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重聚
沈林泉听见他问,倒也不知怎么回答合适,只道:"看着不似寻常劫匪,身手未免太好了些,也志不在财物。此事皇上想必已然知晓,一切自有定论。只是经此一事,咱们还是再多加些人手为好。"
景王点点头,沉着脸道:"在京的时候,原本我还不信内子所言,如今来看,什么骨肉亲情,倒是巴不得小王早丧了命才好。素日是我太过天真,把他们当作至亲来看,怪不得皇祖父说我需要历练。"
正说着,便见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走来,笑道:"子润果然到了,这几年不见,倒比先更玉树临风了,免得叫人笑我门下弟子虽才高却貌丑,哈哈。"沈林泉见了他,忙跪拜下去,却被那人一把拉住,道:"比小时候还多了繁文缛礼,京城到底不是好地方,也就是你,小小年纪便醉心功名,非要到那富贵污浊地去。"
沈林泉知他名士风气,也不辩解,只叫了顾雨萼过来见礼。顾雨萼知道这是沈林泉恩师,也不肯怠慢,依着晚辈的礼福了下去。那褚先生哈哈一笑,道:"京里倒也不白去,娶了个好媳妇回来。这次你既皇命在身,想必也不能久留,盘桓几日便要上路吧?今晚咱们倒要一醉方休。"
沈林泉请了景王先行,自己与褚先生略落后一步,顾雨萼在后跟着,一处进了屋里说话。
顾雨萼细细打量这屋子,见其布置甚是简朴,只却透着高雅,显见主人的不俗。只是这半日也没见有女眷出来,难不成褚先生还孑然一身?
褚先生似是知她所想,笑道:"我不似我这学生般好命,年纪一大把也没能讨房媳妇。还是光棍一条,倒让你们客人受委屈了,只好粗茶淡饭。"
顾雨萼忙欠身道:"哪里的话,这便很是打扰了。即如此,小女便先到厨下去看看,也好尽些微薄之力。"说着,便领绿如告辞出去。
沈林泉怕她身子不适,才要阻拦,又怕在外人前失礼,只好忍住。褚先生眼尖。看他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大笑,倒弄得沈林泉一个大红脸。
褚先生素日便淡薄名利。因此这几日对景王虽也客气周到,却不过是看沈林泉面子,今日见了自己学生,才是真的欢喜,问道:"这几年在京里怎样?听说你中了榜眼。倒是合了素日心愿。这妻子娶得也好,风采气度都好,不知是哪家闺秀?"
沈林泉忙道:"得皇上青眼恩泽,也为朝廷尽些微薄之力。又蒙皇上赐了婚,拙荆姓顾,出身定国公府。外祖便是先襄阳王。"
褚先生奇道:"竟是襄阳王之后,怪道气度如此。当年我与襄阳王也有过一面之缘,得他青眼。曾约我出山报国。可我志疏才微,不堪大任,便谢了他的好意。倒是我师兄一直追随他老人家左右,直至襄阳王解甲归田,这才了却俗缘。四处游荡去了。"
沈林泉道:"先生的师兄,便是人称天算子的涂茂山先生不成?他老人家如今人在何处?"
