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美人鱼（九）
沈玉澜怀疑自己没听清：“抱歉。你说什么？”
爱丽儿十分有耐心的又回答了一次：“你今晚……”
“等等！”沈玉澜急切的打断他，痛苦的意识到刚才不是自己的幻听，“我不想听了。”
“为什么呢？”爱丽儿疑惑的歪了歪头，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对世界的万物都怀揣着好奇，“□□不是你们人类表达喜爱的方式么？”
“……”
这些是谁教给他的！
沈玉澜感觉对面的爱丽儿简直像是一个巨婴，看着会跑会跳了，实际上刚刚从温暖的摇篮中爬出来。
“大多数情况的确是这样的，”沈玉澜心力憔悴的解释着，“但是只有伴侣……就是爱人，才能做这种事。”
他像是找回了底气一样，声音也不再飘忽：“对，只有和爱人才能……□□，而爱人是唯一的，你不能……”
沈玉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爱丽儿打断了：“那我做你的爱人不行吗？”
沈玉澜哑然：“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可以开玩笑。”
爱丽儿认真的看着他，像是所有想让大人相信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我非常严肃，艾丽莎。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沈玉澜：“！”
没想到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求婚，对象居然是被一条人鱼，还是条雄的。
虽然……沈玉澜眼神飘忽到爱丽儿那无可挑剔的脸蛋上，虽然这条人鱼长的人神共愤。
心思稍微游动了一下，沈玉澜马上恢复了常态的思考，坚定的拒绝道：“不行。”
爱丽儿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为什么呢？人类和人鱼□□的话会很舒服的。”
沈玉澜：“……”
抱歉他耳朵又失灵了。
他揉了揉眉心，打算跳过这个儿童不宜话的题：“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没有人怀疑过你的身份吗？”
爱丽儿狡黠的弯了弯眼睛：“他们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沈玉澜犹豫了一下，斟酌着问了一句：“之前那位……王子，过几天会来拜访，你想见见他吗？也许你见到他之后……”
没等他说完，爱丽儿的神色就冷了下去，但很快又扬了起来，一瞬间沈玉澜还以为眼前的小动物进化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要提别人”
他又不满的皱了皱眉，让人不忍心说出反驳的话：“而且他来做什么？我不想让你见他。”
沈玉澜老实的说：“这不太可能——我可以带你见见他，也许接触之后你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
爱丽儿没让他完整的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捧起沈玉澜的脸，低头吻了下来。
沈玉澜成功的闭上了嘴。
爱丽儿没有深吻，在沈玉澜反应过来并想要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已经自己退开了。
然后他在沈玉澜震惊的目光中吻着他的指尖，喟叹了一声：“这样乖多了。”
伪装成幼童的野兽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獠牙，轻轻浅浅的品尝着自己的猎物。
沈玉澜还有点懵，感觉到手指稍微湿润的时候才猛地把手抽了出来。
“你看，你可以做到的，”爱丽儿顺从的任由他抽出了手，一双眸子透亮到不敢让人直视，“不提别人的名字，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沈玉澜沉默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是维斯利亚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门，她没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声，以为课程已经结束了：“公主殿下，爱丽儿老师，出来休息一下吧。”
爱丽儿自然的牵起了沈玉澜的手，步伐轻快的往外走去。
沈玉澜没反抗的让他牵着。
单看爱丽儿走路的速度，还以为这双腿天生就是长在他身上的。
维斯利亚在门外见到这一幕，脸色微微有些愕然——印象里，娇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可是不会随意让谁近身，现在却和这位爱丽儿老师这么亲近。
维斯利亚顿了顿，帮他们关上了门。
也是好事。
沈玉澜本以为爱丽儿当着维斯利亚的面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动脚，摸摸手亲亲脸，搂搂抱抱的十分自然。
让人头疼的是维斯利亚还认为这是女孩们间亲密无间的证明，十分欣慰的站在一边，八成是在想这位脾气烂到太平洋的公主总算是有个朋友了。
但显然爱丽儿不单想和他做朋友。
“艾丽莎，要□□吗？”爱丽儿问，“很舒服的，我保证。”
沈玉澜漠然道：“我不。”
“为什么不呢”爱丽儿执着于这个问题，“你允许我的亲近，难道我们不是伴侣吗？”
沈玉澜依旧面无表情：“不，我们不是。”
幸好维斯利亚站的远，只能看到两个女孩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低语的说着悄悄话，听不到具体内容，要不然肯定要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偏偏他还得把人留下来，让他跟王子见面。
沈玉澜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
爱丽儿就当没听到，他前倾身体，凑近了问道：“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沈玉澜下意识的道：“不……”
已经亲完了。
他无语的看着爱丽儿，感觉对方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好甜。”爱丽儿犹不满足的舔了舔嘴角，将粘上的奶油用舌尖勾去，“蓝莓味的。”
沈玉澜被他撩的内心有些荡漾，赶紧跟521扯扯犊子转移一下注意力：“这算是办公室骚扰吗？我难道不该有抚恤金吗？”
521好像神游太空一周完刚刚回来：“喔……你说什么？”
沈玉澜早知道这系统不靠谱，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问话，也就没在意：“没事。你忙什么呢？”
521的语言像是从百度上照搬照抄下来的，透着一股平板的机械味，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澜从中听出了一股悲凉的意味：“我上司，520，它被停职查看了。”
沈玉澜一愣，追问道：“怎么回事？”
