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回
慕汐颜忙后退两步,轻轻的抚着心口,压下受惊提起的心,看向炎无忧气息不匀的问:“……姑娘……你这是?”
炎无忧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忙将眸子从汐颜身上转开,嘴中假意冷冷抱怨道:“你瞧你,整日毛躁不已,才将又撞了我一下……”
汐颜赧然,脸颊上那粉色又深重了些,眨了眨眼,听炎无忧说到那个“撞了一下”,便下意识的往她下巴尖上看过去,赫然发现她下巴尖儿上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淡青色。这一下慕汐颜心中只觉愧意更盛,低下头去嗫嚅道:“姑娘,你……我……”
炎无忧又看到她绞着手指,低首柔弱说话的模样,莫名的那说话的声音就软了下去:“什么你我,人毛躁不说,竟连话也说不好了么?喏,这个给你……”
“唔,这是?”慕汐颜抬起头,看向炎无忧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鸡蛋大的青花小瓶,瓶口塞着一个木塞。
炎无忧淡道:“这是本草堂的烫伤药油。”
汐颜闻言迅速的看了炎无忧一眼,不太敢相信这位一惯对自己冷淡的人会给自己送这个来。不过看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平和,这善意显然不假。
见慕汐颜看自己那揣度和意外的表情,炎无忧有些不耐了,嘴中的话语硬冷上一分:“你是怕我害你么,这么看我?你若不要,那我也不给了。”
“要,要,我自然是要的。”慕汐颜看她那拿着青花小药瓶的手就要收回去,忙唇边漾出一抹笑意,上前一步一只手伸手去拖住她的手,一只手去拿那青花小药瓶。
两人的手第一次相碰,炎无忧只觉对方的手温暖细腻,如她的人一般让人莫名生出些留恋之意。而慕汐颜却觉得自己这“夫君”的手如那青花药瓶一般没有什么温度,虽然很是莹润漂亮,像她的人一样如玉如雪,但终是让人难生出亲近之意。
炎无忧不太习惯这样突然而至的亲密,忙松了手,看慕汐颜笑着接过药瓶去。
“汐颜多谢姑娘的药油。”慕汐颜将那药瓶攥在手心,看着炎无忧笑得灿然。
这是第二次见她笑成这样,炎无忧也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便破天荒的说:“让我瞧瞧你的手,可是烫得狠了?”
汐颜闻言略微犹豫了下,但看到她关切的眼神,便将一只手张开往她面前一伸,嘴中道:“也没有什么,若是今日擦上姑娘给的药油,明日便能好了。”
炎无忧却见到她那伸到自己跟前的白皙纤巧的手背上有颇大一块红,比自己两只手指上的烫红的地方要多许多,好看的小说:。
心中莫名的一紧,脱口而出一句话:“定是很疼吧,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房去让丫头给你擦药。”
“也不怎么疼,小时候一直在家里帮着在厨房中做活,一年总得烫上一两次,比这狠的都有,随便抹些药油很快便能好了。说起来今日这茶水烫着这么点还算是轻的呢。”
这话入了炎无忧的耳,心里头却有些微的感慨和怜惜油然而生。心想,原来这位慕姑娘作为知县之女竟然要干仆役的活,可见在家中她是不得其爹娘多少疼爱的。怪不得那慕知县会将她送来给自己冲喜。想来她在自己家中也颇受了些苦,如今到这里来,自己又冷言冷语对她,昨日故意让她输了二十五两银子,本意是想让她对自己不满,两个人闹起来,到时候好对爹娘说与她合不来,最后好让她走。
又想到这么一个温婉秀美的女子,被那不疼她的爹娘送了来,这会子自己这么对她委实有些说不过去,还是以后慢慢和她说一说,说通了她,再去说服爹娘,早些放人家出去婚嫁,配个正经人家过日子。
汐颜见炎无忧低着头似在想事,便又问:“姑娘,你今日还在书房中读书么?”
炎无忧听她这句话一下便了然,知她话底下的意思是自己换了衣裳擦了药油去而复返,想来是要回书房中看书的,她若是回房去擦药油了,怕这里没人伺候。
“今日我不进书房了,且歇一歇,你也回去歇着罢。明日再说。”
这话却让慕汐颜有些意外,难道她去而复返只是来给自己送这烫伤的药油的?想到此,不禁让她有些对这个人的看法又有些改变。
见眼前这人手中握着药瓶,看着自己唇边虽有浅淡笑意,但那眼中却有些恍惚。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又不说话。
炎无忧略站了站便又说:“那我先回房了。”
说完这话便去书案上将自己才将没看完的那本《中庸集注》拿了,转身往书房外走。走到门首挑帘子时,却听慕汐颜在身后轻轻喊了声:“姑娘,等一等……”
原来刚才慕汐颜回过神来见炎无忧去拿了书便走,自己便将那瓶本草堂的药油往袖袋中放,却碰到了那包自己放在袖中的银子,又想起昨日炎无忧说的话,便开口叫住了她。
炎无忧停住脚,转身看向慕汐颜并未说话,只是眼中有问询的意思。
汐颜忙将那帕子包着的二十五两银子从袖中掏出来,走几步到她跟前递过去道:“这是昨日输的二十五两银子,说了今日给你的。只是并不太足秤,还差两分……”
说到“还差两分”,慕汐颜的声音低了下去,“等我下月有了银子,再找补上……”
炎无忧有些玩味的看着慕汐颜,但却并没有接那银子,虽然自己昨日是故意让她输了银子心疼,好让她抱怨自己,生自己的气。而且瞧着昨日她气冲冲的推开自己回房的情形,那目的似也是达到了。并且昨日的自己是真想今日让她还银子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和她说了会儿话,又知道了一些这丫头的过往,心中竟然生起了怜悯之心……
将慕汐颜的手一推,炎无忧面无表情道:“昨日说着作耍的,你也信?”
