜宵？”　“我倒是不介意。”　“想得美。”　“哟，是因为知道你没我手艺好？”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也答应配合你。但是，欧阳洛我绝不会让给你。”　“无妨。”　苏奕白忽然毫不在意的笑了声，“你拥有他的当下，而我拥有他的未来。”　“于你于我，都很公平。”　“照顾好欧阳洛。”　没待韩诺反驳，苏奕白已经连同那杯热咖啡消失不见。　客厅里只有明晃晃吊灯将韩诺抱着被子的身影拉得老长，突兀且孤寂。　许久未曾来到过的白茫雾境再度出现在韩诺视野中，只是没有了缥缈空灵的歌声，取而代之的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地树木枝桠上哇哇乱叫的乌鸦。　想到上次来到这儿时的情形，韩诺不自觉地握紧手枪。　雾气在韩诺刚迈出第一步时忽然如退潮般散去，展现在眼前的是幽静的蓝色空间，没有声响，没有生灵。　是宇宙尽头才有的空旷寂寥。　脚下忽生出一条白色道路，刻满繁复花纹的地砖整齐有序地向前铺进，指引着韩诺方向。　顺着路一路向前，似乎没有尽头，也看不见终点，视野所及之处只有那一望无际地幽蓝。　缥缈空灵地歌声自前方响起，似乎在提醒韩诺不要迷茫，遵循心之道路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几个世界那么漫长，景色终于有了些许不同。　幽蓝帷幕中多了许多闪烁光点，星星点点就像夏日草地里嬉笑着的萤火虫群。　跃动光点三五成群汇集在一起形成无数光斑，继而聚拢成闪耀光圈轻轻落地，变成一座座银色小正方形墓地，每一块墓地都竖立着黑色墓碑，上书“韩诺之墓”四字，在银与黑的衬托下格外怵目惊心。　道路伴随着墓地在正前方戛然而止，韩诺蹲下身看着每一块墓碑右下角都刻着时间，正是自己每次死亡的时候，不禁有些愕然。　这儿难道是世界线的交汇点？那前方也就是……　韩诺抬头看向出现在道路尽头散发柔和金光的拱门，没有多想就直接跨了进去。　歌声戛然而止，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漆黑的空间。　光门在韩诺踏进这一领域的同时消失不见，韩诺扭头看看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光芒，咬咬牙摸黑向前行进。　没走几步眼前就出现一个光点，环绕韩诺一圈飞向头顶。　顺着光点方向望去，韩诺却因吃惊而神色微变。　镶嵌着银色表盘的无数大小齿轮相互咬合转动，咔咔作响的指针速度不一的移动着头，发出极有节奏感地机械运转声。　随着齿轮转动，漆黑空间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快速闪过的画面。　全是他和欧阳洛的。　身处不同世界的他们一次次相遇，相爱，最终无可奈何地分离，遗忘。　甚至死亡。　一切的一切循环反复不断重演，往事历历在目不断敲击韩诺本就摇摇欲坠的心。　眼眶早已润湿，韩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地捂住双眼想拦截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可泪水却从指缝间滑落，落在地面融进白色道路中。　过了许久，韩诺缓缓站起身拭去眼眶泪珠，眸里已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我，韩诺，在此发誓。　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也是最后一次杀了自己。　这一次，绝对要将一切划上句号。　绝对。　暗暗起誓的韩诺望向重新出现在前方的金色拱门，迈开毫无迷茫的步伐走了进去，融进那万丈光芒里。　耀眼且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