521一个系统硬生生是感情丰富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去打听了一圈，他们都不告诉我。”
沈玉澜：“……”
这人缘。
521显然对它的上司不像是别的员工那样仇视，相反看得出来她还挺崇拜这位上司的，于是沈玉澜也不敢出声打扰它了，决定让它自己安静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艾丽莎？”
沈玉澜回过神，听到爱丽儿问。
“我就在这里，你还在想什么？”
沈玉澜默默的抿了一口白瓷杯中的红茶，装作没听见。
好在爱丽儿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的相当开心，不需要其他群演。
“爱丽儿老师。”
沈玉澜寻声望去，维斯利亚走过来，长长的宫女裙搭在她身上，丝毫不显的沉重和突兀，反而有一股成熟的稳重气息。
“公主殿下马上要开始接下来的课程，我为您安排了住处，您随我来，看看是否满意。”
爱丽儿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声音柔和的简直能让人从中掐出一汪水出来：“劳您多费心了。冒昧问一句，我的卧室离公主殿下的卧室距离多远”
维斯利亚略一沉吟：“大概两层楼。”
爱丽儿“啊”了一声，有些沮丧的说：“有些远了……本来我晚上还想去找公主玩，但是这么远的话……有些不方便啊。”
他看似纠结了一会儿，勉强的笑了一声：“没关系，您的安排我也非常满意。”
维斯利亚不禁有些动容。
爱丽儿看上去年纪不大，差不多能算是艾丽莎的同龄人，这么轻的年纪必然还是贪玩，女孩子们夜晚聚在一起说些悄悄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维斯利亚缓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住处安排在公主卧室的附近，最多不会超出两个房间的距离。”
爱丽儿惊喜的看着她：“真的吗？谢谢您了。”
沈玉澜冷眼旁观着两个人欢快的一起决定了这件事，丝毫没有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沈玉澜忍不住看了爱丽儿一眼，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爱丽儿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怎么了
沈玉澜摇摇头，他想什么呢？爱丽儿也不可能是故意装可怜的。
不可能……吧。
沈玉澜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
下午的课程都是枯燥乏味的理论知识，沈玉澜满打满算的听下来，只听了一耳朵的“淑女不允许”这几个字。
爱丽儿不知道怎么跟维斯利亚说的，一下午都在旁边旁观，双眸含笑的看着沈玉澜，偶尔沈玉澜看过去，会和他不可避免的对视在一起，然后沈玉澜再尴尬的移开视线。
“……您听懂了吗？”
沈玉澜回过神，看了眼面前的老师。
给他上课的是一个板着脸吊着高辫子的女人，她上了年纪，嘴角经常向下弯，脸再拉长点就能直接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沈玉澜拿出自己高中时卖乖讨巧的那一套：“听懂了，您讲的非常精彩。您继续。”
女人皱了皱眉，眉间的皱纹足够好几只苍蝇在里面肆无忌惮的遨游：“那您重复一遍，公主殿下。”
沈玉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忘记了。”
不是我没听，而是我忘了。
这就不是态度的问题，而是智商的问题了。
这老师被他一噎，没说出话来，抿着嘴看了他半天，才冷硬的说了一句：“要多记记。下一个……”
沈玉澜知道这关算是蒙混过去了，无奈的又开始神游四海。
爱丽儿像是觉得这样的沈玉澜新奇的不得了，怎么看也看不够，就连他把老师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极了。
“我的艾丽莎怎么能这么可爱？”爱丽儿想，“不能被别人抢走了，要早点把他变成自己的。”
“可是要用什么方法呢？”爱丽儿苦恼的想，小艾丽莎并不同意他的求欢。
爱丽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在空气中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只海龟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它十分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深海之中了。
但很快它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受几位人鱼公主的嘱托，来暗中观察这位最小的人鱼的。
但这位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它发现他换了双腿打算上岸，正要回去汇报的时候，它被发现了。
然后毫不留情的被震晕了过去，直到刚才才醒过来。
“这里就是陆地吗？”它想，“为什么黑隆隆的，比深海还要黑。”
“我问你，”爱丽儿的声音把它吓了一跳，“怎么样才能把一个人变成自己的”
海龟下意识的问：“你是谁？”
随即它反应过来，这是那位打晕它的人鱼的声音。
这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但依旧十分好听：“你不用管。你有伴侣吗？”
海龟骄傲的仰了仰头——它的伴侣是深海中公认的美人。
“很好，”爱丽儿满意的说，“现在告诉我，我想让一个人类成为我的伴侣，该怎么办？”
海龟终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您要与人类在一起您知不知道……”
“闭嘴。”爱丽儿冷漠的打断它，“回答我的问题。”
沈玉澜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的腥风血雨，他正在全力以赴的跟眼前这位古板的女士斗智斗勇，甚至找回了当年跟着几个朋友一起翻墙打架躲避校领导班主任的感觉。
这个时代没有黑板，所以这位老师只能凭借着一张嘴以及书本硬灌，沈玉澜认为此种教学方法简直是学生党的福星。
因为老师如果一直低头看书的话，就没办法注意到学生是否认真听课了。
沈玉澜拥有多年战斗经验，很快掌握了节奏——这里没有学校超市卖的小玩具来给他解闷，于是他无聊的开始四处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爱丽儿身上。
爱丽儿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目光就不在他身上打转了，让沈玉澜欣慰之余还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他甩了甩头，目光又落到爱丽儿的衣服上。
爱丽儿的服饰相比宫廷里的人要简约的多，像是没有看上去就十分繁重的裙边，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蕾丝，只有一个口袋，里面装着……
嗯？
沈玉澜眯了眯眼睛。
装着一只……海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