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结盟
虽答应了景王妃此事绝不外提,顾雨萼到了家,还是将事情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了母亲连氏听。
连氏没想到女儿出去赴个赏花宴都能遇到这种事,寒着脸沉吟不语,半晌道:“是我大意了。以后凡是跟皇室有关的事,都找个由头推了吧。”
顾雨萼欲言又止,她这次并不太同意母亲的说法,有些麻烦既然找了上来,怕就是再没处躲。就拿今日这事来说,不管内幕如何,景王妃总算是帮了她一把,如果非要卷进是非中去,能找到个对自己无恶意的同盟总是好的。只不过她必须先弄清景王妃究竟打的是何主意,便问连氏道:“娘可知道景王妃的家世背景?”
连氏想了想,道:“景王妃娘家姓孟,乃是江南大族,族中子弟并不只以读书科举为出路,因此竟是行医务农经商的皆有。偏他家又团结,故历经几朝而不倒,是如今少有的世家大族之一。景王妃便是当今家主嫡女,嫁到景王府已有了五六年了,听说与景王伉俪情深,也深得孝端妃倚重,便是皇上都夸赞过的。”
顾雨萼仔细回想了今日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疑点颇多。先是四公主莫名朝她示好,又非拉着她坐一桌,全然不似素日骄横的四公主所为。而景王府一向重规矩,今日居然男客女客一起请了,偏连四公主那荒诞提议也采纳了。要求与她坐一桌的是四公主,昀郡主却是景王妃塞了过来的。四公主身后是七王府,昀郡主代表着三王府,顾雨萼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是景王府已不愿再装与世无争,那对付七王爷的势力便多了一个,若是能借力打力,总比顾府孤军奋战的好。想到这儿。顾雨萼便对连氏道:“这几日天气都好,我想到普济寺去上个香,顺便给强哥儿求个寄名锁。或许能有缘再见空因大师一面也未可知。”
连氏却是不放心她去,只摇头不答应,其他书友正在看:。顾雨萼撒娇道:“娘若不放心,就让四哥大哥都带人跟着,我们早去早回就是了。”
连氏见她那模样,又想到她马上就要嫁人,怕是以后出来都不易,心中不忍便答应了,又特意叫了顾宇明过来。让他多多的带着人,好好的护送顾雨萼,顾宇明摩拳擦掌地答应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后。顾雨萼对神佛已有了些敬畏,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又找殿上知客僧求了寄名锁,便起身朝空因大师的禅房而去。到了禅房外面,却连守门的小沙弥都不见。顾雨萼不禁纳闷,不知该不该进去。
正犹豫着,就听里面空因大师的声音道:“舍得舍得,能舍能得。你如今已是明白多了,以后也切不可魔障缠心。”接着,沈林泉推门走了出来。见顾雨萼等在门口,只默默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顾雨萼忙道:“我叫四哥请了你过来。是有事要问你。”沈林泉停住脚步,道:“既如此,我在后山断壁崖等你。”
顾雨萼见他走了,便推门进了空因大师的禅房。空因大师正在作画,见她进来也不让座。顾雨萼便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且细细观赏空因大师的画。
空因大师画完最后一笔。笑道:“小施主如今也放下了许多,可喜可贺。”
顾雨萼不知他指的什么,因此也不作答,今日她来,只想问问沈林泉的事。刚要开口,空因大师便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说他和你不是一路,自不是骗你。”
顾雨萼犹疑道:“大师所言,小女子自是不敢质疑。只这中间太多谜团,还望大师解惑。”
空因大师一笑,道:“你若存疑,何不亲自去问个清楚?凡事能进则进,能退则退,切不可强求。思己及人,等机缘到来,自有云开月明之日。回去吧。”
顾雨萼知道已问不出什么来,便施了一礼,转身出了禅房,往后山去了。刚才空因大师所言,她也听懂了大概,反正今后的路还很长,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断臂崖,便见沈林泉独自站在崖边,俯视着崖下群山,微风展摆,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丰神俊逸。顾雨萼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日子多别扭,能有个美男天天看着,总算是不亏的。
沈林泉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道:“你祖父之事已有了头绪,七王爷果然与遁空门的人有来往。京西百里外的雾云山里,便住着几个遁空门的人,那雾云山脚下,便是先七王妃娘家的田庄。”
顾雨萼心下一动,问道:“遁空门既善用药石,可有一样东西能隔空起火?”
沈林泉点头道:“确实有种药粉,只需轻轻弹出,遇物便着。既是七王爷与遁空门有勾结,四公主手里有这种药粉也不足为奇。”
顾雨萼苦笑,四公主果然恨自己恨到了骨头里,若不是景王妃那一拉,当众着火的就是她了,只不知景王妃是何意,因问道:“你与景王府可熟?”
