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变故
顾雨萼心中虽有些疑惑,到底也不好说什么,只跟着众人起身往园内去。说起来,顾雨萼真心地觉着这身份越高,活得也越没意思。平日在顾府里,就觉得生为了公侯家小姐,处处都得守着规矩,一言一行都得合了身份,很是拘束。待今日见了这些金枝玉叶们,就觉得她们看来过得还不如自己洒脱。虽都是天之骄女,言语间竟都谨慎的很,顾雨萼又因着刚才那事,刻意与这些公主郡主们保持着距离,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冷。那石蕊虽是性子跳脱活泼,却不是世事不知的娇小姐,况她因着大长公主的关系,与这些皇家女孩子们都是打过交道的,多少也知道些她们的品行,见顾雨萼有些远着昕郡主,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少明白刚才怕是有些不愉快。她今日作为主人,只好打着圆场,尽力聊些京里时兴的首饰花粉等事。顾雨萼知她心意,又与石蕊亲厚,见她撑得可怜,自是不忍拂了她的面子,便顺着她的话题与大家聊了起来。她其实本就善谈,说话也风趣,人又随和,不一会气氛也就暖和了些。
几个女孩子正在说说笑笑,忽见石府下人急急来禀,说是皇上来了,请各位小姐速去荣禧堂见驾,石蕊忙带了众人前去。顾雨萼心道这皇上对大长公主倒真是尊敬,直接就去了荣禧堂。待得到了荣禧堂正堂门口,早有小太监进去通秉,皇上一声宣见,顾雨萼等才跟在四公主身后进了屋。就见屋内齐压压站满了人,主位上一位其貌不扬却气势凛凛的老者坐在大长公主对面,正是当今圣上永嘉帝。见几个女孩子进来,还没等她们拜下去,永嘉帝就道:"今日并无外人,就免了这些俗套吧。"又叫过四公主问道:"沁儿可是和你兄嫂出来的?"四公主似是十分得宠,在永嘉帝面前很是随便,答道:"昨日去七哥府上,七嫂就留我住下了,说是今日一块过来便宜。已遣人秉了德妃娘娘。"永嘉帝也不过随口问问,这些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因见除了女儿孙女,还有其他女孩儿,其中石蕊不用说,就只顾雨萼是见过的,便对下首坐着的石老太君道:"想必是你的孙女们了,倒是各个好样貌,留一个给我做孙媳妇吧。"石老太君笑道:"各个淘气得很,哪配得上皇孙,皇上玩笑了。"皇上也不过这么一提,见石老太君如此说,也就哈哈一笑。下面的女孩子们听了这话却是心思各异。
皇上今天似是有意要为姑母做寿,并不急着走,只和大长公主聊些当年的事。人上了年纪自是喜欢追忆往昔,大长公主似是也忘了这个侄子已贵为九五之尊,与他聊得甚是高兴,屋内众人自是都肯捧场,一时倒真有了些家宴的意思。正当屋内其乐融融之时,却见一小太监忙忙地进来,捧了封文书,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石忠忙接了递给皇上。永嘉帝皱着眉头读了,脸色越来越差,合上信又递回给石忠,转身笑着对大长公主道:“本是有心多陪陪姑母,无奈政务繁忙,得紧着回去了。也罢,就等姑母百岁大寿的时候,朕亲自办那寿宴吧。”众人忙要跪拜恭送,皇上只道免了,起身回宫去了。女眷们自然要留下,男客们包括几个皇子,连带定国公顾云直等,都随了皇上进宫去了。
看来事情不小,这边女客们虽尽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气氛还是有些紧张。何夫人见状忙吩咐开宴。这也是体谅众人心思,知道大家虽都心急,到底不好意思不喝了寿酒,早些开席,吃了也好回去。于是好端端一场寿宴,急急忙忙地就结束了,众宾客吃完都意思似的喝了会儿茶,陆续起身告辞了。
顾雨萼还和姐妹们一起与祖母同车回家,一路就见祖母神色也不复平日镇定,紧皱眉头不语。顾雨萼虽也好奇,到底不敢打探,也不敢出声,只闭眼假寐,却瞥见那边顾雨芊有些心不在焉,脸上忽喜忽忧,神色莫辨,好看的小说:。顾雨萼不由猜疑,今日在石府花园,这位三姐姐是否真的迷路了还是有什么事。一时到了顾府,石老太君便打发人各自回院子,自己则心神不宁地到佛室诵经。一直到了晚间,定国公带着顾征从宫内回来,这才说了原委,原来西边的梁国反了,由晋城进攻大周,因猝不及防,镇远将军李云鹤被杀,一夜间丢了五座城池。
