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唐总兵（中）

对于刘公公的问题，唐宁自然没有否认的理由。　得到肯定回答，刘公公连忙追问道：“这首童谣，如今前三句已经全部应验，只余最后一句还未定论。”　“如今，陛下初登帝位，不知这明君，是指哪位？”　说罢，刘公公的目光紧盯着唐宁。　唐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题一转的反问道：“刘公公可信我是天选之人？”　刘公公微微一怔，眼睛微眯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回道：“唐大人，咱家信不信，不打紧。但是，咱家劝诫唐大人一句。这天，可不能胡乱供奉啊……”　唐宁严肃的拱拱手道：“刘公公说得很是在理，唐某自然不敢犯忤逆之大罪。”　刘公公轻嘘一口气，又继续道：“那不知唐大人，所尊是哪方天地呢？”　在刘公公这些皇帝近臣看来，这天，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天子，皇帝陛下。　唐宁自称天选之人，没有经过先皇或者当今陛下之口，说大了，那是忤逆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当然，如今皇帝陛下根基未稳，需要拉拢像唐宁这样的人。　如果只是无意疏忽，只要这唐宁识趣，倒不妨提点一二。　所以刘公公这话，基本上是揭露正确答案了。　只要唐宁说出明君是弘光帝，不但没有任何罪责，还会得到封赏，唐宁也会成为弘光帝钦定的天选之人，皆大欢喜。　可是，为了眼前这点利益，将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唐宁自然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唐宁向斜上方拱拱手，说道：“承蒙成祖陛下厚爱，钦定唐某乃大明天选之人，代成祖陛下行重整大明河山之伟业，不敢懈怠。”　听到这话，刘公公眉头一跳，他本以为自己给的暗示已经很明确了，但没想到唐宁居然闹来这一出。　成祖陛下，乃大明除太祖皇帝之外，大明最杰出的帝王，受后世万民之敬仰。　成祖陛下，乃弘光陛下之先祖，尊他老人家为天，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以此说唐宁大逆不道，也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事情究竟如何，谁知道呢？毕竟成祖陛下已经仙逝几百年了。　既然牵扯到了成祖陛下，刘公公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继续追问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不知唐大人所认定的明君，是哪位呢？”　唐宁摇摇头，说道：“刘公公，是否明君，唐某不敢妄言。唐某乃天选之人，代行成祖陛下之法旨。成祖陛下未降圣听，唐某不敢胡言。”　刘公公神情未怔，目光还有些警惕的扫了四周一眼，感觉有些不自在。　微微沉吟了一下，刘公公谨慎的追问道：“成祖陛下已仙逝两百余年，是如何降旨于唐大人的呢？”　“天机，不可泄漏……”　刘公公直接被这一句话给堵得死死的，心中气得都要骂娘了，真的拿成祖陛下当免死金牌吗？　不过以他的职权和胆量，也不敢妄断与成祖陛下相关的事。　否则的话，一个处理不好，即便是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此行最大的任务是拉拢唐宁，既然成功了，也不好再拿此事降罪唐宁。　所以，刘公公自然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心中有什么怨言，也只能忍着。　无奈之下，刘公公只能再将问题带回去。　不过唐宁这个年轻人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一点小意思就是一千两，让他那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　刘公公此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唐宁被任命为潮州总兵的消息，迅速传开了，顿时引起了潮州府周围各方势力的震动。　潮州的军事重心本不在府城，而是在军事重镇南澳。　南澳与黄冈隔海相望，是从海上防守南疆的咽喉要地。　那里设有总兵府，称之为南澳总兵府，在万历年间便设立，距今已有近七十载。　一府之地已经有了总兵府，本不应再设总兵职，但唐宁所在的黄冈城就在潮州府。　弘光帝为了拉拢迅速崛起的新军，可谓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至于是不是弘光帝本人的手笔，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南澳设的是副总兵职，而唐宁是总兵，诏书中也特别说明，南澳驻军受唐宁节制。　也就是说，唐宁是潮州府无可争议的最高军事长官，统领整个潮州府的军务。　但这里却有另一个问题，南澳虽然只是一个小岛，但却是远离陆地的小岛。　封建统治者怕这里拥兵自重，竟然把这个小小海岛一分为二，划归广东和福建共同管辖，中间以雄镇关作为分界线。　其中深澳、隆澳属广东潮州府饶平县管辖，而云澳、青澳属福建漳州府诏安县管辖。　归属福建管辖的地区同样设置了副总兵，这就归郑芝龙节制了。　本来，唐宁和郑芝龙的势力之间还有一些缓冲地带，但由于一个小小的南澳岛，双方的军事力量直接挨在一起了。　只是南澳归属唐宁节制的驻军，不是唐宁亲自培养起来的直属部队罢了。　诏书中似是根本没有想到唐宁和郑芝龙之间的矛盾，也根本没有提及此事，不知是选择性的遗忘，还是乐意见到如此。　但是，让南澳保持原样，似乎也是弘光朝廷处理此事的最好方法，这样两方都不得罪。　如果直接把南澳这块军事要地给了郑芝龙或者是唐宁，另一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保持现在这种平衡的方式最稳妥。　可郑芝龙不这样想，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怒，刚册封南安伯的些许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对于郑芝龙如今的地位来说，一个南安伯的头衔顶多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对他郑芝龙的作用不大。　但是，唐宁这个山贼出身的家伙，没有一点名份，突然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总兵。　虽然对唐宁的实力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对他的名望却是有大幅度提升的。　而唐宁，最缺的就是名正言顺，最缺的就是名望。　不然他再怎么闹，官府只要想给他按个反贼的名头，随时都可以。　可现在，人家已经是堂堂正正皇帝下诏书任命的总兵官了，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拿捏的。　更窝火的是，唐宁的军事力量已经直接与他郑芝龙的接壤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这弘光帝直接把一头成长快速的猛虎放在他郑芝龙旁边，还顺带着喂了一顿饱餐，这不是膈应他郑芝龙吗？让他郑芝龙如何不怒？　更让郑芝龙耻辱的是，他觉得这其中有他自己很大的一份功劳。　如果不是他郑军如此惨败于新军之手，让新军的名声大噪，也许弘光朝廷都不会关注到躲在小小黄冈城中的新军。　但事实已经造成，即便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