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猴眼换人眼
“换眼？！”陈老爷、冯三眼几人听到半斗头陀的回答都是一怔。这眼珠乃是父母所赐的血肉，自古以来还从未听人说过能有名医圣手曾用换置眼珠之术使失明之人重现光明的。 半斗头陀笑道:“不错，只有将陈老爷的病眼剜除，再换上一对健康的好眼珠，然后用贫僧调制的秘药养活眼部血气经络，不出七天，陈老爷这双招子必定恢复如初。” 这半斗头陀是冯三眼推荐进陈府里给陈老爷治病的，这会儿他听到半斗头陀说出换眼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心里不由得一阵突突，若是陈老爷有什么闪失，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这让镇上乡亲们知道了，还不得戳着脊梁骨骂自己？ 想到这里，冯三眼吞了口唾沫对半斗头陀说道:“大师，你说的这换眼法子听起来就十分凶险，陈老爷年岁已大，只怕经不起这番折腾，是否还有其他温和些的诊治之术？” “哈哈哈，看来诸位还是不信换眼之法。”冯三眼说得隐晦，但言下之意分明是不太相信半斗头陀的法子，半斗头陀哪里听不出来？当即呵呵笑道:“不是贫僧夸口，若是贫僧治不好陈老爷，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有更高明的手段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这眼疾发作起来的苦楚，陈老爷是最能明白的。” 陈老爷躺在藤椅上，回味起以往眼疾发作的痛苦，浑身都冒出冷汗，叹口气道:“并非不信任大师父，就算这换眼之法真能凑效，但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毛发这种自然生长之物尚且人人珍惜，更何况是血肉生成的眼珠？我看普天之下也没有哪个愿做瞎子。更别提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眼睛献出来跟老朽交换了。” 话音未落，侍立在陈老爷身旁的管家陈七突然跪倒在地上，两眼垂泪道:“如果真能让老爷重见光明，小的愿意献出眼珠！” 陈老爷吃了一惊:“陈七，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吧。” 陈七摇摇头抽泣道:“小人从小贫苦，当年父母亡故时都无钱安葬，幸亏老爷仁义善良，不但出钱买棺材给我埋葬双亲，又收留我在府里还给我安家立室。这些年陈七时时感念老爷大恩大德，如今老爷有难，陈七绝不能不管！别说一双眼珠子，就是要我陈七的性命，陈七也绝无二话。” 陈老爷被陈七这一番话感动，嘴唇颤抖:“陈七啊陈七，有你这番话老夫便知足了！你年龄才三十出头，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老夫怎么能要你的眼睛？这种丧良心的事老夫情愿去死也是不会做的，此事休要再提了。” 冯三眼和半斗头陀也被眼前陈家主仆的深切情义感动，心里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前院大门被敲响，陈七立马起身抹干眼泪前去开门察看，不多时陈七便提着一个罩着青布的大鹅笼进了大厅，回禀陈老爷道:“老爷，刚才镇上的街坊乡邻在送来一只猴子，说是不知道哪个山林子里蹿出来的野猴，跑到街市上捣乱，还挠伤了人，被大家伙用网子逮住了。乡亲们早听说老爷您患病的事，也没什么好慰问您的，就把这猴子送到府上，让老爷吃吃猴脑补补身体。乡亲们情深意切实在不好推辞，小人便自作主张将猴子收下了。” 陈七说着揭开鹅笼上的青布，笼子里关着一只两三岁孩童大小的棕毛猕猴，猕猴骤然见了光亮，立即叽叽吱吱在笼子里乱蹦，并且时不时朝着大厅里的众人龇牙咧嘴。 旧时候有人认为猴子形象酷似人类，又生性机敏活泼，猴子的脑髓也就成了中医学说中“以形补形”的佳品，尤其大清一朝，生吃猴脑之风盛行。食用猴脑时并不先宰杀猴儿，而是将猴子塞在特定的桌笼里，只露出头顶天灵盖，凿开猴子头盖骨，用滚烫的热油浇在脑髓上烫熟，再用汤匙探入猴脑中舀食。整个过程中猴子不得就死，疼得吱吱乱叫，却反而成为食客欣赏赞叹的乐趣。 陈老爷听了陈七禀报，微微点头道:“吃猴脑这事儿太过残忍，有伤天和，但乡亲们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绝。就先暂且把那猴子留下，等过些日子找个野林子放生了。” “妙啊！恭喜陈老爷了。”半斗头陀突然一拍大腿道，哈哈笑道:“看来上天垂怜陈老爷，特地将这猴子送来啊。” 冯三眼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脑袋道:“大师这话什么意思？这猴子能治陈老爷的眼疾不成么？” 半斗头陀点点头，起身踱步道:“陈老爷为眼疾是非得换眼不可，但陈老爷宅心仁厚，不愿用他人的眼珠换来自身光明，眼下这猴子送来得正是时候！” 陈老爷似乎猜到半斗头陀的意图:“大师父莫非要用猴眼来换我这对眼珠子？” “不错！”半斗头陀点点头，“人畜有别，若是用猪狗一类的眼珠来换人眼的话，自然难以成功。但猿猴这类的畜生，灵智远非其他动物可比，经络血脉天生与人类相近，若用猴眼来替代陈老爷的眼睛，贫僧倒是也有八分胜算。” 以人眼换人眼已经是前所未闻，而半斗头陀要以猴眼换人眼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但此时陈老爷被飞针咒折磨得苦不堪言，也确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况且半斗头陀如此自信，也给在场之人多了几分信心。 冯三眼闻言大喜，双手合十道:“那太好了！看来真是上天被陈老爷这许多年的善行感动，特意送来这猴子为陈老爷治病。” 陈老爷沉吟半晌，也觉得此法可行，说道:“如此甚好，只是希望大师父不要让这猴儿受苦，更不要伤它性命。” 半斗头陀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之人，绝不会无辜伤害生灵性命，陈老爷只管放心。” 接着半斗头陀便让管家陈七准备许多施行换眼之术的应用之物，其中包括香烛纸钱、茅草绳索之类的东西，完全不与药物沾边，陈府上下也不敢多问，只是按照半斗头陀嘱咐置备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