这大周皇族原从西边起家,早前就与梁国结了盟约,打天下时也得了梁国的襄助。待得先帝打下中原,那梁国便成了大周属国,大周也开放西边商贸,且每年送米粮布匹入梁国,以解当地物资匮乏之苦,到得当今,更是早年就嫁去了一位公主。原本以为该是世代友好的邻国骤然起兵,这一下真是打的大周始料不及。
石老太君虽不问政事,但毕竟不是生下来就安享富贵的,到底有些见识,忙问道:“梁国既反,西秦作何反应?”顾云直事事不瞒老妻,叹口气道:“谍报来说,西秦倒未有举兵之迹,只是那秦王却也派了大王子去了临城,怕是要观望一阵,以获渔翁之利。那李云鹤当年也曾叱咤风云,竟一夜间身首异处,妻儿老小是否要受牵连,怕还不知。”石老太君道:“想来未必,毕竟那是太子妃娘家,太子想必会看顾一二。”定国公却知不尽然,便是骨肉至亲,也难说就能在危难之时拉顾一把,何况是姻亲?再说就是太子有心,旁边还有二王爷等虎视眈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打压太子的机会?这些年皇上与太子关系也颇见微妙,说起来也简单,无非是父子年龄相差不大罢了,这也是千古常有的事。此事若处理不好,怕是太子也要受了牵连。
且不说顾府这边,皇宫里气氛更是紧张。皇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几个军机要臣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几个皇子里,二王爷一力主张,李云鹤玩忽职守,虽已殉身,到底有误国之嫌,该全家问斩。太子却跪下替妻兄请罪,言道李云鹤虽未察敌情于先,到底事出有因,且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已以死报国,此时罪及老小,怕寒了边关战士的心。下面几个皇子,三王爷仍是打哈哈,说两位兄长都言之有理,且听父皇定夺,五王爷还是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就听七王爷跪在太子身边,道:“儿臣同意太子哥哥之见。此次梁国起兵,实在猝不及防,罪不在将士。且要不是李将军英勇,我大周损失的怕不只五座城池。儿臣认为,此事不是问罪的时候,最着紧的,是该想派谁接替了李将军之职,赶往边关。”边上兵部尚书忙也上前道:“七王爷此话甚是有理,谁能领兵,才是要事。”
皇上脸色这才和缓些,总算有个儿子还合了心意。太子此人虽说宽厚,到底有些妇人之仁,强干不足,当初也是看他这点,适合做个守成之君;二儿子性子虽然有些像自己当年,到底失之阴狠,且心胸狭窄。剩下几个,四子原本聪慧异常,可惜早夭,三儿子一副弥勒佛相,只知一团和气,五儿子懦弱不胜,半分皇家气度都无。倒是这两个小儿子,老七文才武略皆通,且尊师敬长,待下宽和,颇有贤王之称;九儿子年纪虽小,倒也习文学武,十分上进。
皇上心中有了些计较,便问旁边沈相道:“沈爱卿有何见解?”沈相拜道:“梁国兵马虽强,到底粮草不足,当下该防的,是西秦与之结盟。依臣之见,一方面派人往晋城领兵迎敌,临城那边也不得不防。”众人皆称是。皇上思虑半晌,道:“朕意欲亲征,那梁国的兵马布局,朕是再熟悉不过。”太子忙再跪倒,劝道:“父王万金之躯,怎可亲赴战场?儿臣愿意替父出征。”其他几位皇子也都跪倒,纷纷劝阻。皇上思虑再三,道:“也罢,就由朕在京调度吧。太子辅政多年,如今到边关历练下也好,朕百年之后也可放心。老七就随了你大哥去,早听说你熟读兵书,也好帮帮你大哥。只是你太年轻,领兵怕是不好,就给连成做个副将吧。临城那里,等明日再议”七王爷等忙跪地领旨。
一时皇上遣退各人,留下太子与七王爷,道:“打虎还是亲兄弟,你们俩切不可做出那祸起萧墙之事。老七虽有谋略,到底不及你大哥沉稳,凡事多商量着来。还有那连成,你二人且不可因他是家奴而小觑,当年他跟着襄阳王征战南北,尽得连家军精要,遇事一定要商量于他。”二人忙皆领命。
第二日早朝,永嘉帝对梁国宣战,太子刘敬为帅,忠勇将军连成为将,七王爷刘数为副将,带领精兵七万,前往晋城平叛。二王爷刘敞封巡抚使,往西秦边境阅军。誓师之后,各自出发。
今日不敢保证二更,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