沈林泉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道:“景王此人忠厚,行事颇有君子之风。景王妃为人如何我却不知道,只听得说八面玲珑。你若和她打交道,还是小心些好。”
顾雨萼心下了然,看来沈林泉也怀疑景王妃是早有谋划。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是景王府有心算计七王,与之结盟倒是胜算更大,就只怕与虎谋皮,看来景王妃此人日后还是要多接触了解的好。
沈林泉看她低头沉思,便道:“有些事不要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还是缓着些好。”
顾雨萼点了点头,刚要告辞,又忍不住道:“你那首桃花诗,写的着实与众不同。”
沈林泉看了她一会儿,笑道:“我也不过是剽窃别人的,应付差事而已,不曾想评了个第一,倒让我受之有愧了,。”
顾雨萼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有心问问他说的这人是谁。又觉多此一举,只点头道:“既如此,这人的文才也算笑傲古今了,来日能有缘一见,倒是不枉此生。我祖父之事这些日子累你劳心,我心里颇为过意不去。如今家中琐事已了,此事还是该说与我家长兄知道,如此你也多个助力。”
沈林泉道;“如此也好。不若你今日回去便先将事情始末告知文宗兄,明日午时我在醉仙楼等他详谈。”顾雨萼点了点头,先回寺里去了。
这边沈林泉且不忙走。在那崖上站了半晌,回味着空因大师与他说的话,暗道或许真的是该放下的时候了。
且说顾雨萼回了府。先去见了连氏,又到书房里去找顾宇璋。顾宇璋见她一脸严肃地进来,忙问出了何事。顾雨萼遣了伺候的人,将如何通过顾雨萝设计二王府,如何从顾雨萝口中得知祖父被害之事。及大嫂临盆在即,故此只托了沈林泉打探之事都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听。顾宇璋越听面色越难看,最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顾雨萼吓了一跳,忙道:“我确实不是有意瞒着大哥,只是当时家里已是忙乱不堪,再说这事也不是一日能解决了的。这才想先缓缓再说。”
顾宇璋看了看这个自已一向当孩子看的妹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长大成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为她一个人竟扛了这么久。还不声不响地使计将二王府赶出了京城。这一番手笔下来,别说是小姑娘,便是一家之主都未必沉得住气。
想到祖父枉死,顾宇璋心中怒气更炽,狠狠地道:“此事若真是七王所为。我定会与他势不两立。”说着,又缓了缓语气。朝顾雨萼道:“你一个小姑娘,今后便别再参与这等凶险之事了,只安心在家陪陪母亲就是。”顾雨萼见大哥保护欲强,也不与他争辩,只嘱咐他好好歇着,便回房去了。
翌日,顾宇璋便到了醉仙楼,问了沈林泉所在,留自己小厮守在门口,自己进了包间见沈林泉。
沈林泉看着眼前这位成熟到不与年龄相符的少年郎,思绪却又浮回到了从前。前世的他与顾宇璋便相处不来,即便他和顾雨萼定亲之后,两人也很少说话。可这个外表冷淡似乎不近人情的顾宇璋,却是唯一那个在他潦倒街头时曾伸出手帮忙的人。
顾宇璋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对沈林泉看不上眼,许是嫌他心机深沉,总之十分不情愿自己妹妹嫁给他。可皇上赐婚他也无计可施,况祖父和母亲十分看好这门亲事,且如今看来,顾雨萼也肯将如此大事托付与沈林泉,这亲事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沈林泉见顾宇璋仍沉着脸,笑道:“文宗兄这张面孔,在翰林院里未免屈才,若能去了刑部大堂,怕是连惊堂木都不用备了。”
顾宇璋不接他这话,举杯道:“这些日来,劳你为我府上的事奔波,我便先敬你一杯,聊表谢意。”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沈林泉也跟着喝了一杯。
顾宇璋又道:“此事牵扯太大,不敢劳你犯险,还是由我顾家子弟去处置的好。若子行兄能将所知之事相告,璋感激不尽。”
沈林泉早知他会如此,笑道:“文宗兄此话太过见外,我便算不得顾家子弟不成?况此事乃是令妹所托,沈某不才,却也无颜在闺阁女子面前失言。如今知道这事的不只我一个,诚王殿下也早知道,因只怕打草惊蛇,这才忍着没说。如今既然文宗兄也已知晓,合该我们兄弟三人将那元凶揪出,为老国公爷报仇的时候,何必非分出了彼此?”
顾宇璋想了一会儿,抱拳道:“既如此,璋迂腐了,先谢过子行兄高义。”沈林泉见他想通,便将近日所查之事一一说与了他听。
转眼一个月过去,便到了顾宇璋之子强哥儿的满月礼,因洗三时已是大办过,顾府便只请了本家及知近的几家亲友,随便摆了几桌酒宴。谁知客还没到全,忽听人急急来报道:“景王妃上门道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