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比起林初的炸毛,燕明戈倒是极为淡定的移开了目光。
“也没二两肉。”
林初:“……”
若不是还记着这家伙将来是大反派,她好想一脚踹死他丫的。
成功逗了一把小媳妇儿的燕明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把头转了过去,他手中有什么东西射了出去,然后整间屋子都陷入了黑暗,成功掩住了他红得惊人的耳朵。
林初正在心底默默给大反派扎稻草小人,忽而听见燕明戈问了一句,“白日里你在小巷中同我说,你叫林初?”
许是熄了烛火,眼睛看不见,感官变得格外明显的原因,林初觉得燕明戈说这话的时候,好像靠自己特别近,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廓,痒痒的。
不过大反派这话却是叫她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神经瞬间绷紧,林初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嗯,那是我被卖进岑府当丫鬟之前的名字。”
原主家贫,被卖去当丫鬟时,原主也才四五岁,对于原生家庭,几乎没什么印象。
原主的奴籍是做丫鬟以后才有的,记载过她存在于这世间的证据,也是从那时候才有的。燕明戈便是去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明明视线里是黑漆漆一片,林初却能感觉到燕明戈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当时生死存亡之际,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脑抽说了这句话,现在林初心中也是呕得吐血,她只得胡诌道,“我家乡那边有一个说法,人若是死了,总得要有人记得她的名字,逢年过节,烧点纸钱什么的,才能收的到。”
“你倒是想得周全,把自己做鬼的事情都想好了。”
燕明戈这句话有些低沉,像是有心事。
林初尴尬笑了两声,只得继续圆谎,“当然,做人的时候都这么苦了,做鬼的时候,要是有人给我多烧点纸钱,我在那边过得想来也就不会太幸苦。”
燕明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苍凉,又有几分的伤感,“那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燕珩,京城人士。”
这句话莫名的让林初心头一酸。
她知道他会是活到最后的大反派,他对自己的命运却是一无所知的,每一次上战场或许都做好了埋骨黄沙的准备。
她偏过头去想看燕明戈这一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黑夜里她什么都看不清。
只听燕明戈道了句,“睡吧。”
林初想着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是这一整天她的确是累得够呛,很快就入眠。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刚亮,已经习惯生物钟的林初就起床了。
穿衣服的时候,她不死心的瞅了瞅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很小吗?
比起江晚雪那搓衣板身材,她觉得这幅身体算很有料的啊!
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林初狂汗一把。
抛开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林初收拾妥当准备去厨房煎药,不想开门就见江晚雪和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迎面走来。
江晚雪穿的还是昨日那件白色挑线襦裙,外面罩了一件绣着兰花的月白长袄,她梳着堕马髻,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玉兰花簪子,简约素净又不失优雅。面上抹了脂粉也没能遮住眼下的青黑,倒是多了一份憔悴的美感。
看来江晚雪昨夜睡得并不好。
“咳咳……我今日起得早……咳咳……就在厨房给燕哥哥煎了药,顺手煲了汤……咳咳咳……”
江晚雪站在房门外,一手拿着帕子捂在嘴边撕心裂肺的咳嗽,旁边的丫鬟托盘里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和一个汤盅。
这是昨天半夜穿着单衣在院子弹琴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林初打量江晚雪一眼,客套道,“韩娘子都病了,还操持这些。”
江晚雪连连摇头,“咳咳……昨日到客栈有些晚了,没能见燕哥哥一面咳咳咳……嫂嫂……咳咳咳……我能进去看看燕哥哥吗?”
她满目希冀的望着林初,一派楚楚可怜。
林初眼角微抽,心说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吧,你做出这幅我欺负你的样子是给谁看?
“瞧韩娘子这话说的,相公昨个儿夜里还同我说,韩娘子在院中抚琴,应当是思念亡夫呢,相公与韩世子交情匪浅,你也算我相公半个妹妹,说话怎么就这般生分了呢?”
林初提出昨夜那一茬儿,江晚雪脸色果然僵了僵,不过仍是维持着笑意道,咳嗽了几声才虚弱道,“嫂嫂教训得是。”
她不过是指出昨夜她故意弹那琴声,不知是向谁表述爱慕之心,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成教训了?
林初心头微怒,心道你想当小白莲,老娘偏不如你意,便露出一抹明艳无比的笑来,“我是说韩娘子你说话太生分了些,又没说韩娘子为亡夫奏的那曲《蝶恋花》不妥,你这连教训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蝶恋花》三个字从林初口中说出来,江晚雪面色有些难看了。
她以为这边塞,除了燕明戈和六皇子,没人能听出那首曲子是什么的。
她跟了韩子臣五年,能在主母打压和姬妾争宠中冒出头,还是把男人的心思揣摩得再细致不过。
那曲《蝶恋花》,她的确是弹给燕明戈听的,赌的是燕明戈对她的旧情。
至于六皇子……一个毛头小子,江晚雪觉得深谙男人心思的自己,还是有抓住他心的魅力。
男人嘛,自然都对柔弱无依的女子没有抵抗力。
她嫁给韩子臣那年才十六,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花一样的年纪。
韩子臣死了,但是他的正妻膝下也有儿女,之前韩子臣在的时候,她还十分得宠,她们母子在韩府过得就不甚顺心。而今韩子臣不再了,若是回府,她相信主母会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儿子又是个蠢的,她没法指望着能靠韩君烨在韩府熬上几十年。
现在自己还年轻貌美,江晚雪不会放过眼前的任何一个机会。
她的一个表姐,就是给增公府的嫡子做外室后来被抬进了府里的。
江晚雪看了林初一眼,秋水眸底下,仿佛是藏着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嫂嫂说笑了。”不过瞬息,江晚雪就收起了眼中的神情。
林初被她之前那个眼神看的不舒服,但是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退开一步道,“韩娘子进来吧。”
江晚雪到了燕明戈跟前,许是发现燕明戈的冷淡,隔着悔婚投毒的总总事迹,她自己也察觉到尴尬,勉强说了两句话就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房了。
林初打水给燕明戈洗漱后,把药端给燕明戈,燕明戈却没有喝的意思。
林初琢磨了一下燕明戈的心思,莫不是他觉得,自己跟江晚雪再无瓜葛,药也不愿喝她熬的?
“人家昨夜染了风寒,今个儿一大早就起床熬药煲汤,许是觉得先前的事过意不去,给你赔罪?”林初试着劝说一下陷入情殇的大反派。
谁知燕明戈下一句噎得林初差点被自己口水抢住。
“万一她下毒呢?”
“那个……你也不用这么惊弓之鸟,她之前的药瓶被我无意间发现了,我专程去药铺里问过了,大夫说里面是面粉,想来她也没真打算害你。”林初道。
燕明戈轻轻呵了一声。
“面粉是我换进去的。”
林初瞪大了眼。
燕明戈幽幽道,“就是那天。”
林初猛然想起那天她罕见的睡过了头,起床后还发现燕明戈鞋子上有泥浆,原来是燕明戈出门去把瓶子里的药倒掉,又换成了面粉么?
他这么瞎折腾干嘛?
林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结结巴巴道了句,“为……为什么?”
燕明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怕你用来下毒。”
林初听了,莫名的囧了一下,心底还有个地方有些闷闷的。
能说什么呢?
她至始至终没有想过害他,但是他却是一直防备着她的。
大反派嘛,林初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心情还是一下子有些糟糕,她半开玩笑似的说,“那你现在不怕我下毒了?”
燕明戈看着她,语气笃定,“你不会。”
她笑了笑,自然不会,除非她不想活了。
因为这事,林初和燕明戈之间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表面上没什么,但总觉得隔着什么。
江晚雪倒是挺持之以恒的,每天都早起煎药煲汤,林初也是在后来的几天才知道,江晚雪不仅做了燕明戈的那一份,也做了六皇子的那一份,六皇子吃没吃就不得而知了。
期间林初见过一次韩君烨,那孩子绝大部分都呆在房间里,那天林初看见他在院子里看梅花,本想跟他说几句话,韩君烨却一看见林初就跑,仿佛是变得怕人了。
林初总觉得,韩君烨的性子,现在愈发孤僻。
她也点过江晚雪一次,被江晚雪怼了几句,想着到底是别人的儿子,林初也没再多说。
看着江晚雪有意无意的接近六皇子,林初也确定了,江晚雪是真的打算走六皇子的路子。
她不知江晚雪是怎么想的,且不说那个少年看着单纯顽劣,实则心思深得叫人根本没法揣摩,便是六皇子当真喜爱江晚雪,皇家也不可能让一个有夫之妇进门。
羌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燕明戈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跟六皇子谈了一个上午,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只在下午的时候,突然对林初说,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想来是韩子臣的事情被压下了,有六皇子在,冯砚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六皇子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这还是林初到了古代第一次坐马车,上了车她有些新奇,撩开车帘往外看,今日下了大雪,整个羌城一片银装素裹,街上鲜少能看到人影。
燕明戈骑马走在马车旁边,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残甲,穿在他身上不仅多了几分杀伐之气,还有些英武悍野的味道,他容貌比六皇子更出色,但是他周身的气场,总会让人忽视他容貌带来的杀伤力。
“在看什么?”燕明戈出言打破僵局。
“没,我就是想着,我们回来的时候,下人们好像也给六公子备了车架,今日这么大雪,六公子是要去哪儿?”林初道。
燕明戈似乎有意想和她说说话,便解释道,“半月前主将设宴,他推了一次,这次主将又请,他总得过去一趟。”对于自己的身世,燕明戈也没想瞒着林初。
今天主将给六皇子设了接风宴?
林初突然瞪大了眼睛,原著里,蛮子就是在这天攻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