“真的?”慕汐颜既疑且惊,并且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人不要自己还银子了?
炎无忧继续面无表情的点头,笃定道:“自然是真的。”
慕汐颜清澈的秀目中一霎时闪起了光,看在炎无忧眼中,甚至觉得她全身上下都开始蓦然有了精神,如明珠在耀日下熠熠生光。
笑意从她粉色的唇畔漾开来,润白的贝齿也出来愉悦的打招呼,眉间眼角生动至极,将她那种小家碧玉的温婉柔美十二分的显露出来,。
炎无忧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心道,“二十五两银子能乐成这样?到底还是个小门小户中爱钱的丫头。不过能笑得这么让人看着养眼又身心愉悦,这银子倒还是花得值。”
慕汐颜笑着慢慢将那递银子的手收回来,又慢慢的将那包银子再次放回到袖袋中,在这中间她一直盯着炎无忧看,生怕她反悔。可是等那包银子稳稳的落入袖袋中,对面站着的炎无忧面无表情,眉头都没抖一下,慕汐颜的心便随着那包银子落袋而回归原位。
这一下她的心情大好,昨日生了许多闷气,今日在书房中惹下许多麻烦,本来她很是沮丧和失落,如今所有的不豫都随着银子的回归而烟消云散。
有些讨好的上前一步忙忙的挑开帘子,慕汐颜笑得欢快无比,“姑娘,我送你出去罢。”
炎无忧“嗯”了一声,手中捏着那本书施施然出了书房门,慕汐颜一直把她送到她房门前给她打起帘子,看她跨进房中,方转身笑得眉眼弯弯的回去了。
“姑娘,来,我替你敷一敷那下巴尖儿,才将我吩咐外头廊子下的小丫头子去厨房寻了几个煮熟的鸡蛋,这会子已拿来了。”
炎无忧一进房,丫头彩墨便赶上来迎她,将她引到房中的铺着蓝底锦缎团花坐垫的一张透雕五福捧寿的罗汉床上坐下,又在她身后垫上一个蓝底白牡丹锦缎靠枕。
早有彩宣将剥掉壳的热鸡蛋用一个粉彩小碟子端了过来,炎无忧倚在靠枕上,仰着头,彩墨拿了个鸡蛋过来,慢慢的在其下巴尖儿上指甲壳大小的一块淤青上慢慢的滚动热敷。
炎无忧舒服得闭上了眼,耳边却听到彩墨说:“才将听外头夫人跟前丫头桃花进来说,姑娘寄名的普渡庵里的静真师父带了她两个徒儿素然,素清今日来瞧夫人了,那静真师父听说你大好了,一会子想进来瞧一瞧你呢。”
一旁的彩宣又剥了个热鸡蛋用粉彩小碟子盛了端过来打趣笑道:“我瞧她也不是想来瞧谁,倒是来瞧那香油钱来了。”
彩墨瞪她一眼道:“不可混说,姑娘自打小可是在她庵里寄名,况且姑娘还认她做师父呢。”
倚在靠枕上的炎无忧闭着眼接话道:“彩墨所说不错,我小时候身子不好,我娘便寻了那普渡庵替我寄名,你别说,自寄名后,我娘说我的身子便一年好似一年。再有我们这样人家,我娘又乐善好施,尊佛敬道的,一年不少往庙里观里施舍香油钱。这钱给谁不是给,我倒愿意她那里多得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8-22 09:13:39 亲破费了。
今天上图推,又收到亲的地雷,心情不错,所以连更一次吧,⊙﹏⊙b汗。
这章说到“罗汉床”,那并不是睡觉的床,是古代的一种坐具,类似于今天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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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床,属于弥勒榻的一种。弥勒榻一般体形较大,又有无束腰和有束腰两种类型。有束腰且牙条中部较宽,曲线弧度较大的,俗称“罗汉肚皮”,故又称“罗汉床”。
上一张图,不知道亲们能看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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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话,链接这个地址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