褚先生道:"正是他,好看的小说:。我前年还见过他一面。跟我说老了身子不济,想要寻个地方颐养天年,倒是没确切说是在哪。他素日喜欢西北风情,许是在那边也说不定。"
这边顾雨萼领着绿如到了厨房,便见轻罗已在那里帮忙了,见她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顾雨萼拦住了她,道:"这些天也委屈你了。可都备了什么食材?随便做些就好。"
褚先生家人口简单,因此这厨下只得一个厨娘。那厨娘听见问,忙把台上的食材拿过来给她瞧。顾雨萼见菜蔬倒还丰盛,还有一只锦鸡,便点了点头,挽了袖子跟着帮忙。
正忙活着,厨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少妇,尖声道:"晚饭还没备好吗,也不看看时辰。这府里的下人便没一个懂规矩的,要在我们府上,早就打了出去。今日晚饭吃什么?那些馍馍饼子我可不爱吃,有什么清粥小菜送些过去,再熬上碗汤,别太油腻了。"
顾雨萼朝门口看去,原来却是许莲儿,想是逃难伤了些元气,看上去没有原先光艳,只那气派倒是没减。厨娘想是早受够了她,虽不敢还嘴,脸却撂了下来,摔得锅盖乒乒响。绿如才要损她两句,却被顾雨萼拉了一下,许莲儿位分虽不高,可如今却是景王心头上的人,没的为了些许小事得罪了她。那许莲儿倒是没注意到顾雨萼,吩咐完了饭食,便自顾自地走了。
这边绿如愤愤道:"从来了就没消停过,不是嫌住得简陋,就是嫌饭菜不合口。她的丫头都散了找不到,便想支使我们,大早上叫我们去给她梳头,晚上要我们去送水。我又不是她的丫头,她也配支使我?我便跟轻罗一块儿装病,只说吓走了魂儿,不也没见她披头散发?可见就是惯的。"
顾雨萼问道:"京里来的两位嬷嬷呢?也没能跟上来?"绿如摇摇头道:"没见着,要是有那两位嬷嬷在,恐怕她还少作些。如今景王已让人给她买丫头去了。"顾雨萼想起当日路上的惨状,不由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且低头做饭。
绿如嘴上却是不停,道:"您和姑爷这些日子去了何处?可曾受伤?"顾雨萼便把当日遇险,后来得顾雨萝相救之事说了。绿如愣了半晌,道:"不想六小姐还活着,这次得亏了她,回头我在佛前替她上香。"
晚饭做得,顾雨萼便分出了自己与绿如轻罗的一份,其他的分了一份给许莲儿,又留了府中下人的饭菜,剩下的由那厨娘端到了前面。顾雨萼自己却不想出去,只和绿如等一起吃了饭,还由那小童领着,到给自己安排的屋子歇下。
沈林泉想是喝了酒回来,虽不见踉跄,脚步也略有虚浮。顾雨萼忙上前扶住他,因是客中,也不好去熬醒酒汤,只得倒了杯茶给他。沈林泉接过喝了,反扶住她到床边坐下,道:"身上觉得怎样?忙了这一天,可吃得消?不如就在这历城歇上几天再走吧,再寻个大夫好好看看。"
顾雨萼倒没觉身子有何不妥,想来到底年轻,素日保养的也好,算不得娇气,笑道:"也没觉什么,精神好好的,晚饭吃的也好。只是身上伤处痒痒的,想是要结疤了。"
沈林泉看她脸色确实还好,便放下些心,又听见她说伤口痒,便要她脱下衣衫瞧瞧。因伤得不是肩头就是后背,顾雨萼便死活不给他瞧,只说没事。沈林泉见她那副害羞的样子,心头便也觉痒痒的,揽了她在怀里,轻声道:"给自己夫君看看,有什么不好意思,难道我素日没看过不成?怕比这看得都多。"
从劫后余生再到坦诚相见,顾雨萼觉得两人似乎更亲近了些,仿佛少了许多隔膜,如今听他说着情话,只觉心头荡漾,不由将头靠在他肩上,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沈林泉见她情动,更觉心痒难耐,低头吻住她的唇,细细吮吸着那甜蜜。顾雨萼也不想再把持,轻轻用舌尖挑住他的唇,又想收回去。沈林泉哪容她调皮,含住那份香甜,紧紧地交缠在一起。顾雨萼此时已决天旋地转,哪还有挑逗的力气,只随他默默承受着。许是这份热情谁都受不住,须臾便觉两人都呼吸急促,连周围的空气都生了温。沈林泉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暂离了她的唇,看她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眼,道:"萼儿,我心